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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8 章 交代

这顿饭,吃得宋如玥心神不属。

宋玠的话,鬼都不信。

果然,锅子吃到一半,宋玠看她始终警惕地瞧着自己,夹肉都夹得心不在焉,不由得无奈地停了筷子:“我看,你还是不信。”

宋如玥恹恹地扫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筷子在碗里虚浮地扫,好像能把宋玠的真心话扫出来似的。

于是,宋玠只好坦白道:“要说有事瞒你,其实,的确有一件。”

宋如玥这才又瞥了他一眼,似乎信了几分,身子也稍稍端正了几分。但还是没说话,怀疑之色显而易见。

宋玠:“先前,我叫四散去的那些人,今日已经集齐了。吃完这顿锅子,我们就出发,与他们回合。”

这毕竟非同小可,宋如玥猛然坐直了:“!”

她问:“外头,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宋玠顿了顿。

人心战栗,锅子的暖意,莫名其妙地,也就显得淡了。只是隔着一层白气和咕嘟咕嘟的声音,对面的人看起来、听起来,都有些朦胧,显得不太真实。再诚恳的目光望过去,也就显得幽深飘渺,看也看不穿。

“自从卫真死后,皇城将破,便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定局了。再要休养生息,到了这时候,也不得不争一争。除了穆国,辰国、燕国,也都已经在暗里到了、埋伏好了,只等着皇城破,或者豫军溃败的那一刻。”

宋玠的声音也稳定,好像他口口声声所说的“皇城”,在他的心里,与在宋如玥的心里不同,不是他从小长大的家一样。

他反正就当自己看不清宋如玥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稳定地往下说:“豫军这点兵力,我想,是守不住皇城的。”

他说完,等了半晌,终于等到宋如玥颤抖着开了口。

“你……你说起这些事来,就好像你不是皇室子孙一样!就好像……统领豫军的人,不是你一样!”

宋玠微微一笑:“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难道我是或不是,局势就能有什么不同吗?”

宋如玥将筷子往桌上一拍:“你难道以为自己能高高挂起、无动于衷吗?!”

一时屋里忽然就静了——明明样样声响都没有变:

锅子还在慢慢地煮,炭还在小声地烧,宋玠连呼吸,都没有变化。

“高高挂起,或许做不到。”他笑道,“但是无动于衷……有何不可?”

宋如玥简直愈发无话可说,只气得脸颊发红。

她道:“你若守不了皇城,我来守!”

“可你是为谁守呢?”宋玠静静地仰头,看着怒而站了起来的她,脸像泥捏的那样平板无波,“现在高坐金銮殿的人是辰恭,你要为辰恭守皇城吗?”

一句话,把宋如玥问住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呢?

宋如玥搜肠刮肚,想不出什么。

她自然不是为了辰恭守皇城。

至于旁的——

“——若说是为了皇城本身,你也大可不必。”宋玠轻轻道,“辰恭登基后,回去看过的人是我。我可以告诉你,玥儿,如今宫内,早已经面目全非了。”

宋如玥愈发怒,却愈发说不出一个字,只有宋玠这句话在她脑海里反复激荡。终于,她麻木的头脑抓住了一个破绽,当场毫不留情地冷笑一声:“回去看过?说得这样好听,还不是为了回去投靠反贼!”

宋玠于是也沉默了。

而他惯是有涵养的,这么些话,远远不足以叫他失态。他甚至旁若无人,在令人发冷的、孤寂的沸腾声中,伸筷子挟起了一片肉片,送到嘴边。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对宋如玥道:“我知道,你不怕打仗。林荣他们随你出生入死,较从前强过了百倍,何况以你的性子?但是,你总不能胡乱地上去冲杀一气。打仗,为谁打,打什么人,为了什么而打,你从来都是听辰静双的么?没有自己想过?”

被他一训,宋如玥愈发恼了:“与你何干?辰子信起码从没在我背后捅过刀子!”

宋玠笑笑:“别说是我,就连珪儿,也从不信他。何况你若这么说——当年你们第一次去西陵前线,古城墙上,你那当胸一刀,是从何而来?”

他这样一说,宋如玥胸前那道刀疤,几乎跟着一跳。

那一刀穿胸而过,险些将她整个人都钉在了城墙上,也险些的确叫她死在那座风沙扑鼻的旧城墙上。

她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刀透体而过时,冰凉得令人颤栗的触感。也还记得她前胸后背串着那把刀,如何被沉甸甸地坠着坐倒在女墙下,一边拼死一边浑身失血,到最后视野被一片尸体埋没,是怎样绝望的感觉。

可是——这次她终于说得出话来:“可是那一刀,终究不是辰子信亲自捅的,不过是一场误会。至于动手之人,也当即就已经战死,我没什么……没什么要追究的。”

“——误会。”宋玠轻轻重复了一遍,讥笑道,“既然已经发生了一次误会,你又凭什么相信以后不会再发生一次误会?玥儿,你终究流着皇室的血,与辰王本就做不成一心人。更何况人心诡谲,若真是存心算计,多少黑的都能说成白的,白的又能装成黑的,信任但凡被撬开了一丝裂纹,迟早就是个四分五裂的结局!玥儿,我说的这些,你可想过吗?”

宋如玥昂然抬首:“哪怕粉身碎骨,我敢付出信任的代价。宋玠,你可敢吗?”

宋玠轻吸了一口气,似乎惊叹于她的勇气,或者说——惊叹于在他看来的无知。

但他似乎又不全然是惊叹,还有一点忧虑和愁。

他终于将顶在胸中的那一口气叹了出来,再度耐心地捡起了自己那套在宋如玥听来的陈词滥调:“辰静双,终究是辰王,再在你一人身上用心,也要对辰国负责。而如今,辰、燕、穆三家,元气大伤、不分伯仲。皇城陷落后,自然会有人称帝登基,其余两个,必也不甘示弱。天下三分,已成定局。在这背景下,谁第一个冲进了皇城、拿到了宋煜和辰恭的遗产,谁自然就是往后,最名正言顺的君主。至于另外两个,必然要尽力抓攫旁的与“皇帝”二字沾亲带故的东西,才能与之抗衡。到了那时候,争斗起来,你是最后一个皇室人,就是吉光片羽、稀世奇珍,再不想卷也会被卷进去。到了那时候,辰王和你,还真能以初心相待吗?”

“最后一个皇室人?”宋如玥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我的眼前——你不就还算一个皇室人吗?”

宋玠摇头苦笑:“我不能算。”

又在宋如玥勃然变色之前,解释道:“我投靠了辰恭,在许多人看来,实在已经辱没了皇室血脉,不为人不齿就不错了,如何还挑得起这样的虚名?”

宋如玥怀疑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因为始终没有人想起来添炭添水,那口小锅已经不再沸了。浓密的白烟不知散去了哪里,剩下没人捞的肉和菜,一部分飘着,一部分沉了。水面薄薄的一层油结了白花花的块,简直像是霉点。

像是原本煮着一锅热闹,可是,一冷下来,就成了热闹过后的狼藉。

“罢了,罢了。”宋玠与宋如玥对视片刻,见她仍不动摇,只好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素来不缺勇气。可是,人是□□凡胎,明刀暗箭,总得防。”

宋如玥仍不说话。

宋玠实在无法,可是想着以后,又不得不劝:“你——”

“你交代的这么多,看似是为了我打算,”宋如玥狐疑道,“可你若真是为我打算,只需活着,这些东西,都是不必交代的事。”

宋玠简直是不可置信地笑了——

“我不过看在这一顿锅子的情分上,好心提醒你几句。”宋玠微微挑着眉,似乎是太诧异了,语气里都微妙地流露出了一丝惊讶的恶意:“何况,这一战后,我自然也有我的去处,自然也有旁的事要打算,难道,只为你活着?”

宋如玥一怔,而后,脸色不可抑止地难看了起来。

她眼角微微跳着,强压着坐了回去。

“你果然……果然,还是你。”

宋玠摇头一哂。

“既然知道,就别报什么期待了。”

说罢,他隔着已经冷掉的锅子,眼神还是那样温柔地看向宋如玥:“算算时辰,豫军差不多,也该齐全了。正好,饭也冷了。我们走吧。”

-

然而这一回——宋如玥并没有跟着宋玠走到底。

宋玠也一看她神色,就心知肚明。不必她说,他已经拿出来了为她准备好的一身男装:“你若不愿意跟我来,自己回永溪城内也就是了——我方才有没有告诉你,有消息说,在永溪城内,发现了疑似天铁营的踪迹?”

别说有没有告诉,“天铁营”这三个字,他恨不得提都没提。

宋玠看着宋如玥眼睛骤然一亮,便无声地笑了:“你若回去,找找他们也好。据说,这些日子,他们像疯了一样,四处找你。你在辰台战场上现了身,虽然没人知道得确切,他们还是立刻就回去了一趟,倒是不知,有没有和辰静双见过面。”

宋如玥也咬紧了唇不答——天铁营,不光是她的亲信心腹,是无往不胜的一支精兵……更是她最大的后盾和倚赖,自出京的那一日,自林荣以下,天铁营这一支,便不再效忠皇室、不再效忠皇帝,当然,更不效忠于外姓的辰王……而只效忠于她宋如玥一个人。

这份忠诚,比任何的感情都更牢靠。

若永溪城内真听说了有天铁营的踪迹,那么,她也一定会拼命去回到他们中间的。

“还有,这一对腰牌,”宋玠将一对玉牌放到了她手心,把着她的手,将这对小小的牌子牢牢握住,“是豫军军中,回宫述职的凭证。不过,能拿着这种腰牌的,都是辰恭的心腹,述的不是战报,而是我的异状。就连他们回宫,也是直接面见辰恭,旁人阻拦不得。”

这话里的意思太重了,宋如玥猝然抬头。

宋玠却只是意味深长地冲她笑笑。

“你若死了,世上便少一个恨我的人;辰恭若死了,世上,便少一个折辱过我的人。怎样都好吧,往后,我就不过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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