第 12 章 只可意会

习悦听出来了，苏可意说的这个“有病”真的是字面意思上的。

她没再帮她按摩肩颈，而是绕了半个圈盘腿坐在她边上，清了清嗓子道：“一般来说，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的话，这个朋友百分之八十都是她自己。”

苏可意有些愕然，习悦果然在某些方面比她敏感。

习悦一嗓子喊了出来：“不是吧，你真碰上初恋了？”

苏可意没法撒谎，只得点头应下。

这件事憋在心里很难受，但说出来似乎也没有好几分，反而有一种羞耻感。

毕竟她真的不擅长跟别人分享这种略微私密的事情，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行。

习悦的恋爱经历虽然也不多，但是她理论知识丰富。

她蹭到苏可意旁边又换了个姿势，极其八卦地问她：“你们都说什么了？”

时间回到苏可意下车时，颜川喊了她的名字。

这还是重逢这么久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苏可意的心猛地一跳。

颜川轻笑了一声，像是有些自嘲：“我以为看见你过得不好我会觉得舒坦，但并不是。”

颜川说完这话，就没再继续说。

这样空白的时间够她回想很多事了。

其实仔细想想，颜川似乎并没有对她有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当初是她先背叛的这段感情，是她在他学业最关键的时候提了分手，差一点耽误他的前程。

不光如此，为了断他的念想，做得格外过分，甚至与他那一帮朋友都远离了。

颜川从来就不是个好惹的人，在他们产生交集的那一天，不，在她第一次听说他的名字之前，她就知道。

按他睚眦必报的性格看，他现在已经非常非常仁慈了。

如果是她被人这样对待，她大概会想弄死对方。

她看不懂他的仁慈，也看不懂他的出尔反尔。但她能感觉到颜川非常纠结。

纠结的根源是什么，苏可意不敢细想，她永远不会为过去的决定后悔，也不能后悔。

她走的路，有去无回。

良久后颜川才再次开口：“如果我能放下过去，你也可以吗？”

苏可意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光是听他这种带有一点点恳求意味的话，她就已经受不了了。

她按了一下伤口，努力用疼痛换回自己的理智。

然后她听见自己狠绝的话：“对不起，我们早就结束了。”

说完像是逃跑一般，头也不回地打开车门离开。

苏可意走了，不带一点眷恋。

她就像六年前一样，残忍决绝又孤注一掷。

颜川坐在驾驶位上没动，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的背影，她先是快走，而后小跑了几步。

她就那么想离开他吗？

他不会再像青春期的时候一言不合就跨过大半个地球来找她，他已经戒掉自己的冲动了。

他学了这么多年金融，早就会用这样的思维来看待任何事。

感情对他而言是不可或缺的投资品，只要是投资就必定有风险。

他想起曾经的一堂课，猜硬币游戏，抛下一枚硬币，猜对获得60美元，猜错什么都没有，但猜测前要花20美元购买机会。

很简单，但也很刺激。

他喜欢刺激，他现在的心情与那时课上花钱买机会时有些趋同，他想赌一下苏可意对她到底还有没有感觉。

他不怕重来一次，他见过太多一夜暴富又一夜失去所有的人。

他不信他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人。

==

第二天上午的例行晨会，苏可意意外开了小差，原因是她今天早上眼皮一直在跳，很奇怪的是一会儿左边跳一会儿右边跳，她不知道这算是要来财还是灾。

都说天无绝人之路，苏可意虽然丢了跟信丰的大单子，但是她早上刷朋友圈的时候找到了另一条路子。

大学时期经常帮她介绍拍摄工作的经纪人被一个模特放了鸽子，有个活动正缺人。

娱乐圈的工作在某种程度上说就是比普通工作赚钱。

苏可意在特别缺钱的时候确实凭借外形优势圈到了第一桶金。

不过娱乐圈里面也很畸形，苏可意没办法说服自己，也没法保证自己能经得住诱惑，她这么一个没背景的人是很难混出头的。

因此她还是跟着大部队选择了专业对口的工作，安安稳稳当一个社畜。

确实刚离开那样的环境会很浮躁，但好在她及时摆正了态度。

就在苏可意偷偷跟经纪人魏姐聊天的时候，虞昕点了她的名字：“下午科名的人要来公司谈后续合作，你们都要打起精神，把之前的策划案再细化一遍，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知道吗？”

苏可意一听“科名”两个字就没什么兴趣了，她现在只想躲着颜川。

她又按了按一会儿一跳的眼皮应了声好。

这边跟魏姐聊得很愉快，魏姐一直觉得苏可意是个好苗子，只可惜志不在此，这次苏可意主动来找她，她别提有多高兴了。

让她赶紧发模卡，又约时间来面试。

好在昨晚把大部分工作都做完了，她今天可以喘口气摸会儿鱼。

摸鱼的时光总是欢乐的，吃完午饭，刚过休息时间，科名的人就来了。

办公室小小的轰动了一下。

原因无他，这是运营部全体第一次见颜川。

颜川这次独挑大梁，带了两个助理过来。

他工作时候的状态总是能给人迷惑性，让人忘记他本质是一个很精明的商人。

其实这种运营类的工作其实轮不到他，毕竟他本质工作是做风控和经济分析，但科名很重视他，有意培养他，而运营又是一个公司最重要的部门之一。

快速了解运营部的业务，才能更好了解公司。

领导者可以不必是全才，但必须要知道每一个部门的运作体系。

白墨林一看见颜川，眼神发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苏可意看她那个殷勤劲儿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颜川对于白墨林来说好像猫薄荷啊，如果他经常来的话，白墨林的工作效率是不是也会大幅提升呢？

整个运营部怕是只有苏可意和古诺最为淡定，一组的其他女生都凑到前面，她这个时候还挺欣慰好在办公室人多。

虞昕帮大家介绍了一下后就喊了苏可意和白墨林她们去开会。

苏可意带上笔记本从人群后面走出来。

颜川只是冲她点了下头，算作招呼，白墨林见状开心地不得了，有说有笑地跟颜川并肩往办公室走。

一组有组员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啧啧叹气：“看这架势咱们组长要落败了。”

古诺既不喜欢听他们这么说苏可意又不希望颜川跟她有更多交集。纠结得够呛，只反驳了一句：“反正咱们组长最有能力。”

有老组员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你还小，你不知道在职场中有时候关系比能力能重要。”

==

会议室内开了投影仪，除了他们运营部，大boss也来了，毕竟和科名的合作算是他们这几年最重要的项目，只要和科名合作得好，未来他们永动的地位也会由此上升。

虞昕作为总负责人，上前阐述策划案，整个运营部为科名量身定制了一整套宣传方案。

颜川静静听着，幽蓝的光映着他的五官，这份策划苏可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其中大部分的市场调研是她做的，此时有些心猿意马。

她坐在颜川的斜后方，能看见半个侧面，下颌线锋利，喉结凸起，线条格外流畅。

苏可意想起曾经看过的美学分析，颜川这种脸型上镜会很好看。

颜川像是感觉到她的视线，略微侧了下头，苏可意正襟危坐，将注意力放在虞昕身上。

十几分钟后虞昕讲完，颜川笑着肯定了她的讲解，夸奖了一下PPT和策划案。

接着又问了几个小问题，虞昕有意推苏可意负责项目，便引到她身上，让她解答。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苏可意目不斜视，以非常公事公办的口吻作答。

对于他们商务来说，策划案做得好只不过是一个开始，后续的执行才是关键，策划案上所承诺的不代表最后的结果。

颜川想要什么结果，苏可意知道得非常清楚。

她的优势在某种程度来说和颜川一样，精准踩点，摸清对方心理。

大老板一直绷着的表情缓和许多，还露出点笑意。

颜川听完后问了一句：“策划案是你做的吗？”

运营部两个大组，各负责一半，但白墨林那边最后提交的东西有很多用不上，因此苏可意做了其中百分之七十。

她无心在这种场合揽功，因此说道：“我和白墨林一起做的。”

虞昕听她这么说，皱了下眉，但限于此时的环境她没法解释，就算她再偏心苏可意，白墨林也是她的下级。

颜川正坐在她们仨对面，苏可意虽然面无表情，但虞昕和白墨林表情各异，特别白墨林，脸上明显出现了意外的神色。

他了然于心，直接道：“好，那我希望未来这个项目由你来对接。”

虽然颜川之前就说过因为想报复她所以要选择她跟项目，但昨天她明明都那样拂了他的面子。

颜川怎么还会选她？

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虞昕立刻出声制止了她。

“我会监督他们落实后面的工作。”

“辛苦虞经理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颜川起身而后伸手看向苏可意，脸上依然挂着他平时的笑容，但苏可意却觉得这个笑怎么看怎么有种别的意味。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