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遇险

深夜的隧道口只有一名站岗的哨兵。

铁道兵是搞建设的，不是做保卫的。

隧道工地即不是要害目标，又地处偏远，自然条件恶劣，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牧民也只是在夏秋两季来这边短暂居住，哨兵的警惕性自然不可能和兄弟部队相提并论。

趁着换岗的间隙，谭雅一头钻进了隧道。

听说洞里渗水严重，临行动之前她还没忘记把书本压在一块大石头下面。

学隧道掘进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钻进正在施工中的隧道，那感觉真是即紧张，又刺激……

隧道口有灯。

白莎燕和汪建国不约而同的找到这里，两个人失望的眼神一对就知道没找到人，难道她钻进隧道了？

已是半夜11点了，再乱跑非惹人注意不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两人询问了隧道口站岗的战士。

“真的没人进去？”

“我向领袖保证，真的没人进去。”小战士信誓旦旦地说。

“真的没人进去那这是什么？”

还是白莎燕心细，在暗影角落里找到谭雅藏好的本夹和教课书。

“这……”小战士一愣，物证俱在，可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小女兵大半夜的往隧道里跑什么？

“我们去去就出来，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白莎燕不由分说冲进隧道。

汪建国同志对小战士抱以歉意的微笑，也跟了进去。

“石头缝里藏的书本和有人进隧道有什么关系？”小战士还是不相信有人会往冰冷的隧道里钻，自顾自的嘟囔着。

谭雅是留了心的，所以才把书本留在外面，可她还是没想到隧道内的实际情况比想像得还要恶劣。

最新的作业面还没安装电灯，森然的掌子面堵在那里，它就好比是一个守门的怪物，战士们日以夜继的奋战，就是为了凿穿它。

什么时候在另一面见到光明，什么时候才是胜利会师之日。

缘于国兴3号隧道的特殊地质构造，这座隧道也成了国内当时最大的灯泡型隧道，如果打通了，也将是当时国内最长的隧道。

隧道口的灯光早就无法照顾到这么深的地方了，谭雅打开一只小手电向内照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仿佛一张怪物的口，连光线都要吞掉。

那些可以游览的溶洞无一例外的都会挂上各种各样的彩灯，光陆离奇的造型被照得五彩斑斓，游人们在欣赏它的美丽之时却忘记了其中的危险。

而国兴3号隧道的洞顶，爆破时已被炸得一塌糊涂，那些本应该存在的万年钟乳早就没了应有的样子，对隧道工程师而言，这样冰夹石的洞顶无疑是令人头疼的。

黑漆漆的幽闭环境，寻常人只身潜入其中非得幽闭恐惧症不可，然而谭雅的胆子是大到了极点，她不但不害怕，反而看着石缝中渗下的水兴奋不已，这种在常人眼中没什么看头的隧道工地，在她眼里是一辈子也遇不上几次的特殊地质层。

果然是水帘洞，水流成线型向下落，顶壁不断的被冲刷，有的地方是水滴，有的地方则像瀑布，洞内冬暖夏凉的环境促使着夹冰还在不断的溶化。

难以想像，居然有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作业施工，见到实地的样子后，谭雅对那些平日夸赞铁道兵的话有了直观的认识，若非有着坚决的战斗意志，什么样的人能在这种环境下施工呢？

好像不论怎么搜肠刮肚，也再难以找到能够具体赞颂铁道兵伟大的句子了。

溶洞都是冬暖夏凉的，国兴3号这个溶洞是冰封了几万年的，陡然打开温度升高，溶化的速度非常快，先前已有过连续几次的小塌方，不过由于安全检查到位，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谭雅极力的记住这里的地貌，后悔没把工具也带来，好歹取回几种样品回去啊，她想到严开明那里有岩石样本，便不再觉得遗憾，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开时突然发现外面传来两束手电光。

“谭雅！谭雅在吗？”白莎燕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谭雅第一反应是有人来抓她了，仔细一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好像是白阿姨。

这位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小阿姨在上一次送她来的路上十分照顾她，人又漂亮又温柔，应该不是来抓人的吧。

“我在这里。”思前想后，谭雅还是回应了。

“太好了。”一道如释负重的声音传来。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急匆匆地冲上前来，好像火烧眉毛一样，生怕晚一步就看不到她似的。

“你急死我们啦。”手电光下汪建国满脸水珠，不知道是水帘洞的渗水，还是汗珠，不过表情真的是很焦急。

“你来干什么？”谭雅是听出白阿姨的声音才出来的，可不是因为这个惹他生气的小子。

“跟我们回去。”

“偏不。”

“为什么？”

“你不好好学习，还不允许别人好好学习啦？”谭雅反唇相讥。

“学习来这儿黑乎乎的地方干什么？”

“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不懂了吧，这叫理论联系实际。”

论起斗嘴，汪建国可半点不是谭雅的对手，他就差拉着她的手把她强行带出去了。

“嘘……你听。”谭雅故做神秘，连白莎燕也被弄得神经兮兮的，难不成这黑乎乎的洞里还真能发现什么不成？

“听什么呀？”过了一会儿，汪建国出言相询。

“嘘……你听呀。”

又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还是什么也没听到：“到底听什么呀？”

“岩石的声音。”

“岩石？”

“果然，严副连长说得没错呢，冰融化后，碎石会相互挤压，你听到它们相互挤压的声音了吗？”

洞内到处是水声，哪有谭雅说得什么声音，就算有也太微小了。

“快点随我回去吧。”汪建国天天在隧道里险渣，虽然战斗意志顽强，也不免对这种湿乎乎的环境敬而远之。

“我还没看够呢，下一次来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可能已经竣工了也说不定。”

汪建国先前已经被团长训斥过一次了，不想再惹事生非，趁着神不知鬼不觉，赶快把谭雅带回去的好，他急着说：“别听了，工程还要好几年才竣工呢，你有都是时间。”

“没时间了，我听到团长和汪总工说起要加班加点突破碎石带。”

父亲说的吗？汪建国突然回想起刚才和父亲突然照面的情景，虽然生疏，却还是有着那么一股莫名的感情凸显着不一样。

“喂，傻啦？”谭雅戏谑道。

汪建国回过神，呵了一声道：“我在想是不是要组建突击队。”

“那是党员突击队，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也想入党。”

“只有优秀的人才才配入党，就凭你？”谭雅不屑道。

汪建国很不服气地握紧拳手：“我一定会做一个优秀的人，不过现在你得跟我走。”

“可以啊，不过你得像我道歉。”谭雅故意刁难道。

“对不起！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这一次汪建国没有丝毫犹豫。

谭雅莞尔一笑，继续板起小脸，一本正经说道：“现在知道错了，晚啦。”

“为什么？”

“因为本姑娘已经不生气了。”

“那……”小汪同志有点懵。

“这个歉留着下次生气的时候再道吧。”

“嗯，好，哎呀……”汪建国发现谭雅的衣服都湿透了，连忙说，“黑灯瞎火的你钻这里干嘛，副连长那边都急坏了，你快点回团部吧，理由我们找好了，就说有些战士比较笨，需要小谭教员单独补课。”

“教员就是教员，什么叫小谭教员，你会管老师叫小老师吗？”谭雅还是那么牙尖嘴厉。

“扑哧！”听着两人斗嘴，活像一对欢喜冤家，不过他们意识到这点了吗？白莎燕乐了。

看到谭雅真的没事了，白莎燕也没想细问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至于她为什么会在隧道里，这一点倒是猜得七八分，谭雅本来就一直缠着领导要去隧道参观嘛，愿望无法实现偷着跑来了呗，不过这要是叫团长发现可是犯纪律的。

不管怎么说，人找到了就好，只不过回去后怎么给这两个人开脱啊？

还得找严开明商量一下，不行的话让自己的那个鬼精鬼灵的弟弟也给出出主意。

白莎燕正盘算着回去后怎么才能让谭雅不受处分，丝毫没注意到小谭口中所说的岩石的声音。

谭雅口中的岩石的声音本就极为细小，水帘洞又到处都是“哗哗”的水声，洞顶的挤压变形会有一些变化，但必须是专业人员仔细观察才能看得见，此时洞内漆黑，仅凭两只小手电是做不到这些的。

听不到声音，又看不到变化，何况这种突发事件即使是专业的老虎团也很难应对，何况是两个新战士和一名护士？

白莎燕拉住谭雅的手正要往外走，还没听到声音就感受到地表“轰”地一震，慌乱中白莎燕一脚踩空，一支手电被甩了出去，随即更大的轰鸣声传来，那只手电细小的光亮顿时被埋了下来。

巨大的震颤过后，里面的人已经知道了一个事实，洞顶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