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小心点，不要让别人发现。”齐映月说。
“肯定会的。”许晨音把“许羽”的那一张身份证单独拿出来，放在衣服内侧的口袋里，然后把其他的东西跟钱包放在一起，放进了裤子口袋里。
“准备好我们就直接走吧，前几天发生的泥石流把路堵了，出去得绕小路，可能要多花很多时间。”齐映月说。
“这里会有人过来清理道路吗？”许晨音问。
“会有，但是肯定不够及时。好了，不多说了，趁早出发吧。如果晚了，坐车就不方便了。”
齐映月站了起来，她把泡面碗里剩的汤倒进水池里，又把脏的纸碗捏扁丢进垃圾桶。
出门的时候，她带走了垃圾袋，放在车上，然后在路过一个填埋坑的时候把垃圾袋从车窗丢了出去。
许晨音坐在车里，眼睛一直盯着那堆满垃圾的巨大填埋坑。驾驶座上的齐映月跟她说那是一个废弃的铁矿坑，没人管，就成了垃圾坑。
“有矿藏的话，那这里先前应该很热闹吧？”许晨音手肘撑在车窗边缘，看着车外问。
“还没热闹起来矿场就破产了，这里压根也没挖出来多少矿石。不过再往前走个百来公里就会稍微好点，有人在哪儿种果树，每年都会有人过去买水果。现在是稍微早了点，再过一个多月，就会有很多货车过来运货了。”
齐映月走的这条路是一条拿碎石子铺的林间小路，人工铺的，不是很平整，也不是很宽，车有些上下摇晃。许晨音有些晕车，就靠在车上闭目养神。
齐映月也不是话多的人，许晨音闭上了眼睛，她就静静地开车。
到了中午的时候，房车停了，许晨音睁眼瞥了一下窗外，发现外面真的有大片的苹果园。苹果园没有设围墙，与她们正在走的这条路之间只隔一条水渠，看起来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树上那些小小的青色果子。
齐映月解开安全带，锁上了房车的所有窗户，对许晨音道：“果园旁边有洗手间，还有小餐馆，我们去休息一下吧。”
许晨音活动了一下手脚，跟着齐映月下了车。
外面非常舒服，天上有薄薄一层白云，拦住了灼人的刺目阳光，但天气却依旧清朗，半点阴郁的气息都没有。四下凉风阵阵，裹挟着还未完全褪去的雨水气息扑向行人，让人顿时从昏沉中清醒过来。
房车就停在一个小小的平房前，平房上顶着一个非常简单的果园广告牌，平房里面就是一个简单的供人休息吃饭的小餐厅。
齐映月跟许晨音走进餐厅，餐厅此时只有一桌客人，看起来是过来预定苹果的商人，两人进门的时候那桌人正在就苹果的价格争论不休。
许晨音跟齐映月的到来短暂地打断了那桌人的讨论，齐映月冲他们点头示好，然后就坐到了一张离他们最远的桌子上。
餐厅的菜品并不多，齐映月看了半天才挑出了两个炒菜跟一份汤。等餐的功夫，许晨音去了一趟洗手间。
这里的洗手间并不是很干净，洗手池上满是水垢，镜子也雾蒙蒙的，许晨音本想借着镜子看看自己腺体上的伤口是不是已经愈合了，结果面对这样的环境她终究还是没能张得开嘴。
回去的路上，许晨音听到了一个男人的抱怨：“这几天雨下得太大了，东面那条大路上发生了好多处山体滑坡，我来这儿被堵了一路，幸好有人在前面清理，不然苹果卖完了我都走不到这儿。”
“今年也发生山体滑坡了？”另一个人惊讶地问道。
“是啊，还挺严重呢。”先前那人又说。
“那今年收拾得挺快的啊，去年一直堵了大半个月才清理干净，我们果园的人还去帮忙了。”另外一个人又道。
“你们果园的人还要去通路吗？”那人又道。
“没办法嘛，这地方偏，上头的人不愿意管嘛。”果园的人又说。
“这周围搞农业的人不少吧，怎么会不管？”那人不信。
“面积大，但算起来也就那几家，算不上多的。”
后面果园的人又说了些话，但是许晨音已经不想再听了。回到餐厅，齐映月正在吃饭，许晨音坐到她对面，非常自然地把刚刚在洗手间听到的话跟他说了。
齐映月听完之后就停住了手，“路已经被清理好了？”
许晨音没意识到什么不对，一面夹菜一面道：“听说是已经被清理好了。早知道我们就不绕路了，直接走原路，应该能快不少吧。”
“是会快不少。”齐映月说。
“怎么了？”许晨音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好像挺惊讶的。”
“照往年的速度，没有十天半个月这事是做不完的，今年确实是快了不少。”齐映月说。
“可能是有什么人急需用那条路吧。”许晨音随口回道，“这里离我们目的地还有多远？”
“再走三四个小时。”齐映月说。
“那很快就能到了。”许晨音说。
“你之后打算回葵林市吗？”齐映月问。
“嗯，我家就是葵林市的。”
“回家？”齐映月看向许晨音。
“其实已经没有家了，图个念想吧。”许晨音回。
其实留下更多是因为不甘心，心里还藏着一丝报仇的想法。虽然她现在也不清楚自己的仇还能不能报得了，也不清楚自己一家人的冤屈还能不能得到雪洗。
“如果你之后还有跟秦止戈接触的机会，那一定要记住一点，凡事尽量跟他本人直接说。”齐映月说。
“为什么？”许晨音问。
齐映月道：“秦止戈这个人跟别人说话向来喜欢遮遮掩掩，很多问题你不直接从他嘴里问的话你就不会知道真实情况。当然了，有时候你就算亲口问他他也不一定老实交代。但直接问他的话，你能从他话里话外的语气听出很多事。你别看他好像很机灵，但他其实是那种大脑简单，藏不住事的人。”
“真的？”许晨音有些惊讶。
“当然是真的。”齐映月睁大了眼睛，“这个人其实很蠢的。”
“蠢？”许晨音有点不信，说他不聪明还有点可信度，说蠢是不是就有点太胡扯了？
“他的蠢不是脑子不够用的那种蠢，他是遇到事脑子转不过弯的那种蠢。”齐映月眉头紧锁，表情严肃认真地说。
“啊？这两种不一样吗？”许晨音有些不明白齐映月到底想说什么。
齐映月想了想之后补充道：“他这个人智商正常，但是在遇到某件事情的时候他就是会犯蠢。”
许晨音抬头看向了齐映月，“某件事？”
“嗯，”齐映月点头，“他家有个很近的亲戚，一直在暗地里搞他，他每次被搞之后都会发脾气，但是每次发完脾气之后又会主动服软。”
“搞他？还能有人搞他？他家有什么亲戚能直接对他动手，不应该都巴结他才对吗？”许晨音一面吃着一面问。
“你问的是个好问题。”齐映月冲许晨音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许晨音垂下视线，开始思考她说的话。能压住秦止戈的亲戚？某位长辈吗？
“秦止戈就没想过反抗？他家里人那么惯着他，干什么事都给他兜底，他还能被别人拿捏住？”许晨音又问。
“这我就不多说了，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你将来说不定还会有跟他见面的机会，到时候你自己问他吧。”齐映月说着放下了筷子，“我去一下洗手间，出来之后我们继续上路。”
许晨音点头，在齐映月去洗手间的功夫叫来了店里的店员结账。过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她把账单递给许晨音的时候还给了许晨音两个小小的青色苹果。
“苹果快熟了，需要的话可以预定。”那人对许晨音说。
“谢谢了，”许晨音笑着接了下来，“对了，我想问一下，如果这边发生山体滑坡，那真的每次都会拖得很久才会清理吗？”
“是，我在这儿很多年了，每年都会拖很久，去年差点没赶上苹果上市。”服务员说。
“那还真是够烦人的。”许晨音说。
“嗯，路不好的话，我们运输成本就会翻几倍地增加，搞不好还会倒贴钱呢。”服务员又说。
许晨音冲她客气地笑了一下，拿起找零跟两只小苹果就直接出了门。她在餐厅外的木椅上坐下，一面看天，一面等齐映月。
但她刚坐下不多久，一直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居然是秦止戈的。
“喂？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儿？”秦止戈语气焦急，声音听着像不久于世的重病患者。
“啊？我……”
“有人往你们那边去了，你们小心点。”秦止戈直接打断了许晨音。
许晨音听电话那边的动静，隐约觉得秦止戈似乎是在跑。
“我跟齐映月已经离开了，你的东西在齐映月那里。你那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许晨音问他。
“你们可能要见不到我了。”秦止戈自嘲似地笑了一下。
“嗯？”许晨音愣了一下，“这么严重吗？”
“我出不去了。”秦止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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