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是英雄(6)

“娃娃，那小鬼子醒啦。你去叫下文书，听听这小鬼子想说啥。”许老爹在屋里冲我喊到。

“好嘞。”

小鬼子被我们拴住了双手双脚，而且他还比较虚弱，我感觉应该没啥威胁。可我没想到，这竟然是许老爹给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等我和文书赶回来的时候，许老爹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地上还有栓小鬼子的绳子，小鬼子已经不见了踪迹。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由于我们的疏忽大意，我们失去了那个每次战斗都能给大家无限安全感的双手。而我，失去了刚刚得到的父爱，再也没有人叫我娃娃了。大伙像发疯似的漫山遍野搜查那个鬼子军官的下落，发誓要为许老爹报仇。不久，一分队的同志发现那个小鬼子死在了一颗大树下，是被类似绑腿的东西勒死的。齐队长脸色铁青的看着鬼子尸体，明眼人都知道肯定是队伍里的人干的。但是齐队长并没有多说什么。有人提议要把小鬼子的脑袋割下来祭奠许老爹。“土匪作风！我们是军人！今后谁再敢胡来，我军法处分他！”齐队长终于爆发了。

我们找了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安葬了许老爹，齐队长带头给许老爹磕头行礼。我呆呆的坐在坟前，一直到天完全黑了。

“一猜你就在这，”大个刘坐在我的旁边，“羊羔子，咱们得为咱爹报仇。”见我不说话，他继续说，“我想用这小鬼子的尸体再整鬼子一回，多搞死几个鬼子，为爹报仇。”

“咋搞？”我一下来了精神。大个刘趴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可队长不会同意的。”“哼，队长就是太死板。他这两天去找大部队承认错误去了。人我都聚集好了，除了文书那几个胆小的，大伙都同意这么干。咱们和鬼子交易，鬼子肯定会设埋伏的，到时候咱们在外围再包鬼子一圈，保准把鬼子打成傻子。”

文书因为死活不同意这个计划，被大家关了禁闭。大个刘通过鬼子指定的中间人（一个村的保长）告诉鬼子在两天后狐狸岭交易，那里的地形大家都比较熟悉，杨树林进可攻退可守，是个绝佳的藏身地点。鬼子很快回复同意了。

第二天晚上，大家伙趁黑出发，提前一天进入设伏地点，准备在交易指定的那个山头的最外围抢先占领有利地形。就在大家悄悄进入埋伏点的时候，突然发现有附近有人活动的痕迹，不好，鬼子也来抢占设伏点了。多个点突然都动起了手，先是拳头匕首，后来接连响起了枪声，大家突然意识到，对方人不少。于是从点到线再到整个狐狸岭瞬间进入了热战状态，双方且站且退，企图回到自己的队伍中，但是发现双方完全混到了一块，根本无法彻底分隔开。乱了就乱了，打吧。坦率的讲，我方战士和鬼子一对一短兵相接的时候，劣势太明显了。从声音上判断，我方已经完全处于劣势。大个刘左突右刺，算是打开了一条通道，我们这个小组算是逃脱了，然后向杨树林逃去。鬼子不敢进入杨树林。就在树林外构筑了包围圈。我们算是被鬼子彻底围在了包围圈里。

不断有同志跑进树林，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我们集合了十几个人。但是再也没人跑进来了。也就是刚刚几十分钟的遭遇，我们失去了半数的同袍。“大个刘，我们几个伤员肯定出不去了。”老郭喘着粗气说。老郭是机枪手，力气很大，刚刚用枪托砸死了两个鬼子，结果被鬼子捅伤了肚子，被我和大个刘驾着跑到了林子里。“你们几个没负伤的快走，我们掩护，一会天亮了，我们就全完了。”

“放屁，我把你们带出来的，我就得把你们都带回去。”大个刘咬着牙说道。

我坐在地上，身上满是血，有自己的，鬼子的，还有袍泽兄弟的，端着刺刀的手一直在抖。之前也见过同志在身边牺牲的，但是这次很多都是赤裸裸的白刃战，顷刻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一会，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同袍兄弟，就变成了在地上喷着血抽搐的频死状。白刃战的的残酷给我留下了一辈子的噩梦。

天亮了，由于缺乏基础的止血药品，重伤员都死了。还有战斗力的我们只有十二个人了。鬼子增援已经赶到，鬼子从四个方向呈散兵线散开，开始步步逼近杨树林。不用一刻钟，我们就会和鬼子正面遭遇，今天算是交代在这了。突然，外围响起了机枪声，杨树林外围突然出现了一群穿灰军装的，“大部队来救我们了！”队伍里有人喊到。原来，文书撞开了禁闭室的房门，连夜跑去找了还在大部队驻地汇报的队长，队长搬来了救兵来救我们了。我们怒吼着向山下打了一个冲锋，算是跑出了包围圈。

“队长，我错了。”大个刘愧疚的说。

“少废话，快撤！不要恋战。”齐队长怒吼道。

此役，我们这只队伍只剩下十三个人了，参加反包围行动的只活下来十个人，算上队长文书，还有炊事大叔。本来我们是要被整编成一个连的，现在只剩下一个班了。为了防止被鬼子报复，我们转移离开了原来的游击区，也再没回过大河镇。大个刘因为擅自行动，造成我部巨大损失，收到了严厉的处罚，也被调离了战斗部队，后来在一次反围剿中为了保护医疗人员的安全转移，壮烈牺牲。齐队长因此次事件也受到了严厉的处分，被免职，和我们一起编入了独立师警卫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