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二少爷

腊月二十七的这日，二少爷百里承业到了百里府。二少爷是正月初三的生辰，过了正月初三刚好满十八岁，正是留在本家的时候。提前回来一是因为即将过生辰，二是因为百里老爷和夫人在江南的生意出了些岔子，不能回来本家陪太夫人过年，故而让二少爷代为尽孝。

太夫人多时不见这二孙儿，高兴得不得了，早早的就让我备下了二少爷喜欢的吃食，还坐在百里府大堂上位等着。李嬷嬷、彩蝶、竹春和我站住一旁候着，只等着二少爷回来。

“什么时辰了怎的承业还没到不是早就有人来报说是今日到吗”太夫人念孙心切，不消一刻便问一问。

“太夫人稍安勿躁，杨护卫早早出城去接了，想是一会就到了。”李嬷嬷安抚着太夫人，可绕是这样太夫人还是要不停的追问。

看太夫人这样着急，我拉了拉竹春，让她出去看看。她腿脚最是伶俐，想是片刻即回。太夫人见我此举很是赞许：“到底是寞寒知道我心。”

“是、是、是，寞寒让竹春去看了，您可放心了吧”李嬷嬷一副无奈的样子。

彩蝶在一旁憋不住笑，我也觉得太夫人好似小孩子一般，也有这样任性的时候。

恰在此时，大少爷和大少夫人挑起帘子走了进来。我一怔，竟忘了大少爷也会来。大少爷径直走了过来，给太夫人跪下请安。大少夫人也过来，一道与大少爷跪下。

“孙儿与尔晴给祖母请安了。”大少爷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看了看我。

我有些别扭的把头转开，可又看见大少夫人颇有深意的瞧我一眼。一时之间，我心中又是一阵烦躁。知道和大少爷迟早要碰面，我可当做平淡而过，不当一回事。可大少爷刚刚的眼神也太过露骨了一点，连大少夫人都注意到了。

太夫人突然拉了拉我，将我拉到身后：“起来吧。”

大少爷这才垂下眉眼，与大少夫人一同站了起来。

“承德啊，你是我百里家的长子，从前胡闹些也就罢了，但如今承业也回来了，你为兄长的表率，当要收敛些。”太夫人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是，孙儿记得了。”大少爷面色不太好，毕竟是被太夫人揭了短，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寞寒在我身边很是得力，这日后我定要为寞寒选门好亲事，让寞寒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太夫人转而拉住我的手，笑着说道。

我一愣，身边的彩蝶和李嬷嬷也很是诧异。我面色一红，低头说道：“多谢太夫人美意。”

想来太夫人是在警告大少爷不要再打我的主意了，可倒是让我有几分难为情。我虽不想嫁人，但到底是女儿家，这样的事自然不好意思。我瞥了瞥大少爷，脸色更是难看。这样也好，省得大少爷总是不肯放过我。

“到了到了”竹春在这时跑了进来，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太夫人二少爷到了”

“当真”太夫人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欣喜之色难掩。李嬷嬷赶忙扶住太夫人，生怕她一个激动摔了碰着。

“正是呢已经下轿了”竹春话音刚落，门口的帘子已经挑开。

门外走进来一锦衣男子，男子的相貌很是不凡，细看与大少爷有几分相像，但却面无表情。我想他便是二少爷百里承业了吧。据说二少爷性子一向冷淡，对任何人都冷冰冰的，看来传闻不虚。

“二孙儿承业给祖母请安。”连请安都这样冷淡，二少爷的性子还真是冷得可以。

“我的乖孙快快起来”太夫人并不在意二少爷的冷淡，仍旧笑呵呵的拉百里承业起来。“承业一路回来可辛苦这下好了，再不用来回奔波了。”

“孙儿还年轻，并不觉得辛苦。”二少爷淡淡的回答。

“好好”太夫人连连称赞。

“大哥，大嫂嫂。”二少爷转向大少爷和大少夫人，拱手叫了一声。

按下二少爷的手，大少爷笑着说道：“你我兄弟，不必拘礼了。”

在大堂里与二少爷叙话片刻，太夫人有些体力不支，毕竟年岁大了，身子又弱。二少爷眼尖，忙说让太夫人回房休息。太夫人虽然不舍，但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便也不没勉强，只说二少爷舟车劳顿，要好好休息，之后我等就扶着太夫人回房休息去了。

“寞寒，一会把给二少爷备下的吃食送过去。他多时不在京里，必然想念得紧。”太夫人歇息前不忘叮嘱我。“还有，二少爷不曾吃过豌豆黄，把你今日早上拿来的豌豆黄也给二少爷送去。”

彩蝶对着我摇头叹息，我笑了笑，应声：“是。”

服侍太夫人休息过后，我便去厨房取来给二少爷备下的吃食，然后往二少爷住的悠然居而去。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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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爷还真是好福气，有太夫人这样慈爱祖母，我在一旁看着不知有多羡慕。若母亲尚在的话，我是不是也可以承欢在她膝下一时之间，我这心里又难受了起来。

手上还拿着给二少爷的食盒，我吸了口气，拉回思绪，大步向悠然居去。如今我已是百里府的下人，想那么多又有何用我自入府便未做过太粗重的活，没吃多少苦，这已是我的幸运了。不能再多想了，做好差事要紧。

去往悠然居的路上，我遇上了冯叔。“刚好你要去二少爷哪里，代我告知一声，晚膳备下了酒席，是为二少爷接风洗尘的。我手上还有许多事，便不过去了。”

“是。”

临近年下，冯叔越发忙，也怪不得冯叔连这会子功夫都没有。待冯叔走后，我也向悠然居去。早些送去食盒，我也早早回去。太夫人交代让我和彩蝶、竹春剪些窗花，添些喜气，才剪了一些个，只怕不够呢。

到了悠然居，二少爷的贴身随从阿四把我带到了二少爷的书房。我原以为二少爷会在内室休息，没想到会在书房。

“二少爷看书时不喜旁人打扰，我便不进去了，你也快些出来。”阿四只是把我送到门口。

“多谢。”我向阿四道了谢，便敲门进到书房内。

二少爷坐在子檀木的书桌前看书，听到动静只是抬头淡淡的瞥我一眼，而后又继续看书。“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我放下食盒，向二少爷行了一礼：“奴婢寞寒，是太夫人屋里的丫头，奉太夫人之命来给二少爷送些吃食。”

二少爷听后，抬头看着我，说道：“端出来吧。”

“是。”我提着食盒走到桌前，将小吃点心一一端了出来。此间二少爷一直看着我，让我很是不自在。这个二少爷也真是奇怪，刚刚还一副冷淡的样子，现在却一直瞧着人看。

摆好吃食，我连忙退后。

二少爷这时才收回视线，在众多吃食中拿了一块豌豆黄放入口中，细细的吃了起来。二少爷还真是会挑，一下便挑中这最稀奇的。

“这便是京里新起的豌豆黄吗”二少爷的表情看不出他是否满意，连现在问话也这样不动声色。我突然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二少爷有情绪呢

“是。”一面腹诽，我一面应着。

“听说这豌豆黄乃是御用的点心，外面想买到很是不易，而我们府中只有一个叫寞寒的丫头会做，可就是你了”二少爷放下手中未吃完的点心，用手托住头，问道。

“是。”我不由得一身冷汗，我是哪里得罪了二少爷了吗他怎的给我这样大的压力还是赶快离开的好。“二少爷，刚刚冯叔吩咐，晚膳已备下酒席给二少爷接风洗尘。若是二少爷无事，奴婢便告退了。”

说罢，我拿起空食盒便要走，可回身的功夫却听二少爷说道：“你勾引大哥时不是颇为胆大的吗怎么现在怕了”

我回头看着二少爷，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勾引大少爷二少爷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便知道我的事，只是怎的变成我勾引大少爷昔日府里人再如何诋毁我也不曾这样说过。

二少爷终于有了点表情，不过却是冷笑：“我虽今日才到府里，可早有人将你的事说与我听。明着你是被大哥非礼，其实不过是你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大哥那里有大嫂看着，你不能如何。怎么今日又想用这招来对付我吗”

我不由得怒火中烧，二少爷真是越说越离谱。不管是有人刻意诋毁也好，还是二少爷故意曲解也罢，他何必说得这样难听于他我不过是个下人，他做什么和我过不去

见我不回话，二少爷以为我是无言以对，又说道：“别在本少爷面前装无辜，大哥信你，我却不吃你这套。”

我怒极反笑，这二少爷还真是嘴毒得很。莫说我无心于他，就是我有意攀高枝，凭他这糟糕的性子，我也是选大少爷而不是他。我有意反驳，奈何他是主子，我只有按下心性说道：“奴婢粗笨，只是略识得几个字。入府前曾在书中读到含血喷人一词，那时还不知这词为何意如今得二少爷赐教才心领神会，倒要多谢二少爷指点了。”

二少爷脸色一寒，大概没想到我会反驳。我不理会，又说道：“二少爷所言极是，真真是字字真言，寞寒必然铭记在心，一定做到问心无愧。”

二少爷此时脸色已经寒得极点，我心里偷笑，叫你目中无人我略略服身一礼：“二少爷舟车劳顿，当好好休息才是，奴婢便不打扰了，这便告退。”

说罢，我提着食盒出了二少爷的书房。一路我心里还是有气，大少爷虽然也可恶但还不至于如二少爷这样惹人厌。亏他还饱读诗书，竟这样不知怜香惜玉。我是下人不假，但下人便可任人污蔑真不知二少爷哪里修得教养。看来日后除了躲着大少爷还要躲着二少爷，这日子当真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