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云端之上3

灵绯说这话的时候，像是放开了什么，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赫斯凉凉的看着这个女人，明明若是开口说这样话的人是其他人的话，那他一定不会让她好过，更甚至已经让她尸骨无存了。

可现在，说话的人，是她啊……

是这么个女人，是他一直都没有得到手的女人，是他想要带着一起共享这天下的女人。

要让他下手，他还真的有点舍不得，她迎着暴雨笑得花枝乱颤，赫斯也发现，从来没有近她身的雨水，居然打在了她身上？

居然……

打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伸出藏在袍子中的手，这手冷白纤长，柔若无骨，看起来没有什么力量感。可就是好看，就连雨水打上去的模样，都说不出的好看，赫斯难耐的咽了咽口水，看着这手居然有点垂涎三尺。

“赫斯，你看，这雨能穿透神的力量啊，不会停了，雨停不下来了！一切都要结束了，不该出现的东西，终将会被湮灭。”

赫斯往她走近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我是不是认识你？”

苏黎轻笑出声

“我是谁，你会知道的！”

这时候的水已经到了他们的膝盖了，远处的士兵们因为在的地方正是河道口，又因为这极致的暴雨，让原本的河流瞬间汇聚成洪水，往所有人冲来。

一部分没有防备的士兵让这洪水一下子卷了下去，赫斯眉头紧蹙

深呼吸一口对身边的人开口

“抓住她！”

灵绯没有反抗，事已至此，他想要阻止，早就没机会了。一切都会按照她预想的来。她不会离开他

“赫斯，你不用抓我，他们抓不住我。我也不会离开，我会一直跟着你！”

赫斯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后对身边的人道

“吩咐下去，所有人撤退，寻找高地！”

灵绯一路跟在他的身侧，她赤着双脚，踩在水中，带起阵阵涟漪，就像是蜻蜓点水一样，说不出来的好看。

好看的人就连走路，都是说不出的好看，赫斯再一次不自觉的被这个女人吸引，他自己都有些唾弃这样的自己。

又僵硬的把视线落在了远处

到处是水，等他们爬往高处的时候，才看到低洼的地方已经是一片汪洋。

而他带着的士兵，也因为这么一来，损失过半。所有人脸上都是疲惫不堪的神色，赫斯只有让人先休息。

雨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滴在身上，冷冰冰的。他赫斯一把拉过灵绯的手

“告诉我，你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一切，究竟是不是你的阴谋？”

灵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阴谋？我说过了，一切都是命数，这世上有因必有果，今天的局面，都是你一手促成的！这个世界容不下这么多的浊气了，所以全化成了雨。

你知道为什么雨会一直下不停吗？因为这些雨啊，都是踩着一个个生灵化成的，他们心里有怨，所以不会停。你想想你之前踩踏过的生灵，你就该知道，这雨停得下来不！”

她的声音有些空灵，带着说不出的叹息

这让赫斯不自觉的又多看了他几眼，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强烈了

他眸色微眯

“你究竟是谁？”

“我啊……是失格的神啊……”

灵绯悠悠叹息

不破不灭啊，她终将为自己的罪孽赎罪。而赫斯也会付出代价，新的生灵会诞生，新的世界才会安宁。

“王，水漫上来了……”

后面一个士兵激动的声音响起来，赫斯的脸都黑了大半

“继续往高处撤……”

可现在洪水漫上来的速度非常快，已经到了人力无法控制的地步了。

赫斯拿出自己的剑，他看着神力在逐步消失的剑，咬牙往洪水劈了过去，若是以前，是遇山山平，遇水水退，遇到毒瘴也如此，

可他万万想不到，他的剑劈出去的力量像是石沉大海。

他瞳孔紧缩，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

怎么可能？

为什么会这样？

水飞快涌上来，他抓住灵绯，脚尖一点瞬间往上飞了上去，有些跑得慢的士兵，一下子被洪水卷了下去。

赫斯的大军就这样，慢慢一点点的没了，等到了最高点的时候，洪水还在涨，雷鸣阵阵，闪电打得人心乱如麻，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样，天上更是乌云密布，大地都失去了颜色。

赫斯看着还在持续上涨的水位，看着灵绯

“雨真的不会停了吗？”

“不会了，雨不会停！”

赫斯不可置信的摇头，怎么会？

“你为什么不提前说？”

灵绯轻笑看着他

“提前说？我有说过啊，是劫数啊，我曾经告诉过你，你说不惧怕天罚，你就是天——”

赫斯愣住了

他看着手中的剑，还有身体里那股诡异的力量，都在逐渐消失啊……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力量会消失？

别说他了，一边一身黑袍的灵绯，身上的黑袍也在慢慢变化，等赫斯看到的时候，灵绯的黑袍已经一半白一半黑了。

他瞳孔紧缩，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灵绯摆摆手

“大地就要毁了，我自然也会逐渐失去力量。”

等等……一道亮光突然从赫斯的脑袋里划过，他突然就想到了，为什么他的力量在逐渐消失。

因为大地要毁了……

难道，他所有力量的源头，都是……看到他脸上惊讶的表情，灵绯脸上满是同情

“想到了啊？你猜的不错，你的力量之源，的确是我们的大地。可你一路征伐毁灭，大地怎么还会有力量反馈？”

赫斯一下掐住她的脖子，寒气森森的开口

“你究竟是谁？”

灵绯身上的黑色在慢慢褪去，一身黑色的袍子不过转瞬之间，成了白色，纯净的白色。

这样的白很适合她，这一刻的赫斯才发现，身穿白色的她是不染纤尘的，她身上有种剔透的美，她的头发也在慢慢变长，纯粹的黑，慢慢垂到地上，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赫斯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定定的看着她的这一身白色的裙子。

不对，颜色不对，应该是蓝色的才对，大地的力量在削弱，加注在他身上的力量也在逐步消失，曾经那消失的记忆在慢慢复苏。

灵绯的身上也有了变化，灵绯现在的长相其实已经做了伪装的，在水慢慢慢慢升起的时候，在大地陷入一片汪洋的时候，她脸上有微弱的光芒闪过，那张让赫斯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这张脸一如当初看到的那样，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她那双眸子，不再是纯粹的黑，现在她的眸子是冰蓝色，像极了这淹没而来的洪水……

赫斯的记忆已经恢复，关于灵绯的长相，他是记得清清楚楚，她啊，就算是化成灰，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居然是你……

居然是你……”

赫斯哈哈笑起来，他的脸色有些扭曲，可看着灵绯，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他野心勃勃，他要高高在上，他的心在这么多年的摸爬打滚中，早已经百毒不侵，他的心没有一点柔软的。

独独……

在面对她的时候，灵绯是他唯一对不起的人，也是他唯一的柔软，他曾经为了这天下，伤害过她。

可不想有一天，她回来了，她让他万劫不复。

他抬起灵绯的下颚，表情复杂，眸中是爱恨交织

差一点啊，就差一点他就要成功了啊，可毁了他这一切的，居然是她？

“绯儿，告诉我，你就这么恨我？就这么不想我好？我对不起你，那非我所愿，我若是不动手伤她们，她们就会伤我，我们是你死我活的，我不相信，绯儿你不知道。

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我拿那东西，也没有错，宝物自来能者居之，我能拿到它，也正如你所说的是劫数，是宝物的劫数，我命中注定，就会拿到它的，既然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绯儿你这样对我，你可有想过，我的感受？我的心会痛啊，哈哈哈……

我所有的野心，所有的一切都让你断送了，可偏偏……我对你下不了手！”

他钳制她的下颚，用力特别狠，说话的声音也特别的咬牙切齿。

灵绯白嫩的脸上，被他轻而易举的掐出了红痕

“赫斯，你说的没错，这一切真的是劫数，只是是我的劫数，从来都是我的劫数而已，因为我的本体，原本就是祭灵，我随天地而生千千万万年，受天地气影响，看惯人间烟火，羡慕人间烟火，所以我诞生了。

我是寂灵生出来的魂魄，从我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会有此劫，只是这劫数，于你我来说，原本有一线生机的。

都是你的野心，也是我的贪心。你不知道吧，你苦苦追求了这么多年，呕心沥血四处征伐这么多年，不过想要获取大地的力量，长生不老。

可哪天，你知道吗？差一点点，你就可以跟我一起永享长生，我将我的神格共享给你，差一点啊。

神对于自己的承诺，不会吝啬，是你不要的，可现在却屠戮人间，想要获取长生，可笑啊可笑。

你得不到了，看到这雨了吗？不会停了，这雨永远都停不了。这一次，谁都逃不了……”

赫斯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几步，他脸色难看

“不可能，怎么可能？你骗我的，是不是？你一定是想要我后悔……”

灵绯淡淡的看着他……

“随你怎么想，你身上突然而来的力量，你以为是怎么回事？祭灵是天地圣物，从来不受任何人的驱使。可偏偏能任你操控。你还不明白吗？这就是原因，因为你的身上，有我一半的力量。

赫斯，有因必有果，这凶残暴戾的人间会消失，我们谁都逃不脱……”

她的话轻飘飘的，眼泪从她眼角话落随风飘了出去，因为他们在世界至高的地方，所以她的眼泪从高处飘下，慢慢的飞下，化成了一艘轮船。

这时候的人间早已经是汪洋一片，还有一些地势偏高的地方，还没有被淹没，一群逃窜的人拼命往高处爬……

“娘亲，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啊，我记得以前爸爸说过，下雨是老天爷的恩赐，可因为是恩赐，所以才尤其的少，可现在这恩赐是不是太多了啊？”

年轻的妇人抱着孩子，一边跑一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脊

“老天爷想要多分一点给我们，别怕，应该要停了。”

“那娘亲我们在走高一点，这样指不定，还能看到爹爹呢……”

另外一边的孩子听到这孩子这么说，瞬间眼泪巴巴的看着妇人

“娘，我也想要看爹爹，好想爹爹啊，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爹爹了。”

“呜呜呜……我也是……”

这里没有一个成年男性，全是一群妇女，带着孩子狼狈的逃窜。

成年的男性，因为赫斯要讨伐全部都在赫斯的军队里，估计再也回不去了。

她们费力爬到了高处，可雨一直一直都没有停，慢慢的，滔天的巨浪一个个的打过来，四处都是汪洋。

妇人们脸色难看，水在慢慢升高，已经到了她们的脚边，四面八方全是水。

她们已经退无可退

妇人们疲惫的闭上眼睛，她们已经尽力了，她们也很疲惫，也很累，连连的大雨，她们就算是铁打的，也扛不住了。

小孩子们看着这滔天的巨浪，天真的看着妇人们

“娘，我们会死吗？”

妇人们听到他们的话，泪如雨下，夹带着大雨一起流下

水已经淹到了她们的脚裸，她们知道，完了……

孩子们也哇哇哇的哭起来

“娘，我怕……”

“哇哇哇，娘亲，怎么办？”

呜呜呜……

四周都是哭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逃不了的时候，一艘巨轮出现在她们的面前，突然就出现了。

她们愣愣的看着这不明物体，看它能飘浮在水面上，在这样的惊涛骇浪中，都稳稳的，所有人迫不及待的往上爬了去。

这里彻底被淹没，而爬上去的人，在这一片汪洋的海洋中，获得新生。

整个大陆都被水淹没，灵绯的身体也几乎已经透明，甚至只有微光闪烁

而赫斯身上所有的力量被抽空，人类这个时候其实只有三十多年的寿命而已，失去大地的力量，他瞬间成了个白发苍苍佝偻着身体的老人

他无力的跌跪在地上，曾经他想要的或是拥有的，到现在都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