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第48章

破月上镶嵌着的小石头有着与破月有着一致的白,那一层浅浅的莹白下有着几条墨绿色的纹路，在破月淡淡的流光下，那抹绿色也似乎流动起来。

小石头很漂亮,但也仅仅是漂亮而已。

此时谢辞的指尖轻轻落在小石子上，似乎让普通的石子都带上了一缕灵气,渐渐变得晶莹起来。

林意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荒唐之感。

她想起来一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破月是谢辞的本命剑,一颗石头永远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林意心里有了结论：谢辞这个举动问题很大。

从始至终都感受着谢辞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林意开始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凝结起来，呼吸也开始乱了。

她莫名开始慌张。

很想从谢辞的视线里逃离出去，可双眸刚刚一动，余光就瞥见了谢辞脸上的表情。

烛火的摇曳下,谢辞脸上的神情认真中又有几分严肃。

林意心中一凛，脸上的红晕渐渐散去。

自己刚才好像是想歪了。

林意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与谢辞面对面坐下,她理了理宽大的袖子，双手放在身前,腰背挺直,端正了仪态,一脸严肃地坐好。

谢辞见林意神色变得凝重认真,目光染上了一层疑惑,到了嘴边的话一时间忽然说不出口。

“仙君,可是有何不妥吗？”林意问道。

大概猜到谢辞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林意眼神冷静了不少。

谢辞的眼神却暗了下去。

他透过林意端坐着的姿态，隐隐看到了曾经那个喜欢一副端庄乖巧坐在自己身边的胖狐狸。

气氛在他联想到胖狐狸的一瞬间被彻底打破。

谢辞注视着眉眼无比认真的林意，难得生出了一种无力的挫败感。

原来的胖狐狸神情有些像人就算了，可如今看着林意却让他想起了胖狐狸,实在是太荒谬了。

谢辞微微低下头，在烛火的照耀下，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层浅浅的阴影，眼眸中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阴影中，令林意无法看透半分。

林意不知为何刚刚平复的心又开始紧张起来，双手轻轻捏着身前的裙摆，目光下意识地移到了旁边那盏烛火上。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林意仿佛只能听见烛火跳跃的声音。

“在你眼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谢辞的声音打破了久来的平静。

语调是谢辞一贯的平静。

林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在其中听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顿时也让她紧张起来。

“仙君是个好人。”她脱口而出。

林意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周围的气氛仿佛降到了冰点，让她呼吸微微滞缓，全身每一处都紧绷起来。

“好人？”谢辞轻笑一声。

他抬起头与林意对视着，眼尾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知道了那么多以后还觉得我是个好人？”

林意在他的注视下一颗心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着，她深深呼了一口气，“仙君对我很好。”

话刚说完，谢辞轻轻俯下身。

两人的距离骤然被拉近，林意感觉脸上落下一道阴影，她不得不与微微仰起头才能与谢辞对视着。

“你为我做那么多仅仅是对你好而已吗？”谢辞问道。

耳畔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林意望着那双漆黑的双眸，感觉自己仿佛面对的是深渊，稍不留神就会彻底沦陷，再无逃离的可能。

谢辞根本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林意就感觉到他的手轻轻放到了她的耳旁，微微凉的指尖落在发间，周身被谢辞的气息笼罩着。

“只要我还活着就一直会对你好。”谢辞笑了。

林意看着那双眼眸里浮动的笑意，一时间愣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谢辞这样笑过。

不用背负任何其他的情绪，只是因为开心而笑。

谢辞的掌心轻轻拖住林意的后脑，让两人间的距离更近了一些，身后两人的影子交融，早已不分你我。

如此近的距离，林意的心全乱了，已经快不知道能思考什么。

“你随时都可以拒绝，我不会勉强你。”谢辞的呼吸落在林意脸上。

像一片轻柔的羽毛在心底扫过，却又轻易掀起惊涛骇浪。

林意眼神闪动着，呼吸间几乎全被对方占据，越来越近的距离，让她快要无法呼吸。

这样的距离，她已经能够感受到谢辞呼吸里灼热的温度。

从谢辞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林意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盯上了的猎物，根本无处可逃。

“你可以拒绝，但我永远不会放手。”谢辞语气染上一抹危险，“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谢辞微微侧过脸，挡住了微弱的烛光，林意感觉自己已经彻底落入了阴影中。

鼻尖与自己鼻尖相碰的刹那，林意大脑一片空白，连逃跑的本能都忘记了，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想过要逃。

谢辞缓缓闭上双眸。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或许是有些贪婪霸道，但他并不想委屈自己当什么正人君子，也更不想当林意口中的什么好人。

他一直都是这样自私。

无数次想过或许林意会拒绝，或许还会喜欢上别人，但无论如何他都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放手。

谢辞的动作轻柔缓慢，似在担心惊吓到他贪恋许久的人。

彼此呼吸交融，谢辞从未有过的满意。

可就在两人即将触碰到的瞬间，谢辞感觉掌下一空，他睁开了双眼。

华丽的衣衫掉落，谢辞眼疾手快伸出手，手一沉，刚好保住了胖狐狸。

猝不及防谢辞就对上了那张方方大大的狐狸脸，对方脸上的长胡子甚至还抵到了他的脸上。

那双细长的狐狸眼无神地望着不知道哪里，眼神有几分与世无争，又有几分鄙夷冷漠，耳朵耷在两边，一脸都是“人间不值得”的颓败。

土黄色的狐狸在他怀里坐得笔直，大尾巴圈在他的手臂上，神态透着几分端庄乖巧。

谢辞紧紧抿着双唇，久久无法言语。

心里的震撼只有自己能够体会。

林意见谢辞没有反应更不敢动。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谢辞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林意偷偷瞄了谢辞一眼，那双平静的眼眸下似乎正在酝酿着腥风血雨，她缩了缩脑袋，整个狐狸看上去又圆了一大圈。

刚才是她实在太紧张了，也不知道的就变回了原型。

然而现在她发现，逃避了以后，紧张好像并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变回去。”谢辞感觉自己说话说的无比艰难。

林意听得出来此时的谢辞已经有点生气了。

她故意张大了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仙君，我困了。”

谢辞并不言语。

林意更慌了，赶紧埋下脑袋，换了个睡觉的姿势趴了下来。

“我说过你随时可以拒绝。”谢辞看着那两只时不时颤动两下的小耳朵不由心生无奈。

林意闭着眼睛假装没有听到。

谢辞抱着怀里的狐狸起身，转而走向最里面的床榻。

林意以为谢辞会把她放下，或者和以往一样打坐调息时把她放在腿上睡觉，她感觉到谢辞抱着她就躺在了床上。

自她和谢辞待在一起后，从未见他真正像个人一样睡过觉。

她嘴里说着自己困了，但根本一点睡意也无，等了很久，感觉隔着眼帘房间里的光都暗了下去，双眼才偷偷睁开了一条缝。

一睁眼就看到了熟睡中的谢辞。

心里舒了一口气。

可在她以为心情会渐渐平复下来的时候，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她留在谢辞身边，仅仅是因为对她好吗？

她望着谢辞熟睡中的脸庞，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完美，这张脸就不是人能长出来的。

耳旁似乎响起了萧飒对她说的话。

难道她不喜欢仙君吗？

怎么会不喜欢？

林意看着谢辞，外人看来，谢辞无疑哪里都是极好的，其实对她来说也是，而且还待她那么好。

可她清楚谢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令人闻风丧胆、避之不及。

林意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也从未多想过，她几乎默认了自己就会这样一辈子跟在谢辞身边，陪着他。

当初萧飒问她，如果谢辞和其他女人结为仙侣，她会不会无动于衷。

她当时直接否定了萧飒的话。

在她看来，谢辞一心求道，根本不会为情所困，更不会与其他人结为道侣，那是基于她对剧情的了解和与谢辞相处下来的认知。

在知道谢辞重生回来后，她更不用担心这个。

要知道，各大仙门几乎都快被他杀干净了。

林意此时再思考这个问题，如果真的会有这么个人，薛瑶不会，那如果换成一个外表美丽、性格温柔、心地又善良而且还真心对待谢辞的姑娘呢？

那个姑娘还会爱屋及乌对自己这只胖狐狸很好，自己会在他们一起修炼的时候在旁边修炼幻境，他们在种灵果的时候，自己会在旁边的草丛里扑蝴蝶，他们在对弈的时候，自己会在旁边晒着太阳打盹。

想了想那个场景，林意心里一凉。

完了，她好像不太接受得了。

不想了不想了。

林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又开始乱了起来。

她看着谢辞侧脸流畅的线条，动了动身子，把下巴搁在谢辞的胸口上，轻轻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等林意呼吸渐渐平稳，谢辞才睁开了双眸。

他看着怀里睡得正熟的狐狸，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没忍住轻轻揪了揪那张胖脸。

明明脸皮那么厚。

眼神渐渐柔和下来，至少比起以前有了很大的进步，没有第一时间拔腿就跑。

手转而摸了摸耷拉在两侧的小耳朵，谢辞抱得紧了一些，这才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一早，林意醒来时依旧窝在谢辞怀里，迷迷糊糊想要伸个懒腰，忽然间想到了今天还有大事要干，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她看了看还没睡醒的谢辞，又想起自己化形时的窘迫，蹑手蹑脚从谢辞怀里钻了出去。

轻轻跳下床，林意看到了昨晚散在地上的衣衫。

衣带系得好好的人，只有人凭空蒸发了。

胖狐狸一口张开了嘴巴，咬住了衣服的领子往旁边的屏风后拖去。

这一身行头穿在身上的时候不觉得，此时拖着林意才知道到底有多重，刚刚拖到桌子拐角，衣角卡在了缝里。

林意蹬腿使劲扯了扯，衣服扯了出来，对抗的力量骤然消失，林意往后连连退了两步，于此同时衣服扫过旁边的花瓶。

啪的一声，花瓶在地上开了花，碎片落了一地。

林意连忙跳开，但瓶子里的水溅起，还是溅了她一身。

她赶紧抬头，就看到谢辞已经起了，正一脸高深莫测地盯着她看。

与此同时，门口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主教大人？”巫女和白舜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同时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谢辞：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心理阴影？

林意：我困了，我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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