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蓄谋已久

斩天愣神了，他茫然，更是不可思议：“碧落和胡离单独行动，是因为你早就知道她会因此丧命？”

霍倾卿的话，他听明白了，也懂。

但他不理解，明明有机会可以救人的，为什么霍倾卿要放任他们去送死。

“我给过你机会的，我说过，让你跟着碧落，而不是跟着我。”

“那你就不能说清楚一点吗？！”

指责！斥责！

斩天拳头都捏起来了。

霍倾卿不卑不亢，负手而立，晚风轻轻地吹拂着她的长发，却也看不到她身上该有的女儿家的柔美，反而眉宇间的英气，就是男人也要逊色几分。

“我如何说清楚？你身为北荒少君，在归墟待了这么时日，难道不知道，倘若我提前泄露天机，到时候受苦的是谁。”

在归墟待过的斩天不再作声。

那段时间，他见过很多窥探天机而进入归墟的人。

大部分都是安然无恙的，无一例外地全部顺利地入轮回，但被他们救过的那些人，提前知道天机而做出了临危反应避开了那一次灭顶之灾的劫数之徒，却没有好下场。

因着提前知晓了天机，他们或多或少地，都提前避开了自己的死亡定数，从而偷了不少日子来活。

可活着，比死还要难受。

在命书之上，他们的生命已经完结，归墟会没日没夜地派出人去锁魂，可他们肉体尚未消失，所以在魂体分离之前，他们会不断地看到那些游历在外的鬼差，以及不该看到的东西。

甚至，浑身都要遭受那些原本应该应劫时候的痛苦。

每一天，每一夜，都会痛不欲生。

“霍倾卿，如果，死的是凤栖梧，你也会这样铁石心肠吗？”

斩天的声音很冷，直击霍倾卿的心脏。

两人之间的气氛跌倒了谷底。

霍倾卿仰起头，眼睛里面有一闪一闪的光芒：“斩天，你以为，到现在我还不能看出，凤栖梧已经死了吗？”

“那你……”

“我有我的宿命，破军有破军的宿命，苍生太重，我不想生生世世地肩负，我也会累，也会乏，也会有想逃避的时候。凤栖梧在北荒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死在相柳的肚子里，他用他的命换了我的命。”

霍倾卿并不是不知道，她知道，凤栖梧的命书她看过，就在他以为能够瞒过她的时候，她就看过了。

她只是不想他担心，所以才瞒着。

那段时间，她都能够感受到凤栖梧在抗拒身体里面的灵力，是相柳的灵力，同时也是来自于破军即将苏醒的神识。

他只是一具躯壳，一具承载上神苏醒的躯壳。

“斩天，凤栖梧是凤栖梧，就算凤栖梧被强行复活，占了天机，但你莫要忘了，他的那具躯壳里面，有破军的神识。归墟，没人敢动。”

斩天屏住了呼吸。

破军是第六重天的战神，至高无上，就算是十殿阎王加在一起，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样的人，就算是要在归墟横着走，也不是不可能。

但碧落不一样。

“那我应该怎么办？”斩天也是被逼急了，要他眼睁睁地看着碧落死，不可能。

霍倾卿颇为无奈：“之前我就同你说过，你和碧落之间，一定要想清楚，如今更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你的妖力在她身体里太久了，就算每夜我都会用灵力勾出来，但还是有不少已经沉在了她的心脉处，我无法撼动。”

斩天不能接受，他摇着头，喃喃着“不可能”。

“你是大阴阳师，怎么可能无法撼动。”

“我是大阴阳师，我可以御灵，但我无法御妖呀。”

霍倾卿爱莫能助，身为大阴阳师，其实最痛苦的就是，明明她可以开归墟，开轮回之路，将自己所想保护的人从归墟之中救出来，但却不能。

生死有命，每个人的命数早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定下

她要负责苍生之重，而不在个人生死之中纠缠。

倘若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喜好随随便便地从归墟带走原本应该死了的人，那和私自放走厉鬼的鬼差又有什么区别？

“斩天，你当知道，半人半妖，活不了多久的。”

霍倾卿提醒着，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时时刻刻地陪着碧落的原因。

生命在走到尽头，她想让碧落和斩天好好地相处。

就算不能天长地久，曾经拥有也不错。

“霍倾卿，她是碧落呀！”斩天拽住霍倾卿，满脑子都是该用什么法子逼着霍倾卿救人，“她跟了你那么久，你当真就不愿意救？”

“我……”

“斩天。”

弱弱的声音，从军帐门口传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碧落已经站在那儿了。

斩天松开霍倾卿的手，小跑着来到碧落的跟前，不由分说地将人拦腰抱起，径自往里面走：“外面的风大，你出来做什么？”

“斩天，我都听到了。”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我快要死了，是不是？”

“你渴不渴，想不想喝水？”斩天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着，“霍倾卿还在外面，我和她……”

“斩天。”碧落温柔地抓住斩天的手腕，尽管脸色还是很苍白的，但她语气却很坚定，“你不要为难姑娘了。”

斩天垂眸看着碧落纤细的手，她这几日受的太多了，手背上的青筋都凸显出来，都没肉了。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我不怪你的，就算我现在半人半妖，也是捡回了一条命。”

“霍倾卿能救你的。”

“姑娘是大阴阳师，不是主宰苍生的人，她也很累的，不要为难她。”

“她能救你的。”斩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能重复方才的话。

“可我不想被救。”

碧落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方石块重重地砸在了斩天的心脏。

他只感觉到心口处一疼，半晌才抬起头：“为什么？”

是因为世上，再没有她要留恋的人了吗？

“胡离死了之后，你就不愿意独活了吗？”

“不是的。”碧落忽然笑了起来，温柔的笑，让原本她时刻都严肃的脸呈现出说不出来的好看。

她就像个寻常女子一般，动作轻柔地往斩天身上靠了靠，最后，试探地将头枕到了他的肩上。

这是她蓄谋已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