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频道滋啦几声，里面传来线人冷冰冰的声音：“我到了，人在哪。”
马文偏过头古怪地看了傅千烆一眼，后者脸色阴沉地盯着章局，终于在章局缓慢地点头下，他拉上外套的拉链，将微型麦克风藏在拉链里侧，对通讯器应了句：“马上到。”
抓捕莫司言是一个大行动，警方就算再无能也不止颜璐这么一个线人的，但是事实上确实很不如意，因为最接近莫司言的自己人当真只有颜璐一人，而这个线人并不是实际意义上警方投入的暗桩，对方的身份甚至有些尴尬。
初春的气温还是有点低的，特别是在山林里，待的时间长了难免会觉得空气都是阴冷的，傅千烆如约穿过层层叠叠的苍翠山林和对方见面。
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对方来的是什么人，双方一碰面，彼此心照不宣地枪口以对。
“这里都是警方的人，你胆子倒是不小。”
傅千烆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人，对方冷哼一声左手一挥，一个红色的小红点骤然出现在傅千烆的眉心——狙击枪的红外线瞄准星！
通讯器里传出一声惊呼，紧接着骆小梅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是狙击枪！”
傅千烆看不见自己眉心的红点，但是从骆小梅和对面那人的反应能猜出个前因后果，傅千烆冷冷哼了一声，暗沉的嗓音掩盖不住森冷的肃杀：“狙击现役刑警，你就不怕你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这一声略含杀气的低吼未能如愿震慑敌人，对方似乎并不畏惧这样的威胁，反而冷静地看着傅千烆，甚至有点漫不经心地道：“就算今天你毫发无损，我也不一定能平安离开这里，不是吗，傅队长。”
这里是警方临时驻扎地，沿途都是警方的人，一路遥遥护送傅千烆与暗桩见面，对方意味深长地望着傅千烆道：“倒是傅队长的表现令我很意外，我以为你会立刻问关于姐姐的下落，亦或者是迫不及待想知道莫哥的计划。”
傅千烆的眼尾瞬间赤红，形似几乎癫狂。
白子羽皮笑肉不笑，看傅千烆的反应他知道自己拿捏住对方的死穴了，于是他索性收了手枪表现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狙击枪的红点不曾离开过傅千烆的眉心。
尽管傅千烆现在真的很想知道颜璐的情况，但谈判就是不能让对方抓住死穴，他多年的刑讯经验在这时派上了用场。
傅千烆：“我倒是很意外，你是什么时候背叛莫司言的。”
这句话好像抓住了白子羽的痛脚，那个曾经会腼腆笑的大男孩眼睛一瞪，就像毒蛇一般狠狠地盯着莫司言，眼尾微微带了些激动时染上的红晕。
“你不用激我，我只是替姐姐来传话的。”
……
颜璐被阿宾接上山时，莫司言正认认真真地听着寺庙里的师傅讲禅。
说起来也可笑，这种手染无数人命的魔鬼被当做多么忠诚的信徒，端端正正地坐在那捧着茶被人奉为客。
颜璐从车上下来，阿宾遥遥向莫司言一点头，随即转身离开了颜璐的视线范围。
寺庙里的师傅见又来了一位香客，年轻的小师傅出门向她打了个佛号，但某一个抬眼间他瞥见这位女施主眼中毫不掩饰的肃杀之意时他心里微微发颤。
这位女施主似乎精神不太正常啊。
山里的天黑的早，再加上今日天色不好，乌云压顶，才下午四点多的光景，天已经暗了下来。
颜璐被师傅当做香客迎了进去，而莫司言全程微微笑着听着老师傅讲佛礼，讲因果，讲轮回，讲善恶有报。
颜璐心里浮躁，听不得这番慈悲为怀的道理，语气冷清地打断道：“善恶有报，只是未到时辰，那么敢问什么时候才是那个时辰，是现在，还是明天，还是无辜的人白骨皑皑坏人安稳百年后？”
师傅被颜璐打断并未动怒，只不过他看着颜璐满脸怒气眼皮子突突地一阵心慌，他心里约莫嘀咕着这位女施主怎的煞气这般重。
但老师傅什么都没说，恰好此时，久未落下的雨滴哗啦一声倾洒了下来，老师傅借故要去准备斋饭离开了。
堂内只剩颜璐和莫司言二人，莫司言轻笑出声，他依旧端着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但眼神已经遮盖不住某种可怕的癫狂。
“小家伙信命吗。”莫司言碰了碰无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闪过一丝隐晦不明。
颜璐盘腿坐在莫司言对面，从桌子上拿起莫司言喝过的茶杯就着半杯茶水一饮而尽。
“我信教的，回笼教，我现在只想睡觉。”
只要是耳朵不聋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颜璐有极大的怨气。
莫司言轻声笑出声，单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望着颜璐，眼神有些暧昧不清地看她手里属于自己的茶杯。
“……”颜璐向来气来得快去得快，只是一口茶的功夫，她的怒气消了大半，说话的火药味轻了些。
“命不命的不能不信，比如我和你，孽缘。”颜璐觉得她和莫司言之间是斩不断的孽缘。
莫司言似乎很爱听这样的话，笑意盈盈地点点头，眼中的笑意星星点点。
他一如既往非常温柔：“你应该不知道，在你没出生之前，我见过颜伯父，准确来说，他‘救’了我。”
颜璐目光微微闪动，无声地吸了口气。
“如果不是他‘救’过我，也或者说不是因为我机缘巧合地根据他的口音找到了他的家乡然后见到了你，或许就不会有后面的种种。”
莫司言笑吟吟地看着她：“我是你哥哥，是你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我亦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
莫司言眼底闪烁的疯狂愈加灼热，他半直起身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直视，一字一顿的语气柔和又令人寒颤：“你应该学业有成，感情和谐，结婚生子，一生顺遂。而我一生亡命，刀口舔血，尔虞我诈，最后暴尸异乡。”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你会和我一起亡命，我们连死都会在一起。”
“信命吧，我们之间是不可能割断的孽缘。”
颜璐望着莫司言的双眼深处，她背后一丝丝冷汗似乎猛地收住，紧接着她望着莫司言不断靠近的脸，唇上莫名一热，莫司言贴上了她的唇！
那一瞬，她背上的冷汗化作更难言彻骨的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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