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诸君斗天

月明星稀，笑声郎朗。

群山之巅，气冲斗牛。

夜色如墨，酒如日炎。

风高不觉寒，处处是暑宫。

“诸君稍候，我去去就回。”

正饮酒高歌之时，李成蹊豁然起身，化作一道流光，远遁十里之外，再回来时，血染褐布，春风满面。

沉稳武夫轻手轻脚，舀满一碗酒，遥敬少年郎。

李成蹊淡然坐下。

章台路自火上铜炉舀一杯酒，递给少年，“青梅刚好，恰与人饮。”

李成蹊欣然接杯，与沉稳武夫对饮，并无言语。

此时，贺栖莹脸色涨红，醉不能言，可他一身真气无师自通，疯狂涌动，好在老者从中斡旋，将他的真气拘束在方寸之地。

突然，他一拍剑鞘，寒光一闪。

场中武夫皆唤甲，严阵以待。

不料飞剑一出，纵横山野，爆发阵阵声响，这才匆匆回鞘。

飞剑回鞘，贺栖莹打了个饱嗝，轻拍剑鞘，嗡嗡作响。

“贺兄，飞剑，好似流光。”

“梁兄，你看他这模样，像是能回话？”

章台路又为贺栖莹满上大碗，嘻笑一声。

这时，霸道武夫起身嚷道，“喝酒吃肉不来劲，本武夫想打架。”

豪爽武夫痛饮一大碗，畅然附和，“来，一拳定输赢。”

九霄云外，一座云擂飞奔而来。

二人相约登台。

霸道武夫真气一出，八方风云退散。

豪爽武夫豪气一现，四面风声大作。

二人不过一丈之遥，可这气机碰撞却直冲云霄，好似撕裂幕，洞开门，直将眼显露在外。

“敢请战尔！”

“固所愿也！”

二人对峙片刻，不相伯仲，遂相互拉开拳架，道一声来战，悍然出拳。

下一刻，拳骨震动，轰然声响。

那座云擂应声而裂，两位武夫相视一笑，回落原地。

老者高声道，“霸道武夫胜。”

沉稳武夫欲起身一战，却被豪爽武夫拦住，“此刻不是他拳势最盛之时。”

章台路跃跃欲试。

“于友若是出战，只怕连人衣角都吹不动。”

老者侃侃而谈。

章台路满脸兴奋。

“子，想向我出拳，不妨先试试凝聚武夫大势，再来出拳。”

章台路不明所以。

李成蹊也是满脸疑惑。

唯有贺栖莹与梁荆璞脸色凝重，虚心聆听。

谁想霸道武夫闭口不言，只顾喝酒。

这时，又有武夫起身，戏谑笑道，“此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霸道武夫咬了口肉，口齿不清道，“你是想为他铺路，成全他的武夫大势？”

戏谑武夫笑道，“我从来不争最强武夫，但强者之心从不曾退。”

霸道武夫一口吞下手中肉，抄起身边果，大口咽下，再度起身。

又有云擂飞奔而至。

言语间，二人气势之盛，如火如荼。

戏谑武夫纵身跳上擂台，先是一拳虚递，霸道武夫陡然出拳，是实拳迎敌，然而拳风才出半丈，无声消散。

“好个戏谑武夫，竟敢算计我。”

“不敢，不敢，夫，以人身，顶立地，我不过是窃居一位。”

霸道武夫冷哼一声，拳风萦绕周身，好似递炤之时的气旋加身。

戏谑武夫见势，往后倒退半步，腰身微微下沉，左手握拳，以拳心对。

霸道武夫眼神阴沉，猛然出拳。

不闻雷鸣，不闻轰鸣，只见云擂四分五裂。

戏谑武夫双手抱拳，黯然落座。

霸道武夫站而不动，脚下云擂尚留一步之台。

“此处与他，是大盛之地，你们斗不过他，实属巧合。”

老者忽然笑曰。

霸道武夫闻言，那是横眉冷对，怒气冲冲，“老倌，我这好不容易熬来的大势，被你这一句话耗了个精光。”

老者抚掌，笑而不语。

此刻，魁梧武夫心有所感，对身边武夫笑道，“看来今晚想不破境，都难咯。”

“哈哈，能在灞陵桥结识诸君，已是人间幸事，你还有何可抱怨。”在他边上的俊秀武夫笑骂道。

魁梧武夫飞身登擂，“今日非是我不如你，是你占尽时也。”

霸道武夫直眉瞪眼，“要战就战，何来废话？”

自魁梧武夫起身望来，云擂已自动愈合。

这时，二者不动，却有山崩之声响彻云霄。

忽然，魁梧武夫向前递拳，霸道武夫竟然不主动迎拳，而是飞快侧身，避开拳风，接着一脚跺在云擂，大声笑道，“请君去也。”

魁梧武夫长啸一声，痛快回座。

又有武夫起身迎战，不曾想霸道武夫捂着胸口，匆忙落下，冷哼一声，“稍等片刻。”

章台路一脸茫然，正要扭头去问少年，惊觉身边人已在不知不觉间气定神闲，浑圆无漏，再去看他，哪里是黝黑少年郎，分明是黑沙凋零，正要露出真容。

老者抚掌而笑。

眼陡然望来，老者大袖一挥，云气重重。

似乎是福至心灵，少年郎气息内敛，漆黑脸颊层层剥落。

霸道武夫啧啧称奇，“这子到底是何来头？”

就在此时，云霄之巅，黑气涌动，似乎是嗅到了少年的气息，蠢蠢欲动。

“不管是何来头，外的黑气都来者不善。”

平静武夫慢慢起身，将手中酒碗朝云霄一抛，一拳打出，口中高呼，“冥昭瞢暗，谁能极之。”

此时，武夫周身，法相乾坤，直迎眼。

霸道武夫沉声道，“请诸君为我开道。”

众武夫心甘情愿，齐齐起身，悍然向问拳，欲借平静武夫之法相扶摇之上。

穹之上，眼若有所悟，瞬息合拢，放纵此间武夫登。

霸道武夫见状，欣然乘坐诸君之拳，登临幕，不知所踪。

平静武夫送他登，仿佛耗尽一身气力，颓然跌坐，七窍流血而不以为然。

“前辈，他这一去可否归来？”

老者拂袖，如清风徐来，众武夫复归全盛。

“他能不能回来，就看少年何时醒来。”

“我去求太祖出面。”

“他好不容易摘掉你的气运，让你跟着他行走江湖，若你主动去见他，不但一身武运付之东流，恐怕连你武道修为也要止步紫荆关。”

章台路轻蔑一笑，“我乃灞陵桥章台路，是先压胜的昭侠，就算止步紫荆关，也是为侠义二字，无愧本心。”

罢，这位少年纵身就走。

恰好这时，李成蹊睁开双眼，单手一招，将他拉回原地。

幕之上，一道黑影飞速坠落。

老者一笑，淡然接回武夫。

“不是圣洲已将八大洲上三关强者拘禁其中？”

霸道武夫衣不蔽体，浑身是血，可见白骨森森。

老者笑问，“你几时见着它是人身？”

霸道武夫愕然无语，唯有咒骂。

“我干他个仙人板板。”

众武夫哄堂大笑。

李成蹊手指酒葫，烈酒自涌，落在众人身前的酒碗中，“子谢过诸君庇佑，无以为报，只好敬酒一碗。”

霸道武夫瞪了眼老者，“老倌，你怎么不替我疗伤？”

老者笑而不语。

“老倌，还请高抬贵手。”

老者轻拂袖，霸道武夫如获新生，振了振肩头，大笑一声，“诸君稍候片刻。”

罢，这位武夫腾空而起，远方轰鸣不断。

“贼人，束手就擒，也好少些皮肉之苦。”?

霸道武夫与人对捉，久久不曾得手。

“无知之辈，真以为你能奈我何？”

霸道武夫退后百丈，气成浑圆，以拳憾地。

“上地下，唯我独尊！”

对面武夫骇然失色，只见四面八方皆是拳风，进退两难，脚下更无立足之地，不得不唤醒气甲，龟缩一团。

“霸道，你这手段不行，武夫还得这么久。”

戏谑武夫敲打酒碗，声震山野。

那武夫闻声大惊，惊魂甫定道，“山野，哪里来的两尊巅峰武夫。”

“哈哈哈，他居然是两尊巅峰武夫。”

戏谑武夫轻笑一声。

沉稳武夫与豪爽武夫齐齐递出一拳，双拳化虹，一纵而逝。

有武夫手指沾酒，随手一抛，阴雨浮现，森然一片。

有武夫呵气成风，如狂似乱，惊略长空。

贺栖莹一敲剑鞘，似乎再问有人否？

梁荆璞一转枪身，一点寒芒，横贯夜色。

星夜之中，荧光闪耀。

那武夫大吼一声，“挥我血气，乘之类狂……”

然后，悄无声息。

霸道武夫恨然拂袖，转身落回座上，忿忿不平道，“诸君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众武夫自饮自酌，不以为意，更有甚者，放声大笑。

“鬼祟东西，真是不厌其烦。”霸道武夫嘴里着，可脸上却笑开了花。

不过，这次豪爽武夫却出声拦住了他，“一人一回，再合适不过。”

霸道武夫闷哼一声，颇为不悦，并未起身。

豪爽武夫面露笑意，对章台路道，“且为我温一壶酒，某去去就回。”

罢，这位豪爽武夫往虚空一招手，一柄云刀被他顺手抓起，这才腾身跳入云海。

“横刀去留，武夫绝世。”

豪爽武夫一声落下，刀光亮如白昼，只一瞬间，提刀而返。

此刻，少年温酒尚未好，歉声回道，“还需稍候片刻功夫。”

霸道武夫冷哼一声，“走，上打一架。”

豪爽武夫随手震散云刀，落座笑道，“诸君都是快意人，出手从来都是快人快语。”

霸道武夫脸色愤懑，大袖一甩，“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略输一筹罢了。”

李成蹊见他神色激动，从中劝道，“二位若是拳脚不服，又不便动手，不妨从言语上个高低。”

“好，只管让他来。”豪爽武夫抱拳敬左，自信一笑。

“若是我先开口，胜之不武，让你来，恐怕又有诸多推辞，不如就让吴友起个头。”

不等少年开口，老者翻手，一枚熠熠生辉的朱果凭空浮现，哪怕是众武夫见惯大风大浪，见着这枚叫不上名号的朱果也垂涎欲滴。

戏谑武夫代众问道，“老倌，这朱果可不能独乐乐。”

老者笑道，“我并无意见。”

霸道武夫泰然自若，“只管来辩，来者不拒。”

豪爽武夫笑道，“我也无惧，尽管来吧。”

李成蹊本想随便挑个话题，一看场中情形，便一捋鬓角，食指敲着眉心。

此时，黑袍缓缓醒来，神色朦胧地四下张望。

“不如，诸君谈谈忠与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