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冬日小说网>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 第一百五十一章 坦荡唇齿边
阅读设置

设置X

第一百五十一章 坦荡唇齿边

从三卫牧所往中原折返,需得经过大宁。是日进了大宁城中,天晴在王府大街两个路口外找了间客店,正紧挨着大宁闻名遐迩的七星酒楼。

“徐天晴?”

摘了帷帽坐下,果然听到有人唤她。天晴应声回头。此人生得白净清秀,戴着束发网巾,一身青绒道袍。

“宁王妃啊。”天晴笑嘻嘻挪到了张恩灵对面,更低了低嗓子,“娘娘不在府中准备过年节,反倒跑来这里,想来这七星馆的炕锅羊排,一定做得特好吃了~”

“你来大宁府做什么?”张恩灵想着想着,气血已涨红了脸,“是来找宁王殿下的么?”

天晴暗道,我是来找你的嘿~朱权心深似海,与他面对面打交道,绝难讨到什么便宜。原本自己状态奇佳,来个夜探王府也不是不行,可终归要冒大风险;既然老天赠送了张恩灵这么个愣头愣脑直肚肠还爱微服私访的NPC,不用一用可就太浪费啦!

“非也非也,不是我找殿下,是殿下有事,须找我来商量。”天晴笑得暧昧,心道你们小夫妻俩,宁王的秘密你多少也该知道,我就话留一半,看你怎么回。

她哪里晓得张恩灵的心理活动!话听在耳朵里,还以为真是殿下的意思,找她来私会的呢!怎么,这贱妇撞见了她都不心虚,是准备到王府登堂入室吗?殿下这一阵子都不着家,原来竟是去会她么?!当即又羞又恼,拍台叫道:“别欺人太甚!你到底什么意思?”

天晴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身体微微后仰。宁王果然有鬼啊,否则这张恩灵着急什么?她又能欺什么?显然是怕她打宝藏的主意了。

那天在锦州听到包兴的话,天晴就有了猜测——朱权一直偷偷往北边跑,为什么?为陈善的可能性实则很低。宁王这样一个辣手人物,盛名在外,陈善就是想找人合作,也绝不会挑不好拿捏的他。朱棣同理。

上次穆华伊已经漏出了底,宁王北出果然去过三卫,还找了阿札失里密谈。阿札失里姓氏孛儿只斤,正是铁木真兄长、辽王铁木哥斡赤斤的后代。宁王去找他密谈,除了近水楼台询问金匣线索,难道还能请他帮忙造反的?

联系到她前脚刚离开兀良哈部,后脚鬼力赤就火急火燎要抢她印文;阿赤烈也说,穆华伊曾问他讨要金匣——不管是他的意思,还是宁王的意思,铁木真宝藏的事,在草原上势必已不止是传说,三卫中肯定也有一些关键人物收到了风声。以朱权的谨慎,能亲自走这一趟,定是有了确切的消息。

这么老粗的一条线索,她怎么能放过呢?

天晴心思转过,脸上笑容更盛:“我能有什么意思?恩灵妹妹不必发这么大火,都是自家兄弟,既然有好东西,何妨关起门来分一分呢?”随手抄起一块羊排,油汁顺着大鱼际流下,黄金一样光鉴诱人。天晴作势舔了口,“啧啧~就好比这羊肉,着实美味难得,可一人要想吃完一头全羊,也没法吃得下啊。不如大家有福同享,二一添作五,管保个个吃得又饱又香呢~”

她从头到尾指的都是金匣宝藏,心想自己握有连为贵的独家印文,宁王就算知道孝陵的秘密,能搞得定阿赤烈,还从阿札失里那里探到了最后一匣的下落,也不能找到秘宝独吞,是故才暗示张恩灵双方可以合作。殊不知张恩灵哪里晓得什么秘啊宝的?自己的动作、措辞、口吻,在此刻的她眼里,只剩下金光大写的“淫荡”二字!

什么二一添作五?是要同她两女侍一夫,还是她一女要侍两夫啊?!

“住口!”张恩灵霍然起身,胸口因愤怒和屈辱急促起伏,伸手夺过天晴的羊排,扔在地上,“你这蛮女不要脸,我还要!倘若你对殿下是真心,就是殿下要和离要休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你、可你!你说,你是为了气我,才故意这么讲,是不是?还是燕王派你来,要搞得殿下身败名裂,才肯甘休?你们要是敢欺负殿下,我必定、我必定……”她想撂两句狠话,搜肠刮肚一圈,竟然一样可以钳制徐天晴的筹码都没有,心里又塞又急,只得跺足吼道,“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了你们!”

说这话时,张恩灵泪盈于睫,却大有一股子玉石俱焚的凶狠劲,看得天晴傻了眼,都忘了去心疼那块被浪费的羊排了。

什么和离休妻,真不真心的?莫名其妙。

好在她终究不蠢,联起月前往事、自己刚才说的话,快速想了想,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张恩灵对她种种不知何起的敌意,都是因为这钵无名醋!当时在轿子里跟她说的什么乱七八糟勾引小叔子,指的也不是十九,而是她自家相公!自己瞎子点灯白费蜡,居然还想跟她套宝藏的下落呢,真是无语又无语……末了只能一边布巾擦手,一边摇头笑道:“这也错得太过了!张娘娘,你怎么能误会——宁王殿下对我有意思呢?”

“话说到这地步,还有什么可赖的!我又不瞎!自从那日在宫中遇见,殿下看你的眼神就与别人不同,不管在席间还是别处,每次只要我回头,殿下必是注意着你的,而我……我就是个透明的……”张恩灵再也按捺不住,跌坐归位,颗颗泪珠从眼眶里滚落。

“呃……灵娘啊,你先别难过,这真的是个误会。”天晴深知张恩灵这人不会作伪,这番哭诉必是出自真情,一边握住了她的手,一边心想我总不能明说宁王怀疑我是燕王派进宫的奸细吧,只能避重就轻宽慰她,“宁王殿下同燕王爷之前因一些误会有了闲隙,还疑心我也搅合其中……他是何等谨慎的人,所以才要留心察看。我也是刚刚才知。所以这不,我们王爷才特意派我找宁王殿下解释来了么?”

张恩灵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睛:“你不是说、说是殿下他……找你来的吗?”

天晴苦笑:“那不是在逗你玩么?宁王殿下同我话都没说到过三句,怎么可能找我?有事也是两位殿下之间的事,要找也该找燕王殿下,顶多不过差我传个话罢了。”

张恩灵赌气似地放开她的手,扭头道:“哼……就算如此,你也得到殿下观照了,哪里像我……也不知是做错了什么,自从进了王府,殿下就没有正眼瞧过我。明明对这府中的下仆婢女都和和气气的,就连是那个朝鲜国的贡女都!偏偏就对我冷若冰霜……我再怎么费尽心力想讨好,他也不理不睬的……”

“殿下公务缠身,自是有他的烦心事,才冷落了你。你又何必多想多忧,自添烦恼呢?”

“什么公务和烦心事,能让人忙得成亲都好几个月,都不和我同房呢?!”如同突然被点燃了引信的爆弹,张恩灵带着哭腔冲天晴喊了起来。

天晴始料未及,被炸得一脸呆懵,刚刚举着茶杯想清口的手迟迟难下。进又不是,退又不是。

她万没想到,张恩灵竟会像这样向她抖落闺中隐事,还好这雅间里只有她们二人……但严格说起来,她们连朋友都不算,这种话题要怎么接啊?天晴费了老劲,想找个说辞把眼下场面先扛过去,张恩灵却自顾自地往下了:“我和你讲这些干什么……反正你和燕王爷恩恩爱爱,我有多懊恼沮丧,你根本都不会懂的……”

天晴自动过关,心里好笑,略想了一秒,上前按住张恩灵的膝盖,语带魅惑地在她耳边说道:“你以为——我和王爷为何会这么恩爱呢?”

张恩灵吃惊地回头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半晌说不出话来。

见她已上钩了一半,天晴笑意盈盈地接下去:“我本名叫作果尔娜伊朵,出身滇东苗部,这你还记得吧?”

张恩灵心里的疑惑豁然开朗。

不错!苗疆的妖异蛊事她自儿时起就听过的。据闻中了蛊毒之人,如同邪魅上身,神魂颠倒,对施蛊之人会二话不说言听计从……但她一个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姊,对这些歪门邪道的传说,听了也觉得臊耳朵,又怎会时刻放在心上?如今徐天晴一提,才觉得事情忽然有了眉目。

是呀!想那燕王是何等心坚气傲之人,徐天晴虽然生得标致,但也不至于到能让那位王爷甘拜裙下俯首贴耳的程度。原来是!

“你给、你给王爷下了蛊了?!”张恩灵忍不住惊呼起来。

“嘘!”天晴故作神秘地掩住了她的嘴,“这样的事情怎能说破?王爷毕竟天家骨肉,下蛊即是下毒,让别人听了去,你是想害我不成!”

张恩灵一颗心扑扑乱跳,慌忙低下声来:“你也太大胆了!要是让人发现了,可怎么得了!”

“不过是让王爷喝下一杯酽茶而已。只要自己不说,谁发现得了呢。”天晴的语调如附着妖气一般入骨入髓,“你若不信的话,可以亲自试试啊……”

……

夜探王府的计划当然也作罢了。天晴一回客店,就见微服的宁王殿下大踏步朝她走了过来。她在城外就看到过他的人马,知道他今天定要回府。

朱权显然到了没多久,外衣上残雪的水渍还尚未被屋内的暖气烘干,想必是张恩灵身边有人火速给他报了信。大宁城本就没多少邸店,要找一个像她这样的生面孔自是容易,以朱权对本城的布线掌握,能第一时间找到这里毫不奇怪。

不过,能暗戳戳差人保护,可见这家伙面冷心热,还是挺疼老婆的嘛。

“哪儿刮的金风,竟把皇嫂娘娘给吹来了这大宁府。嫂嫂来来去去都不打招呼,莫非是嫌做弟弟的不知礼数,不会招待么?”这话宁王虽是笑着说的,眼底却是一片冰凉。天晴不由感到一阵寒意。但两军对阵,终归没有自己先馁的道理。

“殿下这是哪儿的话?不知礼数的是我,殿下也知道,我出身苗部,见识卑微,不大懂得规矩。原想着正好经过大宁城,就找宁王府的张妹妹叙叙旧吧!哪知先在酒楼遇见了,也就不特地登门造府了,没想到殿下要找我。如何?殿下有事,要和我说么?”他也刚刚回来,应该和张恩灵一面都未见,这时候探听消息最是趁热。

哼,好一招装傻充愣,以静制动啊。朱权低垂眉眼,嘴角弧度更添:“呵呵,之前在京城恩灵误伤了小皇嫂,尚未能尽心赔罪。就是没这件事,论起时日来,我与嫂嫂相识,只怕比四皇兄还要早上一阵呢!这笔交情,如何都值得好好说道吧。”说罢伸手往堂内炉边坐席上一引,意味深长地看着天晴,待她反应。

天晴扫一眼四周,暗忖,果然一到他的地盘,就全然卸了在京师时温良恭俭的伪装。连这客栈都给清了场,就是想跟她做个了断。

好啊,反正她也没机会偷偷打听了。既然他不怕说破,还省了她又藏又掖的麻烦,不如借机敞开了试试他。

天晴昂首一笑,步到席边坐了下来,调整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坦然道:“殿下为何觉得,当初我来这大宁,不是依了燕王爷的意思呢?”

“哦?这么说四哥是特意遣小皇嫂到我这大宁,跟蒙古人厮混来的?我这位皇兄的心可真宽呐!谁不道这帮鞑子就是一群野狼,自己都要窝里斗,见了外人,若是被抓上一把咬掉一截,那都算是轻的,弄不好,连命可都保不住。小皇嫂何等佳人,身娇肉贵,四哥怎舍得嫂嫂来吃这种苦头?”

天晴顺势激他:“那照宁王殿下的意思,我不是燕王爷派来的,反而是蒙古人的奸细了?”

“哈哈哈!本王可不敢这么猜。”宁王缓缓踱至门口,半眼不再看她,“小皇嫂这般人物,就连我那皇兄都把握不住,何况那早已没落衰败的和林汗庭。皇嫂的切实来头,怕是连父皇知道了,都会吓一跳的吧!”

一瞬,天晴心漏一拍,颈后竟被炉火烤得涔涔沁出汗来。

自她回来这么长时间,处处小心,就是以朱棣的机敏,要不是跟着她回过趟元宝山,也绝对猜不到她的身世。当今世上,知道爹还在人世的,除了大表哥和徐府几个人,应该就只有花姣了,难道——

不,花姣绝不可能向穆华伊出卖她!

眼前这宁王权,虽然心思缜密,聪明绝顶,在满屋皇子里也是拔尖的;可天晴自信没露过馅,跟他素日又八竿子打不着,那么就算他猜疑什么,也未必能确实,更不可能有证据——不过是想像她对鬼力赤一样,先诓上一诓罢了……

这么一想,天晴又有了些底气,镇定问道:“这真是奇了,天晴不过是个无依无靠、蒙燕王爷错爱垂青的弱质女流。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背后居然另有隐情?殿下不妨说说看,我还能有什么来头,好让我也开开眼界啊~”

宁王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皇嫂这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得才奇。嫂嫂也不必套本王的话,本王奉圣命镇守这边塞一隅,虽说担着皇子的头衔,说穿了也就是食朝廷俸禄的一介武夫,能有多大博闻远见?嫂嫂的身世,既然连父皇都不怀疑追究,本王又有什么好纠缠不放的?”

天晴听他话内机锋,心下了然:“这小子,套不出来,就想拿皇上来压我。言下之意,如果他动动嘴皮和皇上说起,叫皇上对我起了疑心,我总有败露的一日,势必会被追究问罪。”

“再者,四哥毕竟是兄长,与嫂嫂之间的恩爱情分,我们一众做弟弟的,怎么会不放在眼里?就是不看小皇嫂的面子,就当为了四哥,也不该与嫂嫂相为难才是。”朱权悠悠补道。

这下又把他哥抬出来了!这意思,反正你们北平的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皇上真要细究起来,欺君之罪,谁也跑不掉么?

“皇嫂娘娘不止爱玩好动,更精明强干,皇兄有这等贤内助,弟弟们只能拜服,闲话之间聊表羡慕罢了。只不过……”宁王轻咳了一声,接下来的语气却更是坚硬森然,透着股子不容拒绝的强悍,“倘若娘娘玩闹过了火,要我大宁三卫来作陪——那本王,便不能冷眼旁观了!”说完这句,他死死盯着天晴,目光似要将她从中射穿。

听到这里,天晴心里已大概勾勒出了眉目。

对她的真切来路,朱权当然不知端的。一会儿见她跟着阿赤烈,一会儿见她又跟着朱棣,对他而言,当然无法把这些解释成巧合。既不知她虚实,便不可能对她友善;然而她毕竟是北平王府的人,如今离开京城来了大宁,朱棣必是知道的,无来无由,朱权也不好扣她动她。

所以他只能口头威胁,给她个警告,叫她从此之后远离大宁都司——惹谁都行,别来惹他。天晴原没指望能同他冰释前嫌,但朱权戒心至此,要想再从他这里套出金匣线索、他和三卫的布谋,恐怕已全无可能。

天晴从容起身,淡淡道:“宁王殿下多虑了,天晴就是再贪玩,又岂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本以为到底是亲眷,来了贵宝地,殿下纵使不欢迎,也不至于冷言冷语冷面孔。哎,看来是我不知趣。这大宁城,可是不敢多待了!告辞。”

抬脚要走,朱权又道:“小皇嫂去意匆匆,本王爱莫能留。招待不周,不胜惭惶。下次无论四哥还是小皇嫂,来大宁前,可务必要差人打个先锋,莫让做弟弟的再失了礼数。来人,为徐娘娘备车,好生送出永宁门!”

好你个朱权,非要把我赶出去才放心,还怕我躲起来偷看啊?你以为你这破地儿,老娘很稀罕吗?天晴扯出假笑,回道:“只送到永宁门,未免浪费殿下一片好意,何不直接送我回北平城呢?哦,想来是大宁卫中就缺这一车一马的,少了一点,便不好保家卫国,只能靠三卫的鞑子接济了。罢了罢了,我还是自己回吧~”也不等他答话,风一样走了出去。

上一章 下一章

足迹 目录 编辑本章 报错

随机推荐: 东厂九千岁灵斗神尊我在大唐当主播晋末凶兽桃运狂医残王嗜宠替嫁妃肥喵五只半七十年代俏甜妻[穿书]上门至尊龙婿他与时光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