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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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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电若夺命的银索一道道自天边落下,盘亘在山头的黑云愈加低了几分,压得人有些心慌,暴雨打得泛黄的枝叶的奄奄的垂下头来。

云山七鬼的武功在武林中算不上一流,习的也只是些二流心法,然而他们自小同吃同住,比同生兄弟还要亲上一些,默契非一般人可比,自创的一套天阴夺魂阵在江湖上鲜有敌手,名气只在无量门的七绝剑阵、少林寺的十八铜人阵、雷门的霹雳金锁阵之后。

嵇越周身杀气收敛,仿佛同漆黑夜幕融为一体,刚刚激的人战栗的杀气毫无踪影。

严适拄着枯木拐杖,落雨打得他微微眯起了双眼,他们兄妹七人在江湖纵横数十载,见过的江湖高手不下数百,亦有幸得到过七绝的指点,如嵇越这般能将杀气收敛于无形的江湖新锐屈指可数。

见他天赋如此之高,严适心中更是起了惜才之心,考虑如何生擒嵇越。虽不知嵇越为何流落到易家门下,但今日擒下嵇越送回无量门,自有无量门中的长辈教导,也算还了当年七绝指点的恩情。

计划之中本由他们兄弟牵制嵇越,易贼那有寒江叟出手。原先他们觉得七人对付一个小辈牛刀小用,现下看来是卫家少帅有先见之明,若要生擒嵇越非他们七人不能为。

枯木拐杖在地上一点,其余六人应声各自入阵,七鬼虽有恶鬼之名却是江湖正派,赏善罚恶,除世间不平之事。

病阎王严适手扶枯木杖立于正中亦是阵眼掌人生死,怒佛陀普慈倒提日月铲,恶夜叉庞秋腕缠九节鞭回护在后降龙伏虎,黑无常恽子真怀抱金龙挝,白无常恽子伪掌擒招魂幡立于左右夺魂催命,铁判官潭海逸指捻判官笔,罗刹女刘纯虚握越女剑剑笔判阴阳。

七人变作一个两人在后,三人在中,另两人微微交错依次立于阵前的勾股阵法。

若要说破阵最容易的便是在阵法无神无形前先杀或伤一人让阵法变为残阵,阵法威力便会大减易于攻破,可嵇越握着墨正静静地看着七人在他面前结阵。

刘纯柳眉微蹙,往日对上天阴夺魂阵的人都急于在阵法未成之前破阵,如嵇越这般静待他们结阵的还是头一遭,即使雨夜如墨看不清嵇越的面容,亦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从容。

她心下一紧,更不敢小觑了嵇越,手中越女剑出鞘,剑身既窄且薄,银白的剑尖在雷电的映衬下更显寒气森森,仿佛落在剑尖的雨水都因这寒气凝滞了一息。

严适握着枯木杖的右手平指出两指,刘纯挺身攻上潭海逸紧随其后,越女剑剑法精妙剑随心至所到之处的落雨皆被剑气弹开,潭海逸笔走游龙专点嵇越周身大穴克制嵇越身法,两人将嵇越困在方寸之间。

但见嵇越不紧不慢,墨正刀柄错上潭海逸手腕带得他手中的判官笔直切向刘纯剑锋化去了她的剑招。

刘纯右腕一转剑身如蛇一般探上潭海逸的手腕,想逼嵇越退开。

墨正沿着潭海逸的手腕一转剑鞘击在越女剑剑锋之上,刘纯只觉得一股磅礴内力从剑尖传至右手,虎口一阵麻痛,手中越女剑差点脱手。

潭海逸回腕去救,腕上猛然发力爆出一股寸劲,激得周围雨水都朝嵇越身上打去,这雨水被潭海逸灌了内力,宛如一蓬银毫朝嵇越急射而去。

嵇越格住潭海逸手腕轻轻一挡,那雨珠就宛如撞上铁壁陡然坠了下来。

潭海逸见此情形笔尖一抖施展出一招拨云见日,黑铁制的笔锋在他指尖一旋,破得周遭雨水发出撕裂般的轻响。

嵇越足尖一点,如飘絮一般轻轻落在几步之外。

严适见嵇越几招之间就化解了两人合攻,连手中刀都还未出鞘,手中木杖一点道了一声回,刘纯、潭海逸又重新融入阵中。

刚刚刘纯、潭海逸出手还只是试探,不想嵇越武功竟如此之高。既然阵意已成,那就无需再做无谓的试探。

刘纯站在阵前握剑的右手还是忍不住微微发抖,只能握紧剑柄,勉强压了下去。她自入江湖以来除了七绝外从未在别人身上感受过如此压迫力,仅仅一招就让人窥见了她与对方难于逾越的天堑,她有预感今日与嵇越一战只怕会是生死之战。

她闭上眼只觉渺然天地之间只有她和淋淋落雨,它们汇聚于剑身牵引着越女剑的剑意。

这是七绝之一的秋水剑单采薇亲授的一套剑招,名曰秋水照人,此剑法乃单采薇在南方秋日观雨偶得,剑法如秋雨一般缠绵多变又带着九曲愁肠,若有水相伴剑法威力更是大增。

她倏然睁开双目,眼中犹疑一扫而空,如同一把没有感情的利剑。

却见嵇越也同摆出了相同的剑式起手,作为阵眼的严适心中一惊,他本以为嵇越是流落在外却不想他也会无量门的剑法,难道嵇越在易贼身边是无量门中的安排?可刚刚在客栈中对易书的尊敬之色不似作伪。

严适五指一动,其余六鬼便受到他的指令如傀儡戏一般动了起来,写着赏善二字的麻布帆携着湿重水意迎面而来,嵇越侧身凌空越过布帆,手执金龙挝的恽子真从帆下窜出,挝头直取嵇越腰间大穴,嵇越以剑鞘轻点布帆向上越起一尺腰间发力,整个人凌空翻起,双脚踏着招魂幡踩在恽子真肩头,压得恽子真膝头一软狠狠跪在泥水之中,雨水很快填补了地上被膝盖砸出的空缺。

恽子伪想抽出招魂幡再攻,却发觉招魂幡就似长在对方的脚下,动不了半分。

普慈爆喝一声双脚一跃日月铲兜头劈下,九节鞭诡谲在空中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将将就要点上嵇越背后空门。

嵇越左手一扬,五指擒住九节鞭拽的庞秋脚下一滑,庞秋靠脚跟在地上一挫才免去了飞上前去撞上恽子真的窘态。

普慈额上青筋爆绽,月铲被嵇越用刀柄制住难再进一分,此刻嵇越空门大开且分出四分力道紧紧制他们四人,刘纯剑意已然蓄满,严适两指并拢朝嵇越猛然一挥。

潭海逸率先攻上,整个人如离弦的飞剑破开雨幕,笔尖寒芒眨眼之间已到嵇越胸前。

刘纯剑锋紧随其后,攻的却是嵇越面门。

嵇越手脚皆制着一人抑或说他们亦制着嵇越给两鬼制造破绽。

严适的双眼略带了些惋惜之色,他本想生擒嵇越,但刚刚的试探之中发觉嵇越武功高强想要生擒他绝无可能,若嵇越肯回归正道,定是武林新辈中的第一人,可惜他今夜定要命绝于此。

正在严适惋惜的当口,墨正在鞘中发出一声嗡鸣,通体漆黑的刀刃悍然出鞘,若不是刀上的杀气,他们甚至不能感觉到这把宝刀的存在。

笔锋和剑尖撞上墨正刀身,发出铿的一声刺耳的声响,嵇越双脚夹住恽子真的脖颈脚下一旋,带得恽子真跪着旋转起来,霸道的刀气由刀身迸射而出,其周身的雨珠化作无数细小的利刃,众鬼只能撤手回护自身。

嵇越飞起一脚踢在刘纯右肩,她只觉右肩一阵剧痛,肺腑之内气血翻涌,倒退了几步,被普慈用铲一托,才稳住了身形。普慈亦是被这冲力撞得狠狠倒退了几步硬是用菩提诀化开刘纯身上刚猛的内力,才踉踉跄跄地扶着刘纯跪倒在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嵇越的内力实在太过霸道,虽无什么招式套路,但因其内力深厚再普通的招式在他手中都是要人性命的杀招。

只片刻之间,七鬼中已有两人重伤三人轻伤,阵法已破无力再战。

“我们败了。”严适猛然咳嗽了起来,几丝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溢出。

此刻他才明白嵇越并不会什么秋水剑法,摆出和纯妹一样的招式只是为了动摇他的心神,阵心不稳阵法的威势就会大减。

他用指腹拭去唇边的鲜血,又咳了几声缓缓道:“你既然武功如此高强,为何甘作朝廷爪牙,你可知若你父未亡现下便是无量门掌门,武林中流砥柱。”

雨势小了一些,天边泛起几丝灰黑,严适终于能看清嵇越脸上神色,还是如冰霜一般冷漠,让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严适心中犹不肯放弃,特别是见到嵇越武功如此高绝之后,由最初的杀心变作了现在的惧中带惜,“你为其子当继承其遗风,扫天下不平,怎能行助纣为孽之事,易贼行事狠辣豺狼成性……”

还未等严适说完,嵇越刀锋一扫,刀气将严适头戴的斗笠劈作两半先后坠在了泥水里他身后约需两人合围的榆树轰然裂成两半颤巍巍的在雨中抖动,严适却连一丝头发都没伤到,七鬼瞠大双目明白今日嵇越对他们已是留手中的留手。

“我今日不杀你,只是因为《兴明律》有令不能行私刑。”墨正刀锋隔着数十步遥遥点在严适额前,严适却觉得砭骨的刀气已经把他碎成了万段。

《兴明律》乃朝廷颁布的新律,由内阁牵头六部共同修订囊括吏律、户律、礼律、兵律、刑律、工律六律,删减了大量刑罚的同时又增补了近百条户律。

“好,说得好!若朝廷官员各个都能如嵇大人一般不徇私情,《兴明律》定能被奉为金科玉律、令行禁止。”

随着一阵朗笑声,树下转出一队人马,骑在马上的人一夹马腹,切进了嵇越和七鬼之间。

他的眉梢眼间都带着淡淡的媚态,透过薄薄的油衣能窥见其下荼白的飞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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