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你说过想潇洒肆意的过日子。”顾言风点头，就因为这样他才帮她从晟王府出来的。
“知道你就少往我这小院跑。”慕晴也瞥了他一眼，隔三差五地来蹭个饭，算怎么回事？
“小玖，我只负责顾家的部分生意，你可以忽略我那什么少东家的身份，我还是一品楼的那个顾言风。”
慕晴也扫了他一下，端起饭碗，不再言语，顾言风见状，也自来熟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饭后，慕晴也送顾言风出去。走到院子里，顾言风驻足望着沉沉夜幕，思虑片刻后，说：“小玖，其实我今日来是想跟你说京都的一些消息。”
慕晴也睫毛扑闪了下，“京都的事，和我都无关了吧。”
顾言风转头看她，眸光复杂，“就算离开了，也不用否定过往。况且，这事和你有关。”
“哦？”
“嗯，”顾言风慎重地点头，“朝廷张榜，晟王妃慕晴也已殁。”
慕晴也怔住了，心口一凝，原来，连她的存在都被抹掉了，静默了许久，她才扯开一个笑，只是笑容里满是苍凉。
“如此也好。”
顾言风歉然地看着她，“抱歉，当日我不该自作主张，放那把火，不然也不至于如此。”
慕晴也摇摇头，“没事，真的，这样也挺好的。”这样，他还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况且，真正的慕晴也也早已不存在了。
顾言风深呼了口气，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小玖，你到蜀南的时候，晟王就领兵出征北越了，到今天，战事已经持续打了两个月了。”
慕晴也闻言，眼里都是惊诧，原本她刻意地避开京都相关的消息，不去想和他有关的事，竟不知道，他早已上战场去了。
战场硝烟滚滚，传回京都的信息并不多，京都大部分人都如常地过日子，他们并不担心远在北越的战事会波及到京都来。
京都城里，百姓议论的话题已经换了好几波，只是如今的话题却还是离不开慕家。
慕家自慕景福被革职之后，逐渐走向没落，可谁都没想到，慕家少爷慕清风才入仕一年不到，竟然一跃成为了户部侍郎。当然，百姓谈论最多的不是他升官一事，而是当初那个温文儒雅的少年公子不知何时竟变成了铁面郎君。
慕清风升官之后，慕景福没少找他谈话，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在皇上面前为他美言几句，看能不能给他官复原职。
这日，依旧如此。
慕清风在书房，听他叙说完之后，冷冷一笑，“爹便安心在家养老吧，少操这点心。再说，你以为晟王下令革职的，皇上他会和晟王对着干吗？”
慕景福萎靡了下来，想他原本是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个人见了他不是点头哈腰，极尽讨好的？可事到如今却成了京都人人嘲笑的对象。
这一切都怪晟王！慕景福心里对晟王越发的不满了。
慕清风可不管他如何，这慕府好坏与否他都不在意。他如今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之前江礼月来找他说的话。
‘本来王妃姐姐还念叨着身体好了便过来看看你的。她总说，慕主事是个明事理的人，这样的人当官也会是个好官，是百姓之福。’
‘王妃姐姐每次提起慕主事你，都说她有个好哥哥，长得好，待她也好。’
慕清风只要想起这些，心就疼得紧。
他那个娇气可爱的妹妹，先是被他一碗砒霜给夺去了半条命，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又这样葬身火海。
她不怪他，但是他怪自己。说好的保护她的，却从此失去了她。他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如她说的，做一个好官。
“少爷，该用膳了。”
仆人的声音惊醒了他，他转头看去，天色尽暗，屋里何时有下人来点了烛火，他也没发现。起身捏捏眉心，朝外走去，而后顿了下，问仆人，“夫人的药送去了吗？”
“送过去了，不过被夫人砸了。厨房那边正熬着第二碗。”仆人详细汇报着，对于这个性情大变的大少爷，如今府内的仆人都惊惧不已。
“嗯，熬好了端过来，本少爷亲自送去。”慕清风淡淡说着，边往膳厅走去。
临近入冬的深秋，夜色笼罩着幽静的宅院，屋内一盏烛火摇摇曳曳，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慕清风端着一碗黑褐色的汤药推门进屋，带入了一阵风。躺在床上的秦慈抖了一下，紧张地往床的内侧缩了缩，脸色有点惊慌。
“娘，该吃药了。”慕清风走到床前，语气平缓地说着。
秦慈死命摇头，“不要，我不要。”只是声音并不大，还有点沙哑。
“都病了，怎么能不喝药呢？”慕清风强迫性地把她扶坐起来，不顾她的闪躲，捏着她的下巴把药灌进她的嘴里。
“咳咳咳……”秦慈咳得脸色通红，想把药呕出来。
慕清风就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对她的做法不甚在意，她能呕出来，他就能再熬一碗过来。
“逆子。”咳了半天徒劳无功的秦慈，瞪着双眼看着慕清风怒骂道。
慕清风轻笑出声，而后看着秦慈，一字一句地说着：“娘，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有疯病的是你，这些药也都是你自己准备的，我身为您的儿子，每日为你端汤送药，哪做的不够好？”
说着他停顿了下，“哦，对了。你也没少给秦嬷嬷喂过药吧？你看，都这么久了，秦嬷嬷的腿还是没能站起来呢。你不是想装疯吗？那这药就不要断了！”
说完，慕清风也不管秦慈的歇斯底里，径自出了秦慈的院子。
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慕清风才疯了一样地放声大笑，笑着笑着两滴清泪滑落了下来。
这都是什么世道？上天缘何要如此待他？
他熟读圣贤书，却不曾想，有一日要亲手给自己的娘亲灌药。可是，除了这样做，他还能怎么办？
他阻止不了自己的娘亲毒害奶娘，甚至与人合谋要行大逆不道之事，可他又不能去揭穿她，看她被下狱甚至处死。
除了让她躺在床上起不来之外，他还能做什么？他无能，什么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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