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血案(10)

天下着蒙蒙雨，已经深秋了，天气明显转凉了。监狱的大铁门缓慢的打开，贺伟拎着一个瘪瘪巴巴的行李包走了出来。他仰头看看灰蒙蒙的天，这操蛋天气，这出狱的好心情都被它一下浇凉了。贺伟伸手试了试，雨不算大，正打算冒雨上路。

“没人来接？”监狱看守吴警官见门口对面空荡荡的，问道。

“额，没有。”贺伟下意识的一紧张，刚想喊报告，突然又想到自己自由了，苦笑一声，答道。“入狱不久，爹妈就被我气病了，不到一年就都过世了。有个老婆早就离婚了。兄弟们嘛，嗨，我没有兄弟。”

“行啦，别这么悲观。出去找个正经营生，有啥困难也可以找我。”吴警官真诚的劝解，他在监狱工作十几年，见过太多二进宫的了。大部分都是出去没找到别的出路，又违法犯罪。对于这种现象，他也是尽自己所能吧。

“老吴，谢啦。我先去看看我那儿子，估计现在得上小学了。”贺伟眼睛有些湿了，他突然想到世上还有一个需要他牵挂的人，几年不见，那小子得多高了，还认不认识我呀。

贺伟回到家中，顾不得打扫满屋子的灰尘，赶紧洗漱，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赶到镇小学附近，贺伟好说歹说，用两盒烟收买了门卫，躲在了传达室里，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个走出校门的孩子。耐心的等着小学放学。三点，四点，五点，终于放学了，孩子们蜂拥着走出校门。贺伟把脸紧贴在玻璃上，盯着每个走出去的孩子的脸。一直到晚上六点半了，学校各个教室都熄灯了，老师们都陆续走了。奇怪，儿子呢？不是在这上学么？黄贵东的建材店就在这附近啊，今天下午还看到李巧在门店里卖东西呢。

“你到底找谁呀？”老门卫突然问道。

“贺乐乐，也可能叫黄乐乐。”贺伟边说边低下脑袋。

“这俩都没听过，不过这个学校之前倒是有个孩子叫李乐乐。”

“嗯嗯，应该就是他，他不在这上学了吗？”贺伟突然心中一片通畅，李巧没让儿子跟了黄姓，这让他很感动。不过接下来的事，让贺伟整个人一下跌倒了地狱。

“那孩子呀，命不好。夏天的时候，刚考完试，他偷跑出到水库游泳，结果被淹死了。唉。孩子妈妈都快哭死了。”老门卫潸然泪下。“你是他什么人哪？”

“我的儿子死了？！”贺伟感觉一颗炸雷突然在脑门响了，心口那一片光瞬间消失了。“儿子也没了。”贺伟嘴里嘟囔着，缓步走出传达室，走在马路边上，任凭秋雨落在他的头上，脸上。贺伟回到家中，从柜子里翻出来儿子小时候的照片，这是百天的，这是周岁的，这是抓周的，这是两岁的，这是三岁的，这是四岁的，这是五岁的，咦，怎么没了。哦，后面他妈就跟我离婚了。离婚后只见过两次面，一次是自己苦苦哀求李巧能不能陪儿子一天换来的，另一次就是殴打刘老大那天看见的李巧领着孩子逛街。贺伟不自觉已经哭成了泪人。不行，这事得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贺伟几乎找遍了出了李巧夫妇以外认识李乐乐的所有人，包括老师、同学和邻居。从大家只言片语中，贺伟得到如下信息。李巧嫁给黄贵东后，刚开始，两口子对乐乐还是挺好的。可是当李巧怀孕生下了小儿子以后，两个人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小儿子身上了，对乐乐几乎处于无管理状态。乐乐成天在街上闲逛。由于在家中得不到关注，乐乐整天在大街上作弄下别人让别人追着他跑，以此换取大家的关注。有时候乐乐玩的也确实挺过火，比如去年过年，他往公厕的粪池里扔炮仗，炸的好几个人一身的粪，大家拉扯着乐乐到黄家告状，黄贵东不由分说，拉起乐乐就是一通毒打，直到大家纷纷求饶，李巧甚至操刀要和黄贵东拼命，黄贵东才住手。乐乐从那以后，就更不沾家了。这样的生活环境下，乐乐的成绩是不可能好的，从一年级开始就是班级倒数。乐乐的班主任刘蓉是个非常典型的乡村老教师，极其偏爱成绩好的学生，厌恶成绩差的学生，并且把好恶直接写到脸上。乐乐上课的时候，经常被当作反面典型，什么撑衣服的架子，造粪的机器这样的话都被冠给乐乐，班级里的孩子们自然就更有恃无恐的嘲笑疏远乐乐。乐乐从家庭和班级里得不到任何温暖，性格也日益孤僻，成天给自己找点刺激的事儿玩玩，一来给自己解闷，二来大家也能叫声好。乐乐之前学过游泳，听说很多人都去水库游，他老早就想横穿水库了。不成想，游到一半体力不支，淹死了。

贺伟得到的结论是，孩子是被刘蓉，李巧，黄贵东还有他们那个小儿子害死的，乐乐，我的儿，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