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碗，面前的桌子翻了，但她还没有吃好。
她抬着眼帘，看着脸颊涨红的沈父要往沈奕面前冲，边冲边抓着沈母的手，往自己身上放，唯恐沈母不拦着，让这场争执愈演愈烈。
她站起身，碗没地方放，干脆一转身，把碗放在椅子上。
她退到一边，看戏。
阿龙一点点凑到她旁边，小声问了句，“没吃饱吗？”
“嗯。”
“你饭量……不小。”
“要你管！”
活动量那么大，不吃饱她哪有力气干活。
阿龙被噎住，一时无法反驳。
沈母拼了命地拦着沈老爷子，“快别闹了，有什么话好好说，你现在醉了。”
“这臭小子从来都不知道听话，我早就说过他和童知画不合适不般配，人家大仙看过八字，马上就说他们八字不合，他有血光之灾，他刚捡回一条命，我可不想让他再守着那个克夫的女人。”
沈父的话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
童知画和简瑶站在楼梯上，难听的字眼一字不落全听入耳中。
刚刚那么大的动静，她们听到了，寻着声儿来到楼梯处，还没迈步下楼，已听到餐厅里传出争吵声。
沈老爷子的声音最大，想无视都难。
“知画。”简瑶轻轻握住童知画的手臂，想安慰两句，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爸，你别这么迷信，什么狗屁算命大仙，那些都是骗人的。”沈奕气呼呼地吼回去，“知画已经怀孕了，我很快就要当爸爸了，你们安分一点，不要没事找事。”
“怀孕又怎么样，她那个身体天天病恹恹的，她能生出健康的孩子吗？”
“你们想逼死我是吗？”
“奕儿，以咱们家的条件，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非得是童知画，相比之下，我觉得她还不如顾湘。”
“别说了，不要在我面前提顾湘的名字，以后都不要提。”
“你当初喜欢顾湘，喜欢得死去活来的，现在不也把她忘了吗？”
“我没忘。”
沈奕恼怒地吼起来。
他曾经对顾湘造成的伤害，他不可能忘，顾湘是他成长中的一部分，是他人生中的一段经历，是他怎么样都无法轻易抹去的。
他只是不再喜欢顾湘，不再对顾湘愧疚，生命里有了更加重要的人。
童知画静静地站在楼梯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她以为作为她的丈夫，至少在这种时候要站出来维护她，哪怕只是替她说一句话。
可她没有听到沈奕维护自己，甚至听到沈奕说没有忘记顾湘。
那她算什么？
为了跟他在一起，她受的那些罪算什么？
她呆呆站了好久，转过身，挪着僵硬的双腿走回房间，提上自己的行李箱就走。
看到她拎着箱子下楼，简瑶想劝，可沈父刚刚的那些话太难听了，换作是她早就心灰意冷了。
“表哥，我们走吧，我想回家住一段时间。”
童知画神情漠然，话落提着箱子就往玄关走。
叶子几步跟上去，接过她的行李，跟着她先出去了。
沈奕哪里受得了这个，想去追，沈父突然冲过来，把他死死抱住。
“奕儿啊，你要冷静，让她走吧，那种女人天生克夫命，娶回来兴不了家业，旺不了香火。”
沈奕疯了似的叫喊：“你放开我，知画，回来，你别走……”
任他把喉咙喊到嘶哑都没有看到童知画回头。
“让知画回家冷静一下，你们都冷静冷静。”傅盛年阴沉着脸，说完目光盯住沈父，丢下一句冷冷的话：“这门婚事，是你姓沈的沾了我傅家的光，知画被你说得一无是处，如果你们不亲自登门致歉，我不会让她回来。”
若不是沈老爷子年龄摆在那儿，是个长辈，傅盛年绝不会客气。
他一脚踢开挡在腿边的椅子，走到简瑶面前，牵住简瑶的手带着她愤然离开。
——
回到傅家，童知画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一天。
佣人送的晚饭，她一点没动。
傅盛年和简瑶急得焦头烂额，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童知画自己从房间出来了。
她端着已经冷掉的饭菜下楼，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平静。
“饭冷了。”
简瑶连忙让阿姨把饭菜接过去，给童知画准备热饭热汤。
童知画坐到餐桌前耐心等，简瑶怕她想不开钻牛角尖，坐到她旁边温声说：“你要是想跟人聊聊，我随时都有时间。”
她点了点头，冲简瑶微微一笑，“表嫂，我没事，别担心。”
“真的没事吗？”
童知画刚想说话，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听筒中传来沈老爷子凉凉的声音：“你要是想通了，就抽个时间跟我儿子把离婚的事情办一下。”
她没说话，沈老爷子又开了口：“结婚是人生大事，你背着我们跟奕儿偷偷把结婚证领了，这本来就不合适，奕儿不在的时候，你和姓庄的还搂搂抱抱，我是真不喜欢你，你有点自知之明吧。”
“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你可别再祸祸他了。”
童知画本来想直接挂断的，可又气不过。
“你儿子是宝，难道我就是草吗？我父母如果还活着，我也是他们的心头宝。”
“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不喜欢你，我不接受你做我沈家的媳妇。”
“孩子呢？也不要吗？”
“你把离婚办了，孩子你要是想生，可以生，生下来交给我们养。”
“你有病吧！你是不是应该去看看脑子？”
盼着她和沈奕离婚，还希望她把孩子生下来，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干出来的事？
她一直忍让，是因为他们是沈奕的父母，她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怕沈奕夹在中间为难。
现在，她在沈父面前就是根踩在脚底下的草，可以随意践踏。
她不想再忍再让了。
“这个孩子以后跟你们沈家没有关系了。”
听筒中传来‘哼’的一声轻笑，“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事先警告你，不管孩子你要生还是要打，以后有了麻烦事，别来烦奕儿，我们沈家也不认。”
没等沈老爷子说出更难听的话，童知画握紧了手机，一字一句咬着牙说：“明天上午十点，民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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