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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鬼索命

“嘚!”

北刀山门下一人走近那群戏班子一边,直声喝问道:“我家主问,你们来此,究竟是何人所托?”

戏班子里一位高个子,做抛花球与瞒三仙表演的戏子疑惑问道:“这里不是绝意宗?不是送花神?”

这里只能是绝意宗,今日也的确是送花神的日子。

戏子笑道:“那就不会错了,有位主子花钱找我们来,按照一人一天千贯的价钱,来给你们表演助兴。”

刀镰居士王傧问道:“你那主子什么模样,他是哪位?”

高个子摇头道:“他只写了一封信,同时送上定金叫我们过来,至于他到底是谁,我们不知晓。”

王傧哼了一声,转过身去问那背葫芦喝酒的小郎中,一拍他的肩膀,把小郎中吓的一个哆嗦,问道:“你又是谁喊来的?”

小郎中一甩胳膊,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满脸恭维道:“这位主子,这位爷……您……要不要买药?我这里有数种偏方,可治世间多种怪病,保证童叟无欺,药到病除,您看……”

王傧怒瞪眼,吓的小郎中立马收住嘴,不敢再继续推销他的药物。

王傧冷声道:“我是问你怎么来的,没说要问你买药!你不要在这里给我答非所问!”

小郎中支支吾吾,道:“我只是来卖药的,是有人告诉我说,路过山头的时候,在大概日落时分就会有一批人上山,我只要跟着,到了一处地方,就能把我身上的药都卖出去。”

王傧身后的仆从闻言,忍不住讥讽道:“我看你也就是个卖假药的,当骗子当到这里来,真是不知死活。”

“那你,你又是何人?”

私塾老先生缓缓背起他身上厚重的行囊,咳嗽了一声,弯腰走到王傧身前,道:“都说读书者,万卷书,行万里路。老朽……听说这里有一场妙会,特来参观一番,想借此机遇攒一点胸中浩然气。”

王傧道:“你也是受某人指点,方才机缘巧合来到这里?”

老先生沉默,但他的寡言寡语,已说明了一切。

王傧叹了口气,走到梁秉天的身旁,扫视了下那几位通体穿着雪白,玩心如同稚嫩孩童的老者,苦笑道:“看来他们,也是受了那陌生之人的指点过来的了。”

常新冷笑,“到底是何人,敢冒名私自请人上山,难道还不敢露面给大伙瞧个真面目?’

青衣僧人神色如常,只是一手护住自己手上的古韵青灯,另外一手拣了口素菜放于嘴中咀嚼,满脸云淡风轻。

孙玉山见他只喝水不吃酒,只吃米饭白菜,一点不沾腥荤,忍不住笑道:“这个和尚,在咱们绝意宗又没啥佛门戒律,何必还要忍着诱惑,倒不如放开来做个酒肉和尚,潇洒一次。”

林潜瞪了孙玉山一眼,示意他吃饭便吃饭,一个山里名不见经传的小道童,哪里轮到他来指手画脚的。

他看向青衣和尚,询问道:“大师也是受那人所托,特来此地?”

和尚摇头,却笑道:“小僧无人指点,只不过临近天暗,掐指又算计到今夜恐有大风大雨,眼见山前一片青云密布,龙盘虎踞,势必会有一场大事,特来此化斋化缘。”

林潜疑惑道:“不知大师所看出来的大事,意为何事?可否分说个明白?”

青衣僧人低头吟诵了句阿弥陀佛,兀自摇头,嘴里重复言语,还是那句,“人间冷暖,佛家难知。”

他许久又喃喃低语道:“菩提亦难知啊……”

晚宴到这个时候,即使是面前的酒食再诱人,看在众人眼里,也显得索然无味,只好不欢而散。

梁秉天想起来,那礼膳堂的二楼,若是多出一架编钟也罢,但为何编钟里会没来由的滴血?他厉声道:“清点一下在场各门各宗的人,看看是否都在!”

常新起身,南天剑宫的弟子也齐齐起身,站成一排,为首的正是常新的侄儿常广亮,常光亮一一细数,连着一起来的仆从,南天剑宫所到十一人,都在场。

灵动湖派以长老谢琨和谢非为首,各自清点,所到九人也不差,侠义堂赵岩盐站在父亲赵保佃身边,后面有三位侍从,五位也齐整,湖海院山平剑客刘谐扫视周身,其带来的七名弟子也一人不差。

梁秉天看向北刀山刀镰居士王傧,疑声道:“王兄,贵派的人数……”

突然,北刀山一弟子急匆匆跑到王傧身后,凑到王傧耳边小声低语几句,王傧脸色骤变,狠狠看向奔赴过来的弟子,怒声道:“此事当真?”

弟子惶恐道:“千真万确,岂敢隐瞒家主分毫?”

王傧怒意难消,转过身看向梁秉天,拱手致歉道:“王傧管教不严,还请梁宗主恕罪!”

梁秉天不解道:“王刀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傧狠狠叹了口气,道:“我家那不懂事的孩子王邹寻,未经过我的允许,就擅自带人离开,加上他一共是走了五人。”

梁秉天招手道:“无碍,无碍,王贤侄走了,将他再喊回来即可,但不知道他私下离开,是所谓何事?”

王傧怒视手下弟子一眼,哼道:“邹寻干什么去了,说!”

那弟子顿时满脸赤红,欲言又止,竟是踌躇不止,呆立在原地,嘴中牙齿打颤,“我……说……怎么说……”

王傧见状,怒喝一声,一招扫腿将弟子踢翻在地,嘴里喝道:“混徒!胆敢在梁宗主面前隐瞒,还不快如实招来!”

弟子惶恐道:“我说……少爷带人,是摆放那一架编钟,那是少爷特地为梁姑娘准备的,少爷来之前呕心沥血编了一首曲子,本想晚宴后再命人拨弹给梁姑娘听,但饭前少爷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无心吃饭,吃了几口就想着上去鼓弄编钟。”

这里只有一个梁姑娘,梁秉天闻言,微微一笑,道:“原来是王贤侄的好意,我说礼膳堂的二楼为何多出一架编钟来。”

先前王邹寻来绝意宗,对梁昕云一见钟情,来山上暂住的第二日,便写信传书到北刀山,第三人数百家仆背着金银财宝,刀器剑器数百,刀谱剑谱千卷,来到梨香院前提亲,不过因为梁昕云只嫁剑修,而王邹寻家传刀法,被拒。

但王邹寻痴心于梁昕云的事情,两派中还是有不少人知晓的。

赵保佃忽然看向之前上过二楼的那个仆从,问道:“他说北刀山的少爷上了二楼,摆下了这一架编钟,你当时在二楼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他?”

仆从摇头道:“当时太暗,那一串串的声音又听起来瘆人,我只看到凭空出现一架编钟,摸了一下,便下楼朝宗主汇报情况。”

赵保佃闻言细思,随后道:“既然如此,那编钟之上为何会有滴血?莫非是邹寻贤侄弄伤了自己?”

王傧这才想起来,先前仆从说道,编钟之上沾染血渍,顿时忧心起来,忙转身看向梁秉天,拱手道:“请梁宗主准许我带人上二楼找回我那不肖侄子王邹寻,一旦寻到,必带他回来向宗主赔罪!”

梁秉天摆手道:“邹寻贤侄的安全重要,既然晚宴结束,我们便一齐上楼瞧瞧,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黑夜再响起一声紫雷,风又起,堂外一阵淅淅索索的风声,雨好像小了,但外边又飘来一团团诡异的红光,好像烛火。

林潜放下手中的碗筷,对梁昕云道:“我上去看看。”

“嗯。”

林潜走出去几步又折返回来,看着梁昕云道:“那王公子,可是为了你花费这么大的心血,搬上去这一架编钟,你不一起上去瞧瞧?”

梁昕云面上露出厌恶神情,道:“什么编钟,就是刚才那叮叮咚咚的像敲骨头一样的声音?王邹寻怎么鼓弄出这么个玩意儿……”

林潜道:“那你去还是不去?”

梁昕云想了一下,秀眉微皱,随后道:“那我与你一起上去吧。”

林潜笑道:“其实编钟我也研究过,若敲的好听,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那王邹寻估计是从哪里抄来的曲子,自己却不会弹奏,因此闹了笑话。”

小葡萄眼见梁昕云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娇声道:“小姐过去,那我也过去!”

但孙玉山一把扯住她的衣角,轻声道:“小葡萄姐,听说上面在滴血诶!这么恐怖你也跟过去?”

小葡萄顿时脸色惊悚,一屁股坐了下来,兀自摇头道:“那还是算了吧。”

众人还未上楼,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甚至在二楼的隔间里,就踩到了一团血水。

为何没有灯?

有人发现,在上二楼的楼梯上,原本点着的油灯不知何时,灯芯被人掐断了。而在二楼,因为刮风下雨的缘故,二楼里面的油灯也被熄灭,整个就是一片黑暗。

嘀嗒嘀嗒——

雨还在下,编钟又开始晃荡,发出那嘶嘶的,宛若骨头颤抖的瘆人声音,梁昕云忍不住捂住了耳朵,便是林潜也皱起眉头。

滴血,果然在滴血!

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刹那间映亮了大半个堂楼,众人抬头,便看见了那一架矗立在窗口的三十二道青铜编钟,但同时他们也看见了被电光照亮的雨点,血红色!

天上在滴血,滴到编钟上,撞击出如鬼魅索命般的低吟声。

就在这个时候,几名弟子急匆匆的从三楼闯下,上气不接下气道:“死了!都死了!”

王傧急声道:“谁死了!”

“四名弟子,都被砍断了头颅,剖去了心脏,尸体被挂在楼顶的房檐,他们的血,混着雨水一滴滴落下来!落到编钟上面!”

“王邹寻在哪里?”

弟子相顾茫然,又急匆匆爬上去看了一眼,摇头道:“未见到王少爷的身影,那死的都是普通的弟子!”

就在这时,一大片血水积累在房檐上,随着风吹,哗哗如柱,猛烈轰击在编钟上,发出一阵浑厚的钟鸣,这就在这时,咕噜噜几声,在几口小钟,微微颤抖,就像被鬼掐住了喉咙,发不出一丝响声。

有人大胆跑上去,掀开一看,四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咕噜噜几声,滚到了地上,正是楼上四具无头尸体的脑袋。

背着行囊的老先生默默说了一句,“被砍去头颅,剖去心脏,乃是红发鬼所为,若非有着深仇大恨,红发鬼绝不会害人如此。”

“邹寻,邹寻在哪里?”

王傧大声疾呼,但所有人找遍了二楼三楼,都看不见王邹寻的影子,甚至有人猜测,是不是王邹寻被红发鬼拖到了阴间,被众小鬼分食了个干净?

背行囊先生的话,听在北刀山众弟子耳中,让他们心有余悸,因为他们的少爷王邹寻,背地里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数都数不过来,被鬼索命,那便是报应所至。

林潜走到二楼,耳朵里忽然听出一些古怪。

他发现二楼的一处转角,那原本装东西的瓷缸里,为何会传出嘶嘶喘息的声音?听起来煞是恐怖,就好像要吃人!

他猛一推瓷缸,将其推翻在地,然而随着一声炸裂的声响,瓦片横飞,在瓷缸中,竟然露出一双猩红邪恶的眼睛,张牙舞爪朝他扑来!

这莫非正是杀人的红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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