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帝都

帝都的旖丽长街贯穿整个帝都，青沥的石阶刚刚被雨水冲刷过，一目望去，便能望见帝都的皇城。若是初一十五，远远站在门外，还能看见旖丽门的门框。

“哎，你回来”

“别，别拦着我啊，就看一眼不成吗”

“不成”

池菱带着帽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站在旖丽长街之上，她们两个却一点儿都不明显。能够在这个时间里站在旖丽长街上观看朝会的人特别多，叙国是开明的国家，天下政事凡初一十五都会告知天下人。

玖橙毫不避讳地露着面容，一身男装，垫着脚尖巴望着旖丽门里的朝会。池菱吓得根本就不敢抬起头来看，拉着玖橙就躲进了旁边的客栈。

坐在客栈楼梯后面的桌子后，池菱探出个小脑袋，生怕有旁人看见了，哪里知道玖橙已经十分迅速地点好了食物。池菱蒙着脸左看看右看看，幸亏现在是朝会时候，并没有在意她们。

“小玖，我都说了你不要这么招摇，你的跟池昔长得这么像，若是有人看见你了可怎么办”

“好了，”玖橙无所谓地笑道，“你不是说你许多年不曾回来了吗，哪还有人记得你长得什么样子啊”

池菱瞪着她，说：“那日我回来，就是从这绮丽长街走过进入绮丽门的，当时街上的人那么多，保不准有谁会记得我的样子。主要是你，虽然池昔十几年都未曾回来，但既然我记得池昔的模样，自然也会有别人记得，我们一定要小心的好。”

小二端来几个大碗过来，玖橙取了筷子过来，说：“听说叙国人喜欢大碗吃肉大碗喝酒，我们娄国草原上的百姓也喜欢。叙国的特产是什么”

池菱愣了愣，看见玖橙夹了一块腊鱼，说：“叙国的熏肉好吃，特别香。”

说着，小二又端了一个大碗过来，碗里面放着黑乎乎的东西，放在玖橙面前，却散发着阵阵香味。

玖橙闻了闻，眨眨眼，说：“好香。”

“就是这个，熏肉，特别好吃。”

玖橙尝了一口，表情有些奇怪，嚼了半晌才说：“嗯，不错，我喜欢。”

池菱得意起来，笑道：“是吧，别地方的熏肉都没有叙国的好，以前在宫里吃的熏肉最好，都是放了三年以上的，味道特别浓。”

“放，三年”玖橙不禁有些嫌弃，放了三年的肉那还能吃吗

可是池菱却特别得意，点着头，说：“是，熏过的肉能储存很长的时间，你若喜欢我以后让你尝尝宫里的。”

“嗯，其实你也不必遮遮掩掩，你在帝都出现在正常不过了。”

池菱奇怪地看着玖橙，玖橙却说：“你是公主，不是有自己的府邸吗你回自己的府邸有什么奇怪的”

“是，是不奇怪，但是”

“但是什么”玖橙轻笑，说，“池菱，虽你长我不少，我们同为公主，但你对自己的母国似乎有些，怯怕。”

池菱顿了顿，玖橙说的一点儿都不错，她经历过很多，生离死别，阴谋诡计，但是面对自己的母国，她却十分害怕。这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国家对她来的意义，她无法违背这里的一切。

“回府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池菱有些惊讶地看着玖橙，玖橙却十分冷静地分析说：“你虽然不关心政事，我也不关系叙国或者岳国如何，但是叙国是你的家乡，现在叙国有难我不会阻拦你做任何事情。但是，我会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小玖，你的意思是”

“回府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池菱有些迷茫，她只是个女子，除了太皇太后的命令以外，她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或是想做什么。但是有一件事她是确定的，“若是你做完你的事情，你能带我去见池昔吗”

玖橙愣了愣，没想到的是，比起国家和亲人，池菱心里更在乎的确是池昔。

“池菱，若是我的事情做完了，或许你不会跟我去见池昔了。”若是我的事情做完了，叙国可能不会好了。

池菱想了想，说：“没事，只要你活着，我就跟着你。”

她笑得这么的真诚，但是玖橙却要利用她，对付她的国家。北修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确，也没有绝对的错误。现在是战乱时期，他们没有自己的选择，只有在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上的坚持和执着。池菱有池菱的执着，玖橙有玖橙的执着。或许这与国家，与大义都没有关系，但是他们想做的，却是与这个国家息息相关的。

玖橙点头，说：“好，若是我活着，我便带你去找池昔。”

池菱笑得十分开心，她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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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昔，很想。

到帝都不过两日，大街上就出现了艾子杉的军队，大批大批的军队从绮丽长街出发，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玖橙只是住在池菱的公主府里，根本还没有进宫的机会。

叙沐宫的大殿上，宫门紧紧地关着，大臣们一个个都跪在大殿上。池渊紧紧皱着眉头，脸色稍有欠佳，身后的屏风里面是太皇太后的身影。

太皇太后的手有些发颤，低沉的声音显得有些苍老，她说：“崖城以石头为门，坚韧不催，你们，你们如何能够有点都没有防备地让昭国大军进来的一群废物他昭国的大军难道是飞进来的吗”

“太皇太后恕罪”四下纷纷说道。

一人缓缓上前，白花花的胡子遮住他下半张脸，深邃的双眼失去了明朗的光泽，他的语气沉重，道：“太皇太后请息怒，身体要紧。虽然现在战事要紧，但太皇太后的身子更重要。”

太皇太后叹气，冷笑道：“哀家，竟然需要左相来担忧，实在不该。左相也有多月未上朝了，看来这次的战事，是打紧了。”

左森微愣，低头下来，说：“皇上已派出艾子杉将军前去应敌，艾将军这次出去定是马到成功”

“艾子杉”太皇太后奇怪了，“哀家怎么不知道”

池渊的脸色更加不好了，大殿上没有人敢抬头，甚至没有人敢呼吸，只等着池渊说话。可是池渊却让大家等了很久，久得快要让他们将自己憋死。

“呵呵。”一声爽朗的笑声响起，太皇太后愣了愣，大殿之上无人不惊讶。这笑声不是别人，正是池渊。

他一改方才的沉重表情，咧嘴笑着，像是一个少年，他的牙齿很白，笑起来露着一颗虎牙，本就不大的眼睛笑起来眯成一条线，却露着几份孩子的味道。

“皇上哀家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吗”太皇太后有些恼怒。

池渊却未停止笑声，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他一面笑着一面看着大殿之上惶惶不安的臣子们，突然觉得他们的一举一动是这么的好笑。这些人，都是他叙国的大臣们，文臣武臣加起来数百人，叙国年年征战，自他上位，叙国的疆土扩大了一倍不止。

可是看看这些平日里为他出谋划策的人，有的年过半百，却还要为这个国家操劳，自己连走路都困难的丞相，难道不是他这个皇上可悲的地方吗

“皇上”太皇太后忍不住低声怒斥，“这是大殿，皇上莫不是失心疯了”

“哈哈哈，”池渊觉得太皇太后这句话越发好笑了，他起身来看一看殿上的人，笑道，“你们怎么了朕的大臣们，你们在害怕什么”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池渊再说什么。池渊走到旁边，依旧笑着，说：“你们怕她吗”

池渊侧着身子指着纱帐里面的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不可思议地看着池渊，低声说：“皇上，你疯了吗你这是在做什么”

“原来你们害怕她。”

池渊站直身子，不可一世地掩嘴大小几声，大臣们一个个更害怕了，只听池渊惊讶道：“你们都是我叙国百里挑一出来的臣子们，却害怕一个快要进棺材的老太婆，可笑，可笑之极”

太皇太后握了握圈，不敢相信自己平日里乖巧的皇孙竟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她只觉得胸口处撕心裂肺地疼着，快要喘不过气来。池渊低头轻笑两声，却停下大殿上有人话说。

那人一身朝服，脸色明显有些发青，倒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人说：“皇上进来政务繁忙，不免有些疲劳过度了，来人啊，还不快扶皇上回寝宫休息”

太皇太后正要嘘一口气，却听池渊呆呆地说：“关郑钺，朕允许你说话了吗还是，太皇太后的侄儿有这个权利能左右皇上的行动”<p

关郑钺微愣，抱拳，说：“臣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臣只是关心皇上的身体。皇上日以及日为国操劳，如今艾子杉将军已经出征了，想必很快会拿下敌人首级，还请皇上稍作休息。”

“是吗”

“正是。”

“来人啊。”

池渊轻声说，三五个侍卫上前来，池渊命令道：“将关郑钺拿下。”

侍卫抬起头来愣了愣，相视一眼却没有行动。关郑钺冷笑一声，脸色却十分恭维地低着，太皇太后开口道：“皇上有什么事情，哀家还在这里。”

池渊奇怪地回头看了看太皇太后，又看了看关郑钺，他僵硬地笑了两声，走到一旁，摇了摇头。

他从小就明白，这个国家并不姓池，而是姓关。两个月前他一直都按照太皇太后的指示活着，或喜或悲，总是这么过了。但池菱回来的那一天起，看着太皇太后对池菱的禁锢，他却开始质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