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房间邵明月蹲在柜子前面,拿出毯子。
站起来刚要往外走,突然发现,她根本不知道拿毯子是要做什么,根本就用不上。
其实她是一个特别不能享受别人对她好的人。
小时候邵隽和董思总是教她做人要知道感恩,没有人的好是理所当然的,包括家人。
那时候比现在小,还懵懂,只是知道要记住,要感恩。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现在这样。
别人对她好一点点,她就会想要千倍百倍的还回去。
‘家人’或许不能称之为‘别人’。
但某种意义上,‘家人’也是‘别人’。
邵明月拿着毯子出了房间,邵明夜已经坐在桌子旁边了,正在不停的摆弄自己被打湿了的头发。
“你毯子呢?”邵明夜指着自己的脑袋说:“看到没,应该给我拿毛巾,毯子能擦我头发吗?”
邵明月看他一眼,默默把毯子放下,去卫生间拿了毛巾给他,在他对面坐下。
“吃啊,”邵明夜盯着她,一副她不吃不罢休的架势。
“吃了。”她慢慢咬了一口,抬头称赞道:“好吃。”
像是这才放下心来,邵明夜开始拿着毛巾,弯着身子擦头。
“你不吃?”察觉到他擦好头发站起来就要走,邵明月出声说:“你早上还没吃呢。”
“在那吃了。”邵明夜歪了歪脖子,打了个哈欠,转回头对着她指了指自己眼下的青黑,“昨天没睡好,我回去补觉。”
他说完又打了个哈欠,很没精神的走了,客厅里只剩下邵明月,自己慢慢地吃饭,收拾,然后把剩下的收好放进保温箱里。
外面又下了大雪,还有两天就是新年了,估计了一下时间。
她穿好衣服出去把围巾寄了出去。快递站点也要关门放假了,她再三询问能在除夕时候送到吗,得到肯定的回答依然有一些担心。
回来的路上又飘起小雪,她去超市买了一些菜和邵明夜喜欢吃的零食,留好地址这才回家。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她弯腰换鞋的时候,邵明夜手里拿着水从房间里里跺步出来。
“出去了?”他说:“做什么去了?”
“去买菜,顺便给你买点东西吃。”
“哦。”他应了一声,也没什么反应,走进了卫生间。
邵明月顿了顿,抬眼看了一下他,继续蹲在地上,像个企鹅一样换了鞋,走到沙发那里解下围巾和衣服。
她脱衣服的时候,塞在卫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口袋贴着腰间,透过皮肉触感明显。
-
消息是林相思发的,他刚撑着头坐起来,捡起放在一边的手机,垂着头摁着语音,说完之后敲着脑袋又把手机扔到一边。
这些天他心情都很一般,交换名单在学校官网上公式的那天,他们家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因为早早知道了结果,他在前一天去了江唯天家里。
他的出国交流也是半年,年后三月就跟着他们正常开学,前几天回来了之后一直极力邀请林相思出去玩儿,都被无情的拒绝了。
这次林相思过来,他明显很开心。一开心,就点了好几份外卖,拉着他喝酒。
“我说,你真的要回来啊。”江唯天在自己房间地板上,盘着腿坐着,手里拿着几根烤串,拍着大腿感叹:“你也太听话了吧,说回来就回来。”
林相思坐在床上,居高临下睥睨着他,冷淡地勾了下唇角:“吃你的吧。”
“我吃着呢,”江唯天说:“吃饭又不耽误说话,你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啊?我半年没回来,你怎么还是这副鬼样子?就不能改改你的臭脾气?主动一点?”
“主动什么?”林相思瞥了一眼他,打量了一下他的房间,没洗的衣服堆在角落,他收集的模型在玻璃柜子里落满了灰,房间里乱糟糟的,也就他们坐的这里能干净一些,还是特地收拾出来的。
忍了又忍,他蹙眉出声说:“你就不能收拾收拾你的屋子?”
听出他话里的嫌弃,江唯天也不在意,随手把脚边的一件上衣踹的更远了一些,“再说吧再说吧,这不是刚回来还没时间?”
“没时间?”林相思嗤笑提醒:“你回来已经十天了。”
“就是啊,才十天而已。”江唯天理直气壮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人缘好,每天都在聚会,哪里有时间弄这些东西。”
林相思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抱着双臂坐在床边,冷冷地瞟他。
……
江唯天和他父母简直一脉相承,大大咧咧不拘一格。最喜欢热闹最烦这些东西,在林相思的逼迫下,任命地把衣服通通扔进洗衣机,拿了拖把和抹布打扫屋子。
他一抬眼,就看见林相思像个大爷一样,站在窗户那里,把阳台的推拉门拉开,还开了窗子通风。
“我去,”江唯天把抹布一扔,赶紧过去关上窗子,“你不冷?”
林相思又是冷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垂着眼睛盯着江唯天拉住他的那只手。
凛冽的北风吹的他黑色的刘海掀起来一些,可能是因为长得好看,他沉默的样子居然让江唯天有些良心不忍,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分。
“……”他顿了一下慢慢松开手说:“要不你开?”
收拾好之后屋子焕然一新,他们重新坐在地板上,又重新点了东西坐下来。
喝了两罐酒,林相思脸都没红一下,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倒是江唯天,话更多也更密了。
“我说,你和上次那个女生怎么样了?怎么没有后续了呢?”他凑到林相思身边,挤眉弄眼道:“听程嘉说,你可是天天看手机,还打电话。”
他用自己肩膀去撞林相思的肩膀,“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吧。”说到这里,他直呼林相思不够意思。
“不是,你究竟拿不拿我当兄弟?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不和我讲,我可是什么事情都和你说,你再这样,我可真伤心了啊。”
林相思拎着一听啤酒,安静地看着他,耐心纠正他的话说:“是你自己要和我说。”
“是是是,”这个江唯天必须承认,“可是你就说我有没有和你说?”
林相思:“你可以不说。”
他说完后仰头喝了一口酒,喉结上下滚动。江为天想了一会儿说:“那不行,我还是要告诉你。告诉你保险啊,你又不会和别人说。”
“……”林相思看他说:“你也知道。”
同样的情况,要是一件事告诉江唯天,就等于宣告了全天下。
“有一个问题需要明确一下。”江唯天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林相思没搭理他,自顾自地喝酒。
见他不搭茬,江唯天摸了摸鼻子笑眯眯地说:“我朋友多,你没有朋友!所以你看我可以和那么多人说,你只能和我说,我再去告诉其他人,这样不就完美了。”
话题一打岔,江唯天也忘记了继续追问他,说完叉腰大笑起来,林相思眉眼冷静地看着他,眸子里却有些失神。
其实很久之前,他也有很多朋友。
因为一直上的是国际班,他以前的朋友一个一个都出国了,只剩下了他,时间久了,接触的东西不一样,自然就断了联系。
这样说可能有些不知好歹,毕竟他爸妈也是真心为他好,但是他当时真的还挺难过的。
剩下几个要好的,慢慢地也只是逢年过节问候一下,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长大就是要学会面对分别。不管想或者不想,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很喜欢和江唯天在一起,因为他似乎有种超能力,可以和所有人都保持联系,永远都不用说再见。
林相思低下头,握着啤酒酒瓶的手微微用力,酒瓶被他按出一个浅浅的凹陷,他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腕骨明显。
拿起那杯酒,他半阖着眼睛,一仰而尽。
-
大概晚上十点钟,官网发了通知和最终的确认名单。
申请的群里大家都在说话,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林相思抿着唇,屏蔽了那个群。
拎着酒瓶一直喝酒。
再回过神来是被敲门声惊醒的,身边不知不觉已经摆满了空罐子,他放下手里的酒起身去开门。
江唯天这时候已经睡倒在了一边,门外面是他的父母,刚从外面吃过饭回来,见到是他开门也没惊讶,了然的向他身后看了一眼。
“叔叔阿姨。”林相思身上的酒味很重,他微低下头说:“你们回来了。”
“嗯,”江阿姨保养的很好,大方道:“不用在意我们,你们继续。”
说完,她沉吟着看着他,又歪头去看躺在地板垫子上的江唯天,林相思以为她还有什么话要说,身子往旁边侧。
就见她拿出手机越过他,边笑边说:“我拍个照片,发张朋友圈。”
林相思大脑有些迟钝地运转,他扭头和门口的江叔叔对视,江叔叔尴尬地别过了头,装作没看见他。
拍过照片之后,江满月心满意足地走出来,为了挽救自己的形象,对林相思说:“也别太晚啊,量力而行。”说完,还对他眨了眨眼。
林相思木着脸关上门,听见江叔叔迫不及待的声音:“发我一份!!”
……
林相思蹲在地上,拍了拍江唯天的脸,“醒醒,去床上睡。”
“走开!”江唯天闭着眼睛,口齿不清,力道不小,被他手打到的地方还有点麻。
又叫了两声,他还是这副人事不省的样子,这次还挺好,至少没抱着他大腿哭。
林相思往他身上扔了件毯子,看他睡得这么香,起来之前又用手扯了扯毯子,彻底把他裹住。
然后穿上衣服,照例把领口拉到下巴那里,头也没回的走进寒风里。
他刚上大学那段时间,还挺羡慕江唯天的。
因为他的父母,永远都会遵从他的意愿,不管他想做什么,他们永远都是支持。
不像他的父母,永远都害怕他受到伤害,一边希望他长大一边又希望他永远不要长大。矛盾的生长环境也造成了他性格上的一部分的矛盾,所以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是不讨人喜欢的,可以说,没有那么的讨人喜欢。
但是他又想要一个人,只喜欢他,可是没有那个人。
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在这里住,但事到临头,林相思觉得,‘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也没有那么有用,该来的既然要来,时间上的细微差别或许会让彼此都恢复到最理智的状态,但那也许不是他所想的最佳的谈话时间。
现在或许才是。
然后那天,他们家里爆发了一场世纪大战。
直到今天,钟美琴女士依然拒绝和他说话。
昨天晚上她成立的基金会举办年会,林相思就在客厅里等她来着,一直到半夜三点,她是被人扶着回来的。
林勇见到他,倒是没有那么生气,他这段时间也忙,胡子都长了,看上去比前些天更像一个父亲,也更符合一个实际意义上的中年男人。
谢过陪着他们一起回来的人,林相思和他一左一右搀着钟美琴,把她送回了房间。
出了房间,他站在客厅里喝水,林勇从房间出来,经过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林相思抿唇,手里的微信界面停留在邵明月回他的晚安。
他又说了一次:【晚安】
希望我做的选择,是对的选择。如果不是,那么错的也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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