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024

“你好。”程一上前，两只手交握在一起。

洛初的手很柔软，在炎热的夏日里带着一丝凉，倒是很舒服。

“程一老师是陆总钦点的女主角，久仰了。”洛初含笑道，“陆总”两字咬得很重，衬得这句话倒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陆总刚刚取消订婚，才从温柔乡里出来，就这么为演员着想。”

“客气了，”程一自然听得出她话里话外的暗嘲，暗想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图穷匕见，这也不是个好相处的角色，“陆总关心演员，想必也会给洛小姐一些照顾的。”

“我哪有程一老师这样的好家庭和好运气。”洛初的脸不易察觉地冷了一瞬，换做自嘲，晕染了薄薄色彩的眼睛垂下。

“没想到程一老师还挺认真的，樊婴习惯涂深色指甲，这细节都被你还原了。”洛初说。

“你也看过原著书吗？”程一问。

“是的，是一个好朋友推荐的。”洛初顿了半秒，似乎有些怀念，双手不自觉地抚上了白净的锁骨，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一样。

她自然摸了一个空，手又不自觉地放下。

有些冷场，正巧此时，洛初的助理到了，于是向她们告别，袅袅婷婷地走了。

“她什么意思啊！”小羽第一个不开心了，“就算程一姐的角色是陆总点的又怎么样，难道程一姐没试镜吗？当时导演都特别满意的！”

“这种事情，见得还少吗。”程一淡淡道，经历了娱乐圈这些日子的磨练，她已然有些大将风度。

“陆总帮好演员推荐角色，也说得过去，她怎么偏偏就想到了见不得人的事？”小羽嗤道，“恐怕自己也并不是那么光彩。”

“旁边那么多人呢，别乱说。”不消程一开口，宋宜就低低止住了小羽的话，“还想当经纪人呢，祸从口出，当心啊。”

小羽赶紧捂了嘴。

转完整个场地，已近中午，小羽带着她俩找到了刚刚介绍过的饭馆，选了个四人桌的小包间，空一把椅子放着三人的遮阳伞和包包。

菜单拿上来一看，果然性价比很高，小羽兴高采烈地推荐着：“这道大盘鸡，味道很不错，但不知道正不正宗。”

“还有这个皮蛋豆腐，蘸汁真的绝了……”

程一扫了一眼菜单，这里的菜大多平价大盘，菜色不算多，也远称不上精致，但老少咸宜，是剧组里大家都可以来品尝的美味。

小羽七七八八介绍了几个菜，宋宜从中挑了四样。即使在这样的餐馆，宋宜点单依然妥帖，荤素搭配，冷热搭配，还叮嘱厨房口味做淡些，免得影响程一的身材。

“好巧。”服务员拿着菜单出去，忘了带上房门，宋宜坐的离门口近，于是起身关门，却见一熟悉的身影走过，白衣黑裤，纤长玉立，可不就是方知遥。

方知遥也认出宋宜，含笑道：“那么巧，也来这里吃饭？我的助理阿岚说这里的大盘鸡很不错。”

这样清风霁月的一个人，说出大盘鸡三个字，总觉得有些违和。

程一站起来，笑道：“不如——来一起吃？”

于是换了一个中包，六人坐在一起。或许是因为对大盘鸡共同的热爱，阿岚和小羽很快就熟络了起来，梦姐和宋宜坐在一起，旁边各坐着自家艺人，笑着寒暄。

方知遥也看见了程一的指甲颜色，笑道：“程一，你看了原著？很用心呀。”

程一说：“对呀，方老师能看出来，说明方老师也看过原著了不是吗？”

“不用那么客气，叫我的名字就好。”方知遥点点头，笑道。

宋宜用小勺舀了一些豆腐和蘸汁，动作精致，悠悠道：“你问问她这段时间在干什么，又是射箭又是打靶的，肱二头肌都练出来轮廓了。”

这话颇凡尔赛。

听了这话，梦姐对程一的印象好起来，没想到她居然为了拍戏这么用心。或许陆总帮她，确实是看中了她身上的闪光点。

再看程一，之前觉得她不够漂亮的挑剔就烟消云散了，于是说道：“是辛苦，知遥都没这么拼呢。”

方知遥笑道：“程一这么努力，我都觉得自惭形秽了。”

程一忽然觉得这一幕像是家长在拼孩子，忍俊不禁。

“对了，明天就要开拍，知遥今天也可以和程一先对对戏，熟悉一下，争取来个开门红。”梦姐现在看程一很顺眼，之前叮嘱自家艺人不要和女明星走得太近，现在却能主动催促方知遥去和程一对戏。

“好，不如就今天下午？我们找个地方。”方知遥从善如流，温柔的眸子看向程一。

“好呀，”程一面不改色，心中却暗道明明是对戏，从方知遥那个温雅的人口中说出，竟然都像是邀请她赏光用晚餐一样。

怪不得方知遥当时得奖，粉丝的弹幕都刷满了整个屏幕。

程一还是挂念身材，不敢多吃，方知遥知道她的难处，也不多说。六个人放下筷子，三三两两结伴走出去。

“那我们先去片场了。”宋宜道，“等下你们找个合适的地方，免得被人拍到说闲话。”见程一和方知遥二人都点头，宋宜满意地招呼道：“小羽阿岚，我们走。”

另一家饭店里，洛初和经纪人正在吃饭，透过落地窗，忽然看见不远处六个人笑着走出来，热热闹闹的样子。这部剧的男主方知遥和程一赫然走在一起，而且往和其他四人不同的方向去了。

倒显得她们这一桌两个人清清冷冷的。

洛初瞥了一眼，好看的眼里透着一些不屑：“程一速度真快，这么快就贴上了方知遥。”

“我看程一不像这种人啊。”经纪人也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了一眼。

“娱乐圈，哪有完全清清白白的人。”洛初不自觉地搅动着杯里的咖啡，面上的牛奶拉花都被搅成一团乱。

这句话说出，倒像是对她自己的暗嘲和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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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戏开机，好像陆总下午要来看看情况。”赵导一早得到了消息，赶紧让工作人员们做事都上点心。

“真的？陆总要来？”几个女生纷纷激动起来，都说陆总剑眉星目、气势迫人，跟明星站一起也不输的，今天若能见到真容，就太幸运了。

“也没定，陆总那么忙，可能只是顺路看一眼就走。”赵导说。

“哦……”这几个工作人员难免都有些失望。

程一吃完饭就和方知遥找了个街边小咖啡馆对戏，并没有听到什么传闻。

“明天的戏拍角色第一次见面，在地穴。樊婴只身前往，无果而归，只遇到和伙伴走散的寒章。带毒的迷雾涌进，必须尽快找到出门的方法。”程一这几天将剧本看了无数遍，所以对剧情和情节熟悉得很。

“对。”方知遥扮演的角色就是男主寒章，是文质彬彬、却颇有担当的男人，“今天布景已经搭好了，第一场戏暂时用不到威亚，只是会有些小道具，飞刀碎石机关。”

寒章在剧中的角色颇文弱，却偶尔可以触发预知未来的能力。樊婴则是武力值担当，各种武器都会用一点，这也就是程一最近去练箭术和射击的原因。

“你是第一次演动作戏吧，不用担心，保护会做得很好，难度太大的话，可以用替身。”方知遥很关切，程一毕竟是女孩子。

“不怕，”程一向来有飒爽之气，“箭术馆的箭簇都是真的，射击室里枪的后座力也是真的，没关系。”

方知遥倒顿了下，看向程一的眼神有多了笑意。

“怎么了？”程一疑惑。

“没什么，”方知遥笑意盈盈，“我是觉得程一小姐真的很适合樊婴这个角色。”

要命，程一小姐四个字经由他说出，就温柔好听得过分，让她也恍惚了一瞬。

回过神，程一问：“那我们开始对词？”

“好。”方知遥点点头。

果然两个都是拿过树兰奖的人，一路对下来酣畅淋漓，十分痛快。程一不厚道地想起林嘉，当初对《恰好》的时候就没这样顺畅的感觉，等拍完戏要让她好好练练演技。

“樊婴小姐也无法，难不成咱们要在这里被困死？”寒章笑道。

“寒先生能预知未来，对你，或许是个好能力，但对我，没用，”樊婴凑近潮湿的穴壁，细致地观察着有无线索，“因为我这个人，一向是不愿意预知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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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总来过吗？”完成了片场最后的布置，几个工作人员这才想起来，于是交头接耳问道。

“没有吧，陆总那个存在感，如果来了，你不会不知道的。”另一人说。

“报！陆总来过的，但是没进片场，车子在外面停了一会儿。”又有人说。

半小时前。

司机驾着车，沈秦坐在副驾驶，陆淮期坐在后座。沈秦最近感冒了，连带着有些发烧，动不动就浑身发冷。于是车内没打空调，矜贵的陆总也跟着吹自然风。

车子慢慢开着，他们只是路过，顺便看下新剧拍戏现场，随后就要再去参加一个商业宴会。

因为车窗开着，车外一阵阵话语声便飘进来。

“我这个人，一向是不愿意预知未来的。”一句明艳的女声飘过。

陆淮期顿了顿，目光定定地看向坐在咖啡雅座里的程一，她拿着一个本子，大概在和对面的男子对词。

这句话忽然勾起了他很多回忆。

小时候，商业对手知道他是陆家的儿子，于是萌生歹意，将他绑架。可当车子一路颠簸到山里，他被推搡着下车时，才发现那间破败的房间里还有一个小女孩。

那小女孩约莫六七岁，怯怯地缩在角落里，看见他走进，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着，盯着他。

他们被关了一天一夜，最后靠小女孩揣在衣服里兜的几颗糖，才稍微补充了些体力。

不敢睡觉，他带着小女孩在黑暗的屋子里聊天，打发时间，也是保持清醒。

小女孩说，她叫程明珠。这名字很好记，也好听，直到现在陆淮期还记得。

他们闲聊到想要的超能力，小女孩说她想要一面魔镜，白雪公主里的那种，但是越照就能变得越好看。陆淮期心说她幼稚，可在她的追问下，他说：他想要预知未来。

至于为什么是预知未来而不是改变过去，或许因为，他全然相信自己的能力，在任何过去造成的困境里，都能突破生天。

小女孩撇撇嘴：“预知未来多无趣，我才不愿意。”

陆淮期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耐心地去哄不认识的小女孩：“你以后会实现愿望的，现在，我们要想办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