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大少夫人

二少爷的剑是极快的，我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能听到那冷嗖嗖的舞剑声，感受那锋利的剑锋在我身边游走。百里家的少爷哪个不是能文能武即便是大少爷那样的人也不例外，更何况是二少爷

我的心跳动得很快，快到几乎冲出胸腔。这时候我倒希望二少爷能一剑杀了我，不要再这样折磨我。

二少爷收剑的最后一招就是从我面颊一侧经过的，我下意识的侧头躲闪，可绕是如此，我的发丝还是被他削去一节。二少爷悠闲的拭过剑身，我看到他将我那一段青丝收入了袖中。可我已顾不得许多，瘫倒在地上，大口的吸气。

二少爷从抽出剑到舞剑结束，他都没有给我动作的机会。他这样是在报复我没有答应去做他的伴读吗我按住胸口，压抑住我狂跳的心脏。刚刚还不觉得，现在才发现我竟被惊吓至此。

“祖母，孙儿的剑术可有长进”二少爷好似若无其事般，拱手去问太夫人。

“好、好”太夫人估计也被惊到了，但又不敢落了面子，勉强的赞好。

“寞寒”竹春冲过来将我服起。“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努力呼吸去调整自己。二少爷气定神闲，大步离开了庭院，众人也随之散去，只剩下惊魂未定的我和扶着我的竹春。寒风吹过，将我吹醒了几分。我是活该的下人命，二少爷就是这样戏弄了我又如何我还是要伺候他，他毕竟是主子。

和该是我的错，何必为了争一口气而不愿服输大少爷也好，二少爷也罢，我不该招惹，也不该躲，我躲得掉吗到头来不过是我自取其辱而已。

“寞寒”竹春又轻声唤了一句。

“走吧，还要去伺候太夫人。”我对竹春扯出一抹笑。

于是，二少爷的寿宴便这样过去。这日之后，我再也不曾躲闪过大少爷和二少爷，明知躲不掉，我何必再躲不如大大方方的，免得落人话柄。倒是彩蝶有些不对，好似刻意的在避开我。我知道，她是为了二少爷的事。

“彩蝶姐姐。”于我而言，二少爷是主子，是与我不相干的人，我不想因此失了我所在意的人，所以我有必要与彩蝶说清楚。

“寞寒，你可是有事我还要去给太夫人取燕窝粥。”彩蝶生硬的找着借口。

我拉住彩蝶，说道：“彩蝶姐姐，你一直躲着我，可是为的二少爷的事”

彩蝶惊讶的看着我：“你、你”

“若说稳重，谁都及不上彩蝶姐姐，但是在遇到二少爷时彩蝶姐姐便有些失了分寸，所以我看得十分清楚。”

“你既知道，还来找我做什么二少爷中意的是你，不是我，我不会与你争的”彩蝶甩开我的手，竟红了眼圈。

“彩蝶姐姐你误会了。”我急急的解释。“二少爷他十分厌恶我，他那日讨我过去也不过是戏弄我。”

“什么戏弄”

“二少爷从始至终都是厌恶我的，而我也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那日我拒绝二少爷，姐姐应该看到我的决心。”我突然平静了下来，只要彩蝶还愿意听我说，那么便还有回旋的余地。

“你说得可是真的”彩蝶又求证般问道。

“寞寒何必骗姐姐”我笑了笑。“我虽然出身书香门第，可却家道中落。我已是下人，只想好好度过此生，唯愿足矣。”

我大概也只有这点心愿了，以我如今的身份，我还敢奢求什么能平安度过此生已是万幸。其实我真不知大少爷与二少爷为何抓着我不放，也许他们的新鲜劲还没有过去但我知道，不管之后两位少爷会如何对我，我于他们只是短暂人生中的匆匆过客，不会给他们的人生带来一丝涟漪。而我，能让我的一生大起大落的人大概也不会出现了吧

这便是心死了无欲无求，只想活着，好好活着

彩蝶拉住我的手，很是诚恳的看着我：“寞寒，有你的这句话，我便再无异心了。”

我回握彩蝶的手，微笑。无论这一生会如何，这些待我真正好的人，我会拼尽全力去珍惜。没了家人，没了日后的念想，我不能连身边的人也一起失了

我与彩蝶算是重归于好，竹春乐得开心，我三人倒是比过去更为亲厚了。我心里是很满足的，这样的满足是我有生以来从没有过的。我会好好珍惜，好好把握

“今儿是十五，你们三个丫头也忙了许久，今儿晚集市有花灯会，太夫人吩咐了让你们三人出去转转，算是犒劳了。”今天是大年十五，我与竹春、彩蝶忙完了念慈庵的诸多事宜，才要歇歇李嬷嬷便过来了。

听了李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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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的话，我们三人高兴得不得了。竹春、彩蝶多时不曾出府自然高兴，而我是从没看过花灯会的，我在苏府时从不出府，以前母亲在世我便在母亲身边，后来母亲过世，我想踏出府门更是难，我当然好奇得紧。于是我三人一同谢恩：“多谢太夫人恩典”

“都是些年纪尚轻的丫头，记得给自己添几件好看的衣裳饰物。”大概是过年的关系，李嬷嬷难得露出慈祥的神情。“切记亥时之前回来，否则府门各处下了钥，你们可要在府外过夜了。”

“是”我们三人答应得痛快。

正要告别李嬷嬷去内堂歇息一下，李嬷嬷却叫住了我：“大少夫人向太夫人求了些极品汤圆，现下正在厨房煮着。大少夫人钦点你送过去，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便去厨房取了送过去吧。”

我心里一跳。大少夫人就算是向太夫人求了些极品汤圆，也不一定非要我送去不可，大少夫人此举大概是有话要对我说。碍于我是太夫人房里的丫头，大少夫人不好直接叫我，于是才用了这么个法子。不难猜想，大少夫人叫我过去是为的大少爷的事，看来大少夫人已经盯上我了。

去厨房取了汤圆，我一路忐忑的来到望春阁。大少夫人性情刚烈，我定要小心应付。

进了内室的门，我将汤圆放到桌上，然后向坐在上位的大少夫人行礼：“奴婢寞寒，奉太夫人之命来给大少夫人送极品汤圆。”

“起来吧。”过了好一会，大少夫人才出声说道。

“谢大少夫人。”我起身，然后低眉顺眼的站着。只盼着大少夫人念着我还算懂事，不曾冲撞她，放我回去便好了。

好一会，大少夫人都不见说话。我能感觉到大少夫人正来回的扫视着我，我刻意忽略那探寻的目光，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我知道，此时急不得，我越是急越是容易被大少夫人抓住不放。我虽然谙会人心叵测之理，可我毕竟年纪尚小，如何也不是大少夫人的对手，我能做的只有以不变应万变。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大少夫人突然说道。

我心中一紧，大少夫人果然是为了这档子事才叫我来的。我咬了咬嘴唇，还是抬起了头。但我的眼睛一直直视地面，不曾抬起。我怕大少夫人会因此认为我有意挑衅，毕竟做下人的是不能直视主子的。

“嗯，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又懂规矩，难怪大少爷看得上你。”大少夫人说得阴阳怪气，让我听不出喜怒。

我连忙跪下，做卑微状：“奴婢惶恐。”

“惶恐哈”大少夫人冷笑起来，略带讽刺。“你勾引大少爷的时候可曾想过惶恐”

“大少夫人说得哪里话，就是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是断断不敢做出这大逆不道之举的。”我惶惶然辩解着。“大少爷看中奴婢不过是图一时新鲜，况且奴婢年纪尚小，大少爷只是逗趣而已。”

“嗯”许是我的这几句话让大少夫人听着顺耳许多，大少夫人的声音明显缓和了许多。“你起来吧。”

“多谢大少夫人。”我站了起来，可神经仍然崩得死紧。我并不认为我这样就算过关了，若是日后大少爷对我仍有不轨，大少夫人还是不会放过我的。

“你多大了”大少夫人问。

“奴婢再过几个月就满十四了。”我规规矩矩的回答。

“马上就是少女了啊”大少夫人突然惆怅了起来。“花样的年纪，也难怪大少爷喜欢你”

我不知如何回答，大少夫人为何有此感叹对了，我记起了，冯叔曾与我说过，大少爷与大少夫人乃是商家联姻，大少夫人家也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商户，据说大少夫人要长大少爷两岁的。这便难怪大少夫人会有此感叹，女子的年华是最容易逝去的，而她下嫁的夫君又这样沾花惹草

一瞬间，我似乎又看到了母亲。

一个人坐在昏暗的屋子里，呆呆的看着院子，盼着父亲回来

“好了，你下去吧。”大少夫人突然出声，拉回了我的思绪。“切记，不要再招惹大少爷否则，我不会放过你”最后一句话，大少夫人说得无比狠辣。

“是，奴婢谨记。”说罢，我退了出去。

经过望春阁的庭院时，我看到那盛开的梅花。我突然没由来的想哭，我想念母亲，想念我曾承欢母亲膝下的光阴我茫然，不知日后的日子究竟要如何度过，也不知我是否会如同院中的梅花一样，耐得住严寒，耐得住寂寞母亲为我取名寞寒，难得是早就预见我如今的光景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出望春阁。我答应过母亲的，也答应过我自己，我一定要活着。不管前路如何艰难，我都要走下去，我已经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