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堤谷

忍住没有当场笑出来，李达婕沉了沉气，安慰：“阁下，你看不出这蛋的生机越来越充裕吗？”

“白恐怕能借此破了劫，然后便能破壳而出了。”

破……破壳而出？

脑中的宵苟一时间没回话，也不知道又紧张什么去了。

但是李达婕能感应到他的视线一直盯着这边。

突然，白闪光的蛋里不再发出响声，而是旋转了起来，接着，其中突然生出一根根雪白的链条，团成一个白色剔透的团子，白的蛋在团子中间散发出满意的气息，接着往李达婕手里一滚不再动弹。

李达婕摸了摸由于链条隐入而变得雪白而光滑的蛋壳，看来这不是白破壳的最佳时期。

不过这蛋壳又换颜色了啊！

往头上一按，远处的木屋里宵苟立刻接住手中雪白的蛋，面色复杂地看了看。

继续盘。

李达婕送走白，抬头一看。

暮染微微低头，完全不管头顶倾泻而下的劫雷，非常认真地在观察方才白吸收秩序链，面上非常严肃淡然，眼眸里却写着明显的求知欲和思索。

“……”

师父你认真点渡劫啊！！！

似乎察觉到徒弟不满的目光，暮染咳了声，声音瞬间被埋没在隆隆作响的雷声郑

“阿婕莫慌，第三阵雷劫持续时间比较久，你若是等待地无聊，可以……”

可以了半没个所以然，语气烦恼：“为师给你做些吃食？”

虽然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最好不要吃凡食，但神劫内又不能修炼。

他记得徒弟对什么娱乐都没有特别的兴趣，就是吃食会稍微热情一些，打发时间也是好的啊。

李达婕：“……”

谁苦恼的是这个啊摔！师父你清醒一些！！

……

一后。

李达婕抱着一个玉白色的盘子，咬着一只鸡翅，将集中起来的鸡骨头往周围远点的地方扔。

“噗。”一阵雷光闪过，鸡骨头没发出个大声响就变为黑烟消失不见。

李达婕望着手中的玉白色的盘子，半个手臂长的盘子中间，摆着几个散发着金黄色光芒的鸡翅。

之所以称其为鸡翅，只是因为它的长相大概和鸡翅相同，其实有很多细节不同，肉质中还含着充沛的灵气，想来也不是普通的鸡，而更可能是灵兽之类的。

李达婕有修为过后，也能放开肚子吃有灵气的食物了。

虽是师父一个法术的成果，但是这些鸡翅就像是刚刚出炉的一样。

左边是几块烤的鸡翅，金黄酥脆的外皮上裹着一层晶莹透亮闪着光的蜜汁，鸡翅内侧几道刀口露出雪白软嫩的肉质，咬上一口丰沛鲜美的肉汁便在口腔中迸发，酥脆外皮和柔软内里带来的反差让人欲罢不能。

中间鸡翅似乎是盐焗，略微发凉的外皮像美饶肌肤，骨间的肌肉完全浸透了酱料的香味，看起来紧紧贴在骨头上，唇舌轻轻一撕却毫无阻碍地使其脱落下来，口感绵滑紧致。

李达婕最喜欢的是右边用白切的方法做的鸡翅，玉白的盘子上微微一块凹陷，其中呈满红宝石般剔透的香料粉，因为白切出来的鸡翅带着微微的卤味，李达婕非常喜欢，前几块根本没有蘸那些香料就下了肚。

结果等蘸了香料李达婕才后悔万分！宝石般颗颗剔透的红色细沙，在沾到白色鸡肉的瞬间便化为了粘稠的汁水，均匀的涂抹在鸡翅上，看上去有些刺激与视觉冲击力。

等一入口，李达婕湿润了眼眶！这味道是……辣！修真的世界居然有如此纯正的辣香！辣味的香料配着巧的鸡翅，顿时将鸡翅属于肉的那一点点察觉不到的肉腻味都冲散了，只剩纯肉与辣味在唇舌间的冲刺撞击。

美好。

暮染同以前一样，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家徒弟吃饭，似乎感觉到一种名为“幸福”的光环笼罩着他徒弟，并以每秒两百公里的时速朝外扩散。

等徒弟吃完，他就再上一盘新的，反正修仙之人也不会遇到撑着了这个难题，只要徒弟吃不烦他就能一直投喂。

他空间里灵兽肉多得是，本都是用来研究法器炼制的。

李达婕从没有过这样一吃吃一整不停歇的经历，这一刻她终于有点感受到修真界的善意。

嗝……话都修仙了，不会长胖吧？

又过了半，第三波雷劫终于结束了。

空中，大地上，黑墨色的乌云并未退去，悬悬地吊在头顶，但云层中的闪光已经消失。

气氛显得异常压抑，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暮染眼前吃得正香的徒弟如同湖面的镜像，涟漪一般波动了几下，晃晃悠悠地消失了。

他眼眸一闪，其中所有的情绪都收敛进去，显出一片平静。

心魔劫。

他的心魔劫会是什么呢？

暮染觉得，会给他一个例如徒弟又走丢了，或者微生派灭了之类的场景。

一般来，修士的心魔劫，都是关于亲近之人发生不幸，或是门派被灭，再不济童年悲惨生活重现之类的。

劫已经十分套路了，不过这种套路是经久不衰的，不管再来多少年，都会有修士栽在上面，堪称考验修士心理承受能力最经典也最经典的大题。

但暮染预想的这些情景都没有出现。

他眼中所有一切都消失后，周遭便陷入一片黑暗。

这不是普通的黑暗，大都的黑暗都只有刹那，并且能让人预想到之后的光明。

但这种黑暗却是了无生机的，当你处于这种黑暗，你毫不怀疑这里的空永不会有明亮之时，黑暗当中也不会有任何东西，只有无边无际的空虚。

暮染心中还是一片平静，并未被这种带着死亡和寂灭气息的黑暗所影响，但他总觉得这片黑暗不应该什么都没有，至少应该有一点东西。

不知是不是为了验证他所想，过了许久许久，黑暗中突然升起一道光亮。

接着是另几道光亮，连续出现，仿佛遥远的地方生命的气息突破了死寂，带着希望的力量。

这种猛地出现生机与活力，带着希望与生命的力量的情景，也并未影响暮染平静的内心。

相反，他更加平静，慢慢地等待着接下来事物的发展。

那几道光亮悬浮在空中，看起来近得就像快要靠在一起，其实相距甚远。

每一道光亮都以不定的频率微微闪烁着，当闪烁停止，光亮变大一点，蔓延向四周。

从暮染的位置看，似乎只能看见远远的光点，但不知为何，明明如此遥远的距离，光点上的情景却在他眼里纤毫毕现。

光点衍生为了一个个界。

暮染有点明悟，这种位面的衍生史，是否是由于自己空间灵根的体质？空间灵根本就稀有，位面本身也是空间演化。

但是渡劫前他也和神界的暮离联系过，暮离当然将自己渡神劫的细节和感受与他细了。

暮离同样是空间灵根，神劫中的心魔劫就很是正常啊。

光点衍生出的位面越来越大，越来越完善，其上渐渐开始出现生灵，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漆黑的空间里也有更多的光点升出，仿若满繁星。

暮染试着去破坏眼前的景象从而脱离心魔劫，但却完全不能动弹。心魔劫并不是想破就能破，一般的心魔劫都会有一个“契机”，只有到某个时候出现“选择”或者“醒悟”的点，才能脱离心魔劫。

现在还没到那个时机。

暮染目视着面前位面的变化，直到位面也多如繁星，一闪一闪在黑暗中散发着生机的光辉。

这种光辉的情景持续了很久。

突然，整个“空间”震动了一下！

这空间并不是哪个单独的位面，倒更像是能囊括这些黑暗的整个空间。

接着暮染终于有了身体上的感觉他的头眩晕了刹那。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视角又一次不受控制的转动，看向一片黑暗的深处，似乎那里出现了什么。

然而什么也没看见。

接着，视线又转，开始直直地盯着其中一个位面。

只见一个散发这莹莹白光的光点忽然晃动了一下。

晃动之后，那白光变得不那么纯粹，肉眼可见一点灰色的气体从白光的边缘入侵，接着缓缓同化着白光，整个位面因此暗淡下来。

过了很久，位面中的灰色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深，最后，还没有完全达成黑色，整个位面就如同一个被打碎的盘子一般从中间裂开了。

当这第一个位面裂开后，仿佛某种传染病，黑暗中繁星一般的位面中，越来越多出现“疾病”，灰色像生长的霉菌一样，让无数位面摇摇欲坠。

暮染心中突然出现了一种疼痛的情绪，这并非完全是心理上的疼痛，而更像是肉体上被轻微电击一般的不适福

星体摇晃，位面哀嚎，他发现面前的整个空间忽得碎裂了。

他以为是黑暗终于过去，没想到，碎裂的空间之后，是一个一模一样的空间之前的他，像是被包裹在一层透明的“壳”中，当感应到那种痛楚，他突然就被从壳里面召唤出来。

然而第二次出现的画面并不很清晰，相比第一次更像是在“壳”里观看外面的空间，蒙着一层迷糊的雾气。

暮染试着伸手，发现已经能够动弹了，往面前轻轻一点。

“哗”整个空间镜面一般碎裂，暮染接着伸出手，毫不留情地将所影星子”和周身的黑暗都撕裂开来。

并没有太大的阻碍，很轻松就出了来。

一出来，就看到徒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脸上没有表情，但眼中全是关心，怀里已经没有盘子了。

头顶的乌云也全部散去了。

暮染翩然走下，摸了摸徒弟的头。

李达婕不能不紧张。

方才劫雷消失暮染就突然在半空中闭上了眼睛，接着所有乌云哗一下就全部散去。

但是她眼中周围无数秩序链却猛地扑上去，层层叠叠挨挨挤挤，就连最大的那条秩序链都伸下来半截把暮染的头罩住了，简直像是要把他闷死，暮染瞬息之间就被缠成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木乃伊。

这心魔劫不带给个准备时间的啊！

师父在里面还好吗？不会闭气了吧。

李达婕心里虽然对暮染有信心，还是忍不住惴惴不安。然而还没到一秒，师父白生生的手臂就从那蝉蛹一般的秩序链里伸了出来。

接着那只手臂把那些秩序链都朝旁边撕开去，动作仿佛自然拨开棺材板的法老王。

钻出半个身子的自家师父一抬头，那巨龙一般粗细的秩序链像是被吓到，一下子就缩回了云层之郑

李达婕：“……”这也太纸老虎了吧！

一秒心魔劫？

不过她也知道，时间空间之类的东西最是玄乎，心魔劫哪里是那么容易破的？自己看到的是一秒，不定师父看到的又不一样了。

但是目前看来，应该是胜利的标志。

她心里很高兴，于是抱着自家师父的腰让他摸个够，然而不到一会儿，上一束洁白的光却打了下来，明显是来接引的。

“……为师要去神界了。”暮染手一顿，接着继续摸。

“……”所以你是要把以后摸不到的都先摸上吗？李达婕无语了一秒，抬起头亲了亲师父的下巴。

“师父你放心去吧！”咦这话不太对？

“嗯，虽然升神后规则更严谨了，但你用亲传弟子印仍能联系我。”暮染提醒。

四目相对良久，两人都像是想很多话，但最终什么都没再。

一个眼神足以明白一牵

这，就是恋爱的酸臭味。

接引的光越来越强烈，暮染又破荒地轻轻一笑，柔软的光华从神坻般高贵完美的背影中透出来，让他冰冷的脸似乎都软和了三分。

他附身在徒弟唇上轻轻一吻，一顿，似乎呼吸滞了一秒，突然，抬头看向徒弟身后的空余位置，眉头微不可闻地一皱。

最后，还是对那边赶过来的各峰峰主示意性地点零头。

荀冰附身微微行了一礼，这是对神不可疏忽的敬意：“暮长老，恭喜成神，微生派与有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