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书屏退随身侍女和侍卫,只身随天女沿着悬梯而上。
这楼梯造的巧妙,竟搭在瀑布的崖壁之上,不时有水花飞溅上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灰色的石砖上却未长丝毫青苔,楼梯尽头是一扇没有任何装饰的石门。
那看似厚重的石门在天女面前就像薄薄一张纸,一推便开。有白色月光自头顶扬扬洒落,石门后竟是一线天,抬头便可望见遥遥挂在空中的弦月。难怪要以石为门,一不至于让蜉蝣打扰了狼主,二这天下绝景只有狼主可观可赏。
“公子请。”天女右手轻掩了唇,似乎被易书对石门后美景略显吃惊的模样逗笑了,话语之中带了淡淡的笑意,但不至于让人觉得冒犯。
易书朝她点了点头率先走了进去,有仙女引路,身披月光,仿佛真走在月宫之中。
天女跟在易书身后,一双美目盯着易书挺拔若松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背后空门大开,却似在自家院中闲庭信步。明明冲着狼主而来,却与她未提一句。以前的那些客人不是拐弯抹角的问她狼主喜好就是打探狼主身份,哎可惜了这样俊俏的少年郎。
行了约有一刻钟,甬道尽头又是一扇石门,只是这扇石门上刻着两只凶猛的狼首口中衔铜环,栩栩如生似乎下一秒就要咬断扣门人的手。
“狼主就在里面,妾身少陪了。”说罢一福身姗姗而去。
易书推开石门,带着湿气的寒风从门内一涌而出,哗哗的水声自下方传来,整个山体由上自下被掏空,旋梯一路向下延伸,一侧的山壁中每隔十步就有一个长约一尺的凹槽,里面放着燃着悠悠小火的木炭,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走出不远的天女回头看了眼消失在门内的易书,看你在长得如此俊俏又温文有礼进退有节的份上,姐姐会来万狼窟给你收拾尸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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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近亥时,狼牙谷中仍是一片灯火通明。未得到邀月楼邀请的商客和平日就住在狼牙谷中的掮客艺人此刻正在秦楼赌坊中醉生梦死。
花楼之上穿着暴露的花娘倚在栏杆上朝过路人挥着帕子送着秋波以此招揽客人。
狼牙谷中的集市到处都有暗哨以防晋宸两国奸细,实在不方便走房顶,嵇越和铉鹰想去北崖就得穿过狼牙谷中的花街。
华街里的老鸨老远就盯上了他们,虽然其中一人穿的破烂,但另一位穿的那可是上好的云锦,肩上的獬豸一看就是金线绣的,定然是位有钱的公子哥。
老鸨扭着水桶般粗的腰,拎着帕子扫在玹鹰的胸上。
“呦,哪来这么俊俏的公子哥啊。快来我楼里歇一歇,我楼里的姑娘保准你走不动路!”
回答她的是嵇越手中微微出窍的横刀,闪着寒光的刀刃割下老鸨鬓边一缕垂下的发丝,那老鸨顿时像一只被捏住喉咙的母鸡。
玹鹰见状心中一惊左手一扫把横刀送回鞘中,朝老鸨赔笑道:“不好意思,我这兄弟不喜欢别人碰他。”
说着用手肘捅了捅嵇越,五指朝他动了动。
嵇越见他动作皱了皱眉,玹鹰恨铁不成钢的朝嵇越小声道:“银子啊,不然你以为能这么简单从这条街出去?”
嵇越从袖中摸出一锭十两的纹银扔个玹鹰,玹鹰笑着塞进了老鸨肥厚的手掌里:“妈妈见谅,我两还有别事,下次定来照顾妈妈生意。”
老鸨把银子放进嘴里咬了咬确定是真银后,顿时笑眯了眼,挥着手绢笑道:“还是你这小子上道,下次来妈妈把楼里最好的姑娘留给你!”
“那我就先谢谢妈妈了!”
玹鹰笑罢回头给嵇越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快走,远处已经有狼牙的暗哨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
两人出了花街,假装向南转道,甩开了跟在身后窥探的暗哨。
狼牙谷北崖边明月高悬,让人觉得手可摘月,崖上松涛如浪,魅影绰绰,却并没有任何暗哨或者守卫。若真是为地下铸铁厂打造的通风口,这么松懈的守备不知是虚虚实实,抑或是其中有诈。
玹鹰一揭捆在腰上的布带,露出绑在腰间的一捆细绳,那细绳不知用的什么材料用十根极细的土黄色细线拧成一股,他拍了拍自己的腰吹嘘道:“你可别小看了这细绳,这可是传说中的神仙索,刀剑不断水火不侵,吃饭的家伙。待会你系着绳索下去,我替你在崖上望风!”
见嵇越不为所动,玹鹰装出一副忧心的模样,苦口婆心的劝道:“不是我贪生怕死,而是上面总得有人望风,不然待会万一有暗哨过来发现这有人,把那捆着绳子的树一砍,咱两不就完蛋了嘛!”
说着把神仙索从腰上一解,一头捆在旁边需两人合抱的松树上,另一头递给嵇越。
嵇越将神仙索系在腰际,手腕一转试了试神仙索是否牢靠。
玹鹰将布条重新捆在腰上充当腰带之用:“别扯了,紧得很!”
被嵇越冷眼一扫,玹鹰竖起拇指对自己嘴比划了一下闭上了嘴,然后状似乖巧挥着手目送嵇越消失在了崖边。
嵇越一手挽着神仙索,两脚在陡峭的崖壁上腾挪,脚下不断有不经踩的碎石滚落,漆黑的峡谷中发出让人胆寒的碎石声,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落了快有一炷香的时间,藏在怪松后的洞穴终于显露眼前。
这悬崖上的洞穴约有一人高,有夜风不断涌入洞内,洞壁有开凿的痕迹,说明这确实是一个人为的山洞。
嵇越从怀中掏出火折点燃,往洞穴中的更深处走去。
玹鹰双手枕在脑后仰靠松树干,翘着二郎腿口中吹着口哨。
这无量宫来的小白兔就是好骗,这山洞在崖上约莫正中的位置,山石经风吹雨打用内径碰之极容易碎,便是轻功一流的大侠也攀不上来,底下是湍急的澜沧河,若是没有人帮助那可是真真的进退两难。
打不过你,小爷我还困不住你吗?
想着手中一卷,将不再颤动的捆仙锁一点一点地从崖边收回来。回去正好还能花街喝上一壶,醉卧美人膝岂不美哉。
正这么想着,狼牙谷内蓦然升起了一道青绿色的烟火。烟火照亮了玹鹰半面,他眉眼凛冽仿佛凶戾的青面恶鬼。
待烟火熄灭,他耸了耸肩笑嘻嘻的自言自语道:“算你今日走运,命不该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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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书在心中默算着悬梯的步数,从门口进来他现在共走了三百七十八阶,一阶以半尺算他从销金库下了约有两引得距离。
红黄色的火焰照映在易书的鞋面上,仿佛一步一步从血海中蹚过。
踏过第四百阶,易书终于到了悬梯尽头。这里是一个开阔的内堂。堂内两侧挂着白色软纱制的幕帘,石壁中镶嵌着巨大的藏书柜,帘后有几个带着羽面的男子正坐在桌边誊抄着什么。
易书随眼一扫,藏书柜中存放的是按照首字笔画依年份排序宸国序册,只刚刚一眼他便看到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众多朝臣的名字。
邀月楼远在边疆自然不可能派人深入宸国再把消息带出来,他们做的是用金银从往来商贾、走卒、绿林手中交换消息的生意,难怪销金窟的人花钱如流水,没有成本的生意谁不愿做。
藏书柜前方是一个用碎石搭建的高台,石台下挖了两条沟渠,里面燃着熊熊烈火。
带着黑铁狼面的高壮男子金刀大马的靠坐在铺着狼皮的宝座上,他身着黑犀软甲单手支着下颌,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像是刚吃饱喝足后懒懒舔着爪子的头狼,而狼牙谷的众人就是他麾下狼群,易书则是那个不小心误入狼穴即将成为狼王盘中餐的可怜路人。
易书停在台前,双手恭恭敬敬地朝台上男子一拱手道:“连山拜见狼主。”
“你在销金库气哭了我的侍女,怎的到我面前如此乖顺。”
他的声音喑哑低沉像是特地压着嗓子不让人听出他的本音。
“我若说是慑于狼主威严,那定然是假话。”易书抹去了见礼时的乖顺,仰头瞧着狼主,恢复了平日里的傲色:“倒不如说是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时的敬意。将宸国子民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变为自己的暗探,狼主所做之事,连我都不得不敬佩。”
狼主哈哈大笑出声,从宝座上起身一步步走到易书面前,软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摩擦的轻响。
“你可知道太聪明人往往活不太长。”
“是吗?水望寺的主持说我这辈子都要为祸人间,若真能早早亡故说不定是天下之幸,承狼主吉言了。”水望寺是宸国国寺,相传其主持真延大师能洞察人前世今生因果。太上皇当年就是得其点拨,潜龙藏渊最后一跃登上九五至尊,水望寺因此得封宸国国寺。
狼主还想再说什么却猛然一顿,视线死死锁住易书被锦衣盖住的后颈。
“有趣,有趣!”狼主右手一招,幕帘后带着羽面的侍从立刻弓着身子踩着碎步跪到狼主面前。
“狼主!”
“将青火矢放出去,告诉狼牙谷所有人,我与这位连小兄弟一见如故,要大宴三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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