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第九十章/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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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红色光辉映照了整片森林，光芒正中心的人影转头似乎看见了他们，以漂浮的姿态靠近过来。

看着爱人愈发清晰的面容，小舞的泪怎么也止不住，却仍强撑着迎光望去。

森王停在小舞面前，伸出双臂轻轻环住她，堪称温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

“别哭。”他说。

小舞定定看着他，哪怕一下眼睛都不舍得眨，口中只喃喃着“阿森”“别走”两个词语，翻来覆去地念叨。

叶交藤从来没见森王露出过这般温柔而哀伤的神色。

他不再言语，只是微微歪了歪头凑上前，在小舞柔软的唇上印下一吻，将对方牢牢抱在怀中，身形却正在逐渐趋向透明。在小舞颈侧，他突然敛了神色，侧过头朝叶交藤看过来，那饱含警告的目光同利剑一般刺过来。

叶交藤只觉得周身一寒，骤然明白了森王的用意。

按理来说，原著小舞献祭是为救下所爱之人，但森王跟唐三并不那么熟，甚至连好友都未必算得上，不应该像原著里小舞那样选择献祭。也正因如此，叶交藤之前才选择了带着小舞一起离开，才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样就能避免“献祭剧情”的出现了。

但是此刻，他正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状态之中，仿若与天地融为一体，几乎一息之间，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解读出目光背后的含义——森王献祭不是为了唐三，而是为了小舞。

他用自己的性命，为小舞换了两个绝对不会背叛、并且前途无量的保护者。

叶交藤很想说，就算森王不这么做，他们一样会尽自己全部能力来保护小舞。但他说不出口。因为如果森王不这么做，唐三的状态根本打不过邪月二人，更别提后面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挣脱的武魂殿魂圣。

我明白。最终，叶交藤只能张张嘴，无声保证。

所谓的“完美剧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也不该抱有期待。

从阴如惠消失的那一刻，他就该明白的。

澎湃的血焰之环骤然回缩，刹那间，唐三身体周围爆发出一连串的爆鸣之声，身上原本的五个魂环逐一出现，而那血色第六环就在他身周凝聚。同时，一道血光骤然照射在他的左臂上，一个红色的臂骨光影一闪而没。而他本人，也承受不住这般霸道的力量，在魂骨入体的那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那抹极其稀薄身影骤然凝聚，在小舞怀中化作一个红色光球，缓缓黯淡下去。

随着外层色彩剥离，一条血肉模糊的蓝黑色小蛇盘着身子出现在小舞掌心，奄奄一息。在场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生息正在被迅速抽离。

“阿森——”小舞无措地捧着幼蛇，止不住地痛哭，却又不敢让泪水溅落在森王身上，哽咽着，声音哑得几乎听不出原本模样，“你怎么能这么傻……”

吼——

同样的悲啸也同样从两位森林王者口中发出，强大的气息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吹倒周围一片障碍，它们疯了一般扑到近前。

此时此刻，叶交藤竟有些恍惚起来，哀嚎的声音化作耳鸣般的噪声。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明明离得很近，却感觉相距甚远。

“小舞姐，把你的相思断肠红喂给他吧。”他听见自己在说话，声音冷静异常，在这般场景下略显残/忍。

小舞早就乱了思绪，听叶交藤这么说，慌忙掏出自己保存多年的相思断肠红，尝试着摘下一片花瓣卷成一小团送进森王口中。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那坚比金石的花瓣一被摘下团好，立刻像通晓小舞心意一般化为汁液融化，流入这奄奄一息的小蛇口中。

看到这一幕，不论是泰坦巨猿还是天青牛蟒，此时都小心翼翼的将它们那巨大无比的头颅凑到小舞身边，紧张地注视着。

奇迹发生了。

随着一片片化为汁液的相思断肠红流入森王体内，一层淡淡的金红色光芒开始出现在它身体周围，原本已经完全枯竭的生命力，竟然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绚烂的光彩下，原本被毒/液侵/蚀、被地面磨地翻起散落的鳞片以惊人的速度愈合重生，新生的鳞片光泽异常，映射着日光，同上好的蓝宝石一般散发着光芒。而他本人，也飞快地生长着。

闭合的双眼渐渐睁开。伴随着生命力的恢复，森王的身体内不断产生出一股股庞大的生命气息，将他燃烧生命力时所破坏的身体机能快速修补。

一整株相思断肠红很快就被他吃完了，而他的身躯也在增长到一臂之后停止了生长。

光泽还在流动着，小舞一口气都不敢出，心中希望重新燃起。

最终，那抹奇异的光汇聚在那块陈旧的疤痕上，渗入其中。陈旧的疤瞬间被重新掀起，只见红光一闪，一枚更加鲜亮妖冶的蛇鳞从伤口处生长出来，逆着其他鳞片覆盖在原先疤痕的位置上。那一瞬间，之前显得光鲜亮丽的鳞片，在它面前都仿佛失去了光泽。

逆鳞！

小舞几乎要喜极而泣，一遍又一遍呼唤着森王。

然而森王只是艰难地动了一下尾尖，便沉沉睡了过去。

“他没事，只是还没吸收完全。”叶交藤说着，却还是站在原地并没有靠近过去，“如果我没猜错，他的魂魄现在应该在三哥的魂环里，只要让他的本体恢复到最适应的状态，就有办法让他的魂魄重新回到身体里。”

大明和二明转过头来，眼神冰冷，杀/气腾腾。

“什么办法。”天青牛蟒大明拦了一下同伴二明，看着叶交藤的目光不含丝毫善意。

叶交藤并不怀疑他们对自己和唐三的杀/意，但声音仍旧毫无波澜：“神明。”

小舞立即反应了过来，捧着小蛇绕过大明，急切道：“小藤！你——你不是在继承虚空之神吗？你能救救他吗？”

叶交藤头一回见到小舞这般六神无主的样子，不由心如乱麻，眼前有些发眩。

“放心吧小舞姐。”他听见自己说，“他一定能回来，我保证。”

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小舞连连点头，眼睛一刻不离森王那身漂亮的鳞片。

见小舞那么信任他，森王又是自愿献祭，大明二明虽然不满，但此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就算它们杀了唐三、叶交藤二人，森王也回不来了。复仇，到底还是比不上复生的希望。

“小舞姐，回去吧。好好歇一歇，等他醒来。”叶交藤说。

小舞含泪应了，捧着小蛇晃晃悠悠往回走。有大明二明的随行，他们倒也不必再在意碰上别的魂兽了。

二明哼出一口气，终究还是搭了把手把唐三捎上了，头也不回地跟在大明身后。

叶交藤又在原地站了许久，看着他们的身影慢慢走远，那种分离的感觉这才缓慢消散而去，他重新有了知觉。

正当他迈开步子准备跟上去之时，不远处倒地堆成小丘的枝叶里传出了动静。叶交藤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正狼狈地从枝叶间爬出，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

是阴如井。

他借着森王献祭的余威，从清晶闪蝶之中挣脱出来了。只不过衣衫褴褛满身是伤，也不再有多少余力。

“我师妹呢？”他拖着身躯走来。

叶交藤看着他走近，恍然竟想起不久前小舞的神情。

“我一直很疑惑。”叶交藤定定看着他，回想起在阴如惠记忆里看到的一切，“你到底是在关心你师妹，还是在担心你师妹死了，你就是仅剩的玄阴蛊，需要顶替她的位置了？”

阴如井并不听他说话，只是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我师妹呢？”，通红的眼睛杂糅着疯狂与哀恸。

叶交藤抬起右手，按在对方头顶。

“既然如此，便让你亲眼看一看你的师妹罢。”语毕，白色荧光流转，阴如井应声合眼倒地。

叶交藤垂头看着陷入梦魇的阴如井，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阴如惠死无全尸，不知道武魂殿那边……会不会感到遗憾呢。

再转过身，小舞和大明二明已经走出很远了。叶交藤撇下阴如井，追随而去。

++++++++一只时隔多日的分界线++++++++

唐三醒来的时候，夕阳正从他身上一点点溜走。

他茫然坐起身，一眼就看见正坐在窗边，迎着阳光发呆的叶交藤。

“三哥。”许是被唐三的动静惊扰了，叶交藤转过头起身，两步赶到床边，蹲下来。

看到叶交藤憔悴的脸色，唐三顿时忘记自己刚才要问什么了，忙关切道：“小藤！你……你没有休息吗？这是第几天了？”

“第七天。”叶交藤的声音很平静，“森王跟你的适配度没有小舞姐那么高，你一下子承受不了献祭的魂力冲击，晕过去了。”

唐三环顾了一圈四周，认出这是叶交藤的小屋，顿时明了危机已经过去。

正当他想再详细询问后来发生了什么，敲门声骤然响起，叶交藤转身去开门。

“叶小藤，阿森醒了！”人还未进，小舞惊喜的声音倒是先一步传了进来。

随即他听到了叶交藤的声音：“正好三哥也醒了，进来吧。”

唐三连忙看去，只见小舞一袭白色长裙，肩头上一条蓝黑色的蛇探出脑袋，冲着他吐了吐信子，眼中却没有丝毫情绪，身上也没有丝毫万年魂兽的气息。

“这是……”唐三不由愣住。

小舞侧过头抬手，让那条小蛇从自己肩头游到手背上，眼中温柔欣喜之情满溢出来。

“这是森王。”叶交藤在小舞斜后方，面色平静，“森王献祭，小舞的相思断肠红留住了他的本体，但他的神智尚未苏醒。不过只要能让他重新恢复十万年魂兽的身份，他就能回来。”

小蛇看了看唐三，不感兴趣地转过脑袋，蹭了蹭小舞指尖，懒懒趴在上面。

唐三呆呆看着小蛇，一时反应不过来。

“三哥，躺了这么多天，出去走走吧。”叶交藤没再多解释什么，只是浅笑。

门外果然是那熟悉的湖泊，二明正在湖边同大明说话，见唐三出来，顿时投以敌意的目光。

天青牛蟒大明自然也看到他们了，招呼他们过来。

“事已至此，森王自己的选择，我们也不好干涉。”大明的声音透露着些许严厉与警告，“但他毕竟是为你们而死，他的复活和小舞的安危，你们责无旁贷。”

唐三当然也知道，恳切道：“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倾尽所有。”

“喂喂，我还在呢！”小舞打岔，笑道，“放心吧，只要有希望，就没有放弃的说法。”

看着三人坚定的神情，大明二明终是松了口。

天色已晚，叶交藤又七日未眠，在小舞和唐三的劝说下，几人决定第二天天亮再离开。

当夜，唐三坐在沙发上，听叶交藤在卫生间里洗漱，回想着今天所听到的一切，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良久，他突然意识到，水龙头的水声似乎一直没停过，卫生间里也没有人走动的声响。

想起叶交藤曾经出现过的症状，唐三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卫生间门前，敲了敲。

里面没有回应。

顾不上别的，唐三直接踹开了门闯进去。

果然，叶交藤正站在洗手池边，双手被水冲刷得惨白。

唐三心里一颤，赶忙上前握住他的肩，用力将他往后拉转过来，急切呼唤着他的名字。

残留的水珠顺着手指滴落，叶交藤茫然地抬头看去，视线焦距重新汇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三似乎看到一抹杀/意一闪而过。

“小藤。”唐三放轻了声音，认真又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到底怎么了？”

叶交藤怔怔的：“三哥。”

“告诉我好吗？”唐三哄道，稍稍蹲下来平视他，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与担忧。

见对方全然不变的神情，唐三只觉得心中疼得难受，压抑了数年的情感见风而长。正当他准备强制把眼前人打晕抱去休息之际，却猝不及防被对方猛地推了一把，踉跄着退了几步撞到墙上，有些错愕地看着叶交藤的面容放大。

柔软的触觉在唇上乍现，唐三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因干燥而翘起的小块死/皮，温热的气息在脸庞边侧萦绕，他仿佛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小藤他——

还未等唐三/反应过来，叶交藤却先退开了，红着眼眶看他。

“好，我告诉你。”他哽咽着，满面泪痕，“我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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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