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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红楼(六十七)

刘文涛接到调令的第二日下午,便已经整军完毕,准备出发。

工部这些老大人,除了作为头一回摸到实权的候补郎中,从五品工部员外郎贾政外,就只有制造库的各位司匠随行,这些司匠,多为民间手艺精湛着,平日里,也只是负责制造皇帝车驾,依仗,祭器等,可他们在成为司匠前,却是全国各地有名的手艺人。

他们不仅追求高官厚禄,还追求搞些小发明。

有些人在给皇帝做马车轮子的轮毂时,还不忘利用废料搞一搞军备之类的新设计,所以说,听说西北出了煤炭矿,可以用来冶铁,顿时一个个充满了兴趣。

单纯的手艺人行动起来速度是很快的。

所以当大军集合时,所有人都轻车简行,唯独贾政带了十八个箱笼,还带了两个美妾。

刘文涛也不废话,直接问道:“……哪些箱笼是保暖的衣裳和药材。”

前来送行的贾琏,不明所以的指了指其中的几个箱子:“回将军话,这几个箱笼乃是衣裳与药材。”

“那行,将这些箱笼搬上马车,其他的都带回去吧。”

刘文涛说完,不等贾家人反应过来,便直接驱马回了前头,若不是因为贾政的女儿如今是宫内的贤德妃娘娘,他恐怕连这点面子都不会给。

将士们手脚麻利的将那几个箱笼给搬上了马车,然后其他的便径直留在了原地。

贾政原本坐的马车里面点了炉子,铺了棉被,结果也被请了下来,直接被请进了司匠们的大马车,里面蹲坐着七八个人,见到贾政来了还不忘热情的招招手:“贾大人来了,快进来吧,里面暖和外头冷。”

贾政不解极了,怎么就突然换了马车呢?

那些司匠们给出了答案:“咱们这大马车都是加固过了的,很经得住颠簸,这路途虽然遥远,但一路疾驰也就半个月的功夫就到了,您老忍一忍就是了。”

贾政听到这话,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边关告急,刘文涛大军开拔,往年最热闹的年关今年显得无比的冷清,本以为这个年就这么冷冷清清的过了,却不想就在此时,宫里传来了重大消息。

皇后被禁足了。

而且不是那种普通的禁足,据说栖凤殿外如今已经被宫中禁卫团团围住了,往栖凤殿去的那几条小道,也有人把守,宫中妃嫔甚至不用靠近,只需从那边路过,都会受到驱赶。

那可是中宫皇后!

顿时整个京城都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难不成西北战事……有猫腻?

京城这边风声鹤唳,各位娘娘们此时也顾不得争宠了,一个个蜗居在自己的宫殿里,连大门都不敢出,生怕被波及,伤及家族根本。

太后则是直接病倒了。

因为她也终于知道,自己那唯一的宝贝大孙儿如今就在西北胡杨城内,眼看着鲜卑就要攻城了,她却连大孙儿都没见过,就要面对可能失去大孙儿这件事,让她一下子病倒了。

太医们连夜会诊,醒来后的太后说什么都不愿意留在宫中,非要去炼虚宫拜神,为边关将士们祈福。

甭管太后的目的是什么,至少这行为得到了老百姓们的夸赞。

能在这寒冬腊月的上山为将士们祈福,光这片心意就已经很是难得了,水渊拗不过她,只好派人送她去了甘泉峰,顺带着给清晖送了个封信,清晖请炼虚宫方丈出面卜算一卦,结果是上吉,倒是让水渊安心不少。

太后祈福对于老百姓来说是件好事,对于各家勋贵,却是胆战心惊。

若不是当真到了危难时刻,哪里用得着太后去祈福。

荣国府更是如丧考妣,贾政这次去是奔着立功回来升官的目的去的,如今看来,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呢。

京城这边风声鹤唳,胡杨城那边也是情势紧急。

温氏兄弟二人不知所踪。

那给水涵送信的亲卫回来后告知范婉,说温氏兄弟在水涵派人去捉拿他们的时候,营帐里早已人去楼空,不知所踪,如今那二人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寻不到踪迹。

最重要的是,这兄弟二人走了也就算了,军中粮库也出了问题。

水涵前去查探粮库情况,才发觉一直大门紧锁的粮库里面早已存的不是粮食,而是泥沙,门一开,泥沙从里面涌了出来,前来开门的将帅们脸上当时就写满了绝望。

温擎的副帅赵鹤平当即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是最不服水涵的,因为他是温擎绝对的死忠,对温家兄弟二人也很是信服,就连这粮库,当年也是他亲手交到温家兄弟二人手里让他们掌管的。

谁能想到,这兄弟二人竟将粮库的粮给搬空了。

水涵这会儿已经没心思追究赵鹤平的罪责,只闭了闭眼,便冷静问道:“如今军中还有多少粮食,还能够将士们坚持多久?”

“如今空了的这有三处粮仓,尚余一处过半,恐怕也只能坚持一旬有余了。”

一旬……

也就是十天。

水涵盘算着八百里加急进京,皇帝下定夺,大军出发,恐怕还需半个多月才能到西北,也就是说……粮食很可能不够坚持到援军到来。

水涵心里愈发的着急,就在此时,胡杨城内的亲卫到了,送上了王妃的书信。

心中没有过多寒暄,只有关于温氏兄弟二人气死亲父的消息。

水涵看了后,竟没觉得有多意外。

温擎还没出生的时候,父亲就因为朝廷征丁被拉去边关充了军,从那以后便杳无音讯,母子俩无人护持,在村里屡屡受人欺负,这种情况一直到温擎展露出天生神力才有所好转,温母与温父感情颇深,温擎自年幼起,就在母亲的念叨声中,起了长大后投军的心思。

温母等了十多年,终究在温擎十三岁那年因病去世,温擎安葬母亲后,便直接远赴边关投军。

他自小没读过书,如今认识的那些字,还是后来娶了妻后,妻子教授,奈何妻子是个身子骨弱的,生下温皇后便血崩而亡,温擎独自抚养三个孩子长大。

他虽不至于目不识丁,但因着对亡妻的思念,对孩子也是疼爱有加,再加上事务忙碌,等他发现自己的几个孩子被养的‘不谙世事’的时候,他们已经长大成人了,若他身体一直好好的,或许还能约束几个孩子,奈何他遭遇偷袭,受伤严重,想要管教也是力有不逮,更别说温皇后被赐婚给了当时的四皇子水渊,他更是鞭长莫及。

所以说,温氏兄弟会气死温擎,水涵一点儿都不意外。

他此时更关注的则是关于那‘红薯’的事。

信中可是写了,家中红薯还有上千石,不用担心他们饿肚子。

“粮草不够的消息先瞒着将士们,莫要传出去动摇军心。”水涵将书信收了起来,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赵鹤平:“你的罪过,自有圣上定夺,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戴罪立功吧。”

赵鹤平听得出来,这是东安王爷有意放自己一马。

他当即一抹脸,对着水涵重重的磕头,说道:“臣知罪,与鲜卑之战,臣必定一马当先,奋力杀敌,戴罪立功。”

“先退下吧。”

水涵摆摆手,让赵鹤平带着人先下去。

赵鹤平的投诚水涵很是高兴,如今西北军中最忌讳人心不齐,有了赵鹤平的倒戈,至少大半将士都能为之所用,带着亲卫回了营帐,水涵直接写了一封密信递给他:“这封信交给范夫人。”

这话一出,亲卫倒是愣住了。

交给王妃倒还算正常,交给范夫人是个什么鬼。

若不是早知道范夫人与自家王爷之间青青白白的话,搞不好这会儿王爷能被误认为是个渣男。

不过,一个好的亲卫就不该过多主子的事。

沉默的接过密信,默默的告退。

亲卫萧索的身影在此消失在风雪之中。

而得知温氏兄弟消失不见后正怔忪的范婉,就看到亲卫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一脸平常的说道:“这是王爷给夫人的信。”

范婉:“……”

这水涵好好的给她写信做什么?

下意识的瞥了眼东安王妃,却见她正和林黛玉她们说话,听到亲卫的话,连头都不带抬的,显然是放心的很。

范婉接过信,展开一看,顿时气笑了:“好家伙,我还没惦记他那点儿东西,他倒是先来惦记我的红薯了。”范婉‘啪’的一声,将信拍在了桌面上:“我这一大家子上百口人要吃饭,他张口就要九百石的红薯,胆子还真是大。”

亲卫没想到,这信中写得居然是这件事,背后冷汗‘唰’的就下来了。

赶紧的将今日到兵营时看见的场面告知了范婉。

范婉一听,原来是粮草不够了。

她沉吟一声:“要粮草简单,但我有个要求,你只管问问你们家王爷,拿些护身甲胄可行?倒也不需要成套的,只需些护心镜之类的便行。”

她这院里,武师父的人无需担心,他们人人都有武器,山民们也有柴刀和自制石斧,石枪之类的,别看是石头造的,锋利程度却与普通刀剑不相上下,往年在山中打猎,用的便是这样的武器。

甚至连贾惜春和林黛玉,都有自己的兵器。

要说现在唯一没有趁手兵器的,恐怕就只有范婉了。

她力气大,普通刀剑落到她手里不称手,得需要些重量级武器才行,只可惜当年学的是巴西柔术,而不是传统武术,否则她现在说什么都要搞一个青龙偃月刀耍一耍。

“若是可以,再要个三石左右的弓箭,家里有位武夫子,是会射箭的,若是有了弓箭,当发现敌人时也好射箭威慑。”

亲卫听了这要求,倒也不觉得过分,比较难办的恐怕就是那三石弓了。

他将范婉的条件记在了心里,又是转头往兵营而去。

水涵一听这要求,当即点头答应了,只让亲卫回去叫范婉准备好了红薯,待明日傍晚再派人去拉。

亲卫背着弓箭,带着两大包甲胄,又趁着关城门前,回到了胡杨城内。

范婉拿了弓箭和甲胄,当即将甲胄分发了下去,唯独这弓箭,她抓在手里,试探的拉了拉。

她其实不太会射箭,只陪着客户谈生意的时候,跟着去了两回,但是她是个聪明人,只提前叫人教了两回,用起弓箭来也是有模有样,虽然没能射中靶心,但好歹把客户陪高兴了,成功拿到大单。

只是,就算那时候临时抱佛脚,抱的也是现代弓箭,而亲卫带回来的,尽管已经算是制作精良,落在范婉眼中,依旧简朴的很,只不知道,到时候这箭能不能射出去。

不管怎么说,总要试一试。

范婉从箭筒中抽出一根箭,试探着架在弓上,站直身体,挺直背脊,手臂与肩膀齐平,猛然用力,一张三石的弓瞬间被拉成满月状态。

随着“咻——”的一声,箭矢闪电般飞射而出,直接划破长长的院子,扎入厚重的院门。

“砰”。

将近十厘米后的木门被扎了个对穿,只留箭羽还在院内,箭身已然在门外颤抖。

“很好。”

范婉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她射箭的技能还在。

到时候甭管射到敌人哪里,只要能扎到人就行,她对自己的要求不高。

地窖里,红薯一筐一筐的被背出来堆放在院子里,只等着明天水涵的人过来啦,一直忙活到半夜,才搬了一半,还有一半还在地窖里。

地窖口狭小冗长,只容留一人进出,这大大的限制了他们搬出的速度。

范婉让人去厨房烧了点热水,范婉往里面倒了杯奶茶,虽说增长不了多少力气,但好歹能短暂的提供点能量,就好比大力水手吃了菠菜一样。

热水来了,瑞珠就出面就招呼大家:“赶紧的,都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夫人说今天辛苦大家了,天寒地冻的,还要大家连夜的忙,可别冻病了。”

家里背红薯的,大多数都是新买的奴仆,一见主家还关心他们的身子,不少人都红了眼圈。

边关民风开放,却也民风淳朴,当然坏人也有,但好人更多。

他们不怕卖身为奴,只怕自己活不了命,能有个为自己着想的主家,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幸事了。

一人一碗热水,三五一群的蹲在背风口,休息个半个钟,便又是干净十足。

到了下半夜,人都到了瞌睡的时候,范婉见他们实在是累的厉害,就让人叫他们先回房去睡,而她自己则是坐在书房里看着整个胡杨城舆图,最终,目光落在了南边的采石场。

手指在舆图上敲了敲。

温擎死的突然,水涵直接去了西北大营。

也就是说,如今的采石场还是以前温擎在时的人在护卫着,再想想离奇失踪的温家兄弟……

“不好了,夫人,鲜卑攻城了。”

突然,书房门被脸色惨白的瑞珠一下子推开,她身上的披风上还带着雪:“我家王虎刚才去角房帮着点灯的时候发现,西城门那边火光冲天的,就冒险出了趟门,回来就告诉我,城门处戒备森严,弓箭手已经上了城墙了。”

“此话当真?”范婉猛然站起身来。

“应当是真的出了事。”瑞珠也不敢说这事儿是真的,但王虎确实是看见了的。

“拿我的披风来。”

范婉说着,就喊来耳房的狼孩:“你去找武师父,就说我有要事找他。”

狼孩忙不迭的裹上棉袄就往前院去了。

不一会儿,武师父来了。

“鲜卑大军到了城门外,我想上城墙上看看,武师父可有什么法子?”客套的话不多说,直截了当的问道。

武师父愣着看了眼范婉:“不若我去吧,您……身子骨弱,要是病了……”

“别说这些了,只说我能不能去吧,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范婉直接打断。

武师父无奈的点点头:“能是能……只是……”

范婉可不管什么只是,直接让瑞珠给自己系上披风:“别只是了,去备马,再点几个人,咱们现在就出发。”说着,便直接转身走到内屋,伸手从墙上拿下悬挂着的弓箭与箭袋,戴上兜帽围巾,还有自制的御寒口罩,范婉便径直出了书房门。

到了院子门口,就看见急匆匆赶来的贾惜春。

“家里就交给你了,你带着黛玉和寿儿到王妃娘娘那里去,她那里有亲卫,到底安全些,若实在拿不准注意,就叫人去前院请周先生,莫要自作主张。”

范婉抬手拍拍贾惜春的脑袋:“我知道你如今也算得上武功高强,但你还只是个孩子,千万别逞强。”

说完,不等贾惜春反应,直接越过她大步朝外走去。

武师父和几位镖师早已牵着马等着了。

范婉一拉缰绳,翻身上马,带着武师父一群人径直朝着西城门而去。

到了城门下就听见城门正在震颤,随着每一次巨大的撞击,两扇大门都在哀鸣。

范婉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已经攻城了,顿时急了,带着人就往城门下冲,结果刚到外围,就被士兵们拦住了,只见武师父翻身下马,走到他们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此乃御赐金牌,见之如见陛下。”

金光闪耀的金牌在火光的映衬下,愈发的显眼。

那群人先是一愣,随即立即下跪:“参见陛下。”

“起来吧。”武师父将令牌往怀里一塞,回头对着范婉拱手:“夫人,请。”

范婉点点头,虽然惊讶武师父手里的金牌,但此时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她抬脚直接越过这群将士,快速爬上城墙,站在风雪间远眺城外。

因为下雪的缘故,夜里竟然一点都不黑。

在白雪的映衬下,远远的都能看见一连串黑乎乎的影子,跟蚂蚁似的,鱼贯的往这边冲来。

守城门的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将军。

他正手里拿着刀,站在城墙边上不停的砍杀着爬上来的兵卒,弓箭手们正在疯狂的往城下射击,一声声的‘杀——’充满了杀意,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了。

老将军一回头,就看见范婉站在楼梯后,顿时大怒:“谁让女人上城墙的?谁特么放行的,给老子滚下去——”

说着,就要过来推搡范婉。

范婉眯了眯眼睛,突然抽出一根箭,只见那根箭极为奇怪,箭矢的位置包裹着厚厚的布帛,范婉脚下拐了个弯,直接拎着箭沾了沾角落里的桐油,然后从旁边的火把上引来火。

拉弓,瞄准,射箭……一气呵成。

只见那箭矢如同流星一般,对着人群后头的一团黑雾射去。

范婉的箭术不精,竟然没能射中到人,却射中到了对面的帅旗,顿时火光大作。

范婉毫不含糊,对着那火光的位置又是两箭。

技术不够,臂力来凑。

三石的弓拉满,将近三百多斤的力量,她那双瘦弱无比的胳膊,却稳如磐石,丝毫都没有震颤,莫说老将军看傻了眼,就连武师父都觉得不可思议。

老将军眼睛都亮了,哪里还在乎范婉是不是女人,如获至宝的冲下城墙,不一会儿扛着一把五石的弓,递给范婉:“你拉拉看。”

范婉愣了一下,抓起弓猛然一拉。

有些难,却也不算勉强。

老将军连忙给了她一根箭,只见这箭矢箭头上两排倒勾,若被这箭射中,是拔也不是,钻也不是,要么被活活疼死,好么就在身上开个洞。

“我说射,你再松手。”

老将军也不管范婉是谁了,直接凑过来。

范婉抬臂,拉弓,老将军一会儿:“往上”,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下”……最终,终于听到了老将军一声:“放箭。”

范婉猛然松手。

“嗡——”弓弦发出嗡鸣声。

那箭直接穿过人海,直达最后方的大将处,虽看不清射中了谁,却隐约看见那头混乱了起来,倒是老将军一拍大腿:“嗨呀,射偏了呀。”

没能射到主帅,旁边的人为主帅挡了箭。

但能站到主帅身边的,都没简单的人物,老将军遗憾后又忍不住高兴起来,赶紧的又跑走指挥朝下倒桐油点火烧人了。

范婉的手臂不停的颤抖着,手指间鲜血流下。

武师父凑过去:“夫人,您的手没事吧。”

范婉摇摇头:“皮子嫩,那弓弦太糙太硬,把手指磨破了。”

说着,她看着城中听到声音,已经有些骚乱起来的百姓:“东安王是不是要粮草?”

“是。”武师父点头。

“走,趁城中混乱,咱们去抢粮草去。”

说着,范婉率先下了城墙,翻身上马,带着武师父一队人,朝着温家大宅而去,一群人捂住脸,蒙住嘴,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直接冲进温家,将妇孺孩子们都集中进了一个院子里,直接打开了粮仓。

等看到里面景象,范婉就忍不住的抽了抽眼角。

只见里面满满当当,屋子里面都快塞不下了,可见这温家兄弟俩,跟个仓鼠似的,往粮仓里搬了多少。

范婉无奈,只好让人回去通知家里人过来拉粮食。

可怜家里的这些护卫婆子们,才睡下不到半个时辰,就又被拉起来搬粮,不过好歹这次粮仓大门宽敞,范婉把门槛子切了,能直接把马车停进去,来来回回的七八辆马车一通般,天亮之前终于全搬干净了,临走之前,范婉还十分好心的将温家大奶奶请了过来,告诉她们:“给你们留了十石的粮食,足够你们一家子开销了。”

然后带着一群人痛快的离去。

等回了家,才发现贾惜春她们几个一直都没睡,眼睛都熬红了,看见范婉平安回来了,一个个的都忍不住的红了眼圈,再也顾不得矜持的扑进范婉的怀里。

尤其是寿儿,算得上嚎啕大哭了。

这是自他拜了师后,再也没有过的小儿之举。

“娘,不是说好了带着寿儿一起么?您又要抛下我一个人了么?”

范婉一把搂住他,抬手揉揉他的脑袋:“娘不是回来了么?”

寿儿还是哭,更是黏在范婉身上不愿下来,好在范婉力气大,干脆抱着他,结果手一伸,伤口露了出来,一群人又是一阵大惊小怪。

等到天亮了,城门的消息终于传来了。

原来昨天晚上射中的是鲜卑那边主帅身边的军师,小拇指那么粗的铁箭,直接穿胸而过,当时就断了气,那穿过胸的铁箭还划破了主帅的脸,如今有脸有一道狰狞的疤。

武师父一大早就往城门口去了。

城门口那边的士兵都说昨天有人拿着御赐金牌来了,而那位老将军,正在满城寻找一个能拉得开五石弓的夫人,温家也是一大早闹闹哄哄,说是昨夜被强盗登门了。

新闻太多,一时间整个胡杨城都陷入了吃瓜状态。

水涵的人过来时,就看见满院子的粮食,一个个的欣喜若狂。

范婉招来领兵的校尉问道:“昨夜胡杨城涉险,为何你们不曾来?”

那校尉满脸风霜的回道:“昨夜鲜卑军在各地攻打村落,我等接到消息前去杀敌去了,胡杨城这边有四位将军驻守,大营并未收到传讯,王爷判断胡杨城情况并不紧急,于是便没出兵。”

并不紧急?

范婉若有所思,若昨天那个情况都不叫紧急的话,那什么样的情况才叫紧急呢?

贾惜春在外头则听了不少一线战报,听得她心里都在痒痒,只恨不得也冲到前线去杀敌才好,奈何如今她人小个子矮,顶天了一米四,绝不到一米五,只能在家好好呆着。

临走前,校尉让人送了柄红缨木仓给范婉:“这是王爷听闻城中昨夜情况后,特意叫咱们送来的,好歹让那位武师父有个趁手的兵器。”

范婉看着红缨木仓陷入了沉默,要怎么告诉水涵,武师父其实是用大刀的呢?

不过……

红缨木仓挺好,她可以用。

单手拿下红缨木仓,无视校尉那副见鬼的表情,径直端茶:“红缨木仓我收下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大营吧,莫要在我这儿耽搁了。”

那校尉满脸幻想破灭的扭头,跟着运粮车浑浑噩噩的走了。

他们都以为那位拉开五石弓的神人是那位武师父,以为看错是女人的老将军老眼昏花,没想到,小丑竟是他自己,要知道,那红缨枪浑身都是铁的,足足有五十多斤呢!

等他们走后,范婉回头,去找武师父临时抱佛脚去了。

既然鲜卑暂且撤退了,那她就好好的练练武,争取早日能派上用场吧。

而武师父坐在房里,等了一整天,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范婉,他心中早已百转千回,想了许许多多范婉会问的问题,最后干脆心一横,在范婉进门的一瞬间,‘噗通’一声单膝跪下,双手‘啪’的一声抱拳抱在一起:“主子,我有话要说。”

范婉一愣,刚准备请起,就听见武师父自我招供:“是关于昨夜那枚御赐金牌之事。”

早已忙忘了的范婉:“……”

嗯,很好。

她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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