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如期而动

时光如白驹过隙，就在焱军各部的准备过程当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已然到了当月的最后一日。

就在这一天，就在焱朝太子顾霄清的殷切盼望之中，城外驻扎的北戎军各部终于开始撤兵的举动。虽然北戎兵马驻地距离北宁郡城头甚远，但是数万大军的动作岂是等闲，即使顾霄清只是站在城头观望，也可隐约看到北戎国兵马驻地尘土飞扬，隐约传来一片嘈杂之声。

想来西线战场上的敌军此时也必然如是，已经耐着性子等了许多时日的顾霄清再也忍耐不住，当即传令全军披挂上阵，出城杀敌。哪怕是他自己，为了鼓舞士气，也亲自做将帅打扮，骑上战马，准备随着众人一同作战。

顾霄清所部东宫十二卫闻令而动，除中军留有三卫将士保护着太子，走在最后之外，其余九卫人马一万八千人众，分作三波先后出城，直冲敌军营盘中心而去。

眼见得敌军动向便如当日细作情报中所述，顾霄清自觉胜券在握，一时间内心欢喜如沸，胸中顿生豪迈。战意汹汹翻涌之中，这位焱朝太子不由得暗道：既然敌军如期而动，这便是上苍眷顾，让孤家成此全功。又想到今日若能一鼓作气，不仅击破当面之敌，甚至还有机会更进一步，攻城略地，异日回朝，何愁自己声威不振？

雄心壮志既已生成，顾霄清自然再无迟疑，甚至亲自抢过身边亲卫用来传令的号角，鼓足气息，呜呜长吹。号角声激越，焱朝人马争先恐后，纷纷向着北戎军阵杀奔而去，尘土飞扬中，数十里路程已然突奔而过，前部六千人马已经撞进了北戎大营。

东宫十二卫是太子亲卫，也是焱朝之中十分著名的军队，虽则平日并无作战任务，但是训练却很是严格，故而战斗力也不容小觑。此时全军向着一个方向不断冲击，声势自然也很是宏大，各位将士长刀闪耀、枪矛锐利，前锋接敌不过一刻时分，便已经突破了敌军的两道防线。

遥遥望见前锋部队进展顺利，不断有敌军为其所伤，太子顾霄清再也忍耐不住，拔出腰间长剑，不住地催动坐骑，往前冲去。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由原本的在阵后统筹全局，变成了身在焱军中部，与那些战士们一同径直往前，再也顾不得停下来审视战场态势。

等到顾霄清亲自冲到北戎军所扎营寨之内，转头四顾，但见己方前锋已经大致杀出了敌军营寨范围，正在整顿队伍，准备回返。而四下里能够看到的敌军尸首约有数百，正自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还有一些北戎军士常用的兵刃也散落在一旁。

到了此时，顾霄清心中那原本已然被胜利刺激得汹汹高涨的欲念才逐渐平复下来，等他驻马停下，好生思索了一阵之后，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不由得张口喝道：“不好！各军停步！各自整顿队伍，依序撤回！”

说完这句话，顾霄清只觉得自己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念头吓得毛骨悚然，背后竟是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不怪顾霄清害怕，须知在东线北宁郡一线驻扎的北戎国部队，数量应该足有数万，可如今破入敌军大营，不过只有遗尸数百，那么绝大多数的敌人到底去了哪儿？况出城之前顾霄清明明眼见敌军驻地尘土飞扬、隐约可闻人声嘈杂，可知数量绝然不少，可是如今看来，他们只怕是故布疑阵，引诱自己上钩！

刚刚想到这里，还来不等他再做反应，忽然便听见左右两翼各传来“嗖！”、“嗖！”、“嗖！”三声尖锐的箭鸣。

顾霄清情知不妙，但此时兵马已然来到此处，更兼这一阵争先恐后地冲锋，原本严整的队形早已散乱，哪里便能瞬息之间做出反应？

左顾右盼之下，便见两侧树林之内忽然喊杀声起，两路兵马冲出，草草看去，每一支人马都至少有上万之众。若说只是敌军突现倒也罢了，最骇人的是左侧敌军人头涌动中挑起一面紫色旗帜，上有“完颜”二字；而右侧敌军之中几乎与此同时，也挑出一面靛青旗帜，上书“耶律”二字，赫然便是完颜宗辅与耶律川二人的认军旗！

顾霄清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虽然不能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是身为太子，难免自小养尊处优，却哪里能下死力气习学武艺？而不论是完颜宗辅也好，还是耶律川也罢，都是敌国名将，沙场豪雄，自己又怎么能抵得过他们？

就在这段短短的时间之内，太子顾霄清脸色先是变得铁青，继而变得煞白，忽然明白，当初那个所谓的“细作”，为自己传来的消息只怕便是假的！

如今自己所部这两万余人马如期而动，倾巢而出，被敌军设伏夹击，只怕难以全身而退，又想起自己早先也曾经给西线的邱淇传令，让他向东夹击，只怕这等调遣，也在敌军谋算之中。想到这里，顾霄清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心乱如麻。

当是时，也容不得这位焱朝太子多想，双方人喊马嘶声中，将士各自舞动兵刃，已经开始互相交战砍杀。

此时在战场中的焱军将士，虽也堪称精锐，但比起国中那些真正的百战雄师，无论是经验还是应变，亦或是统兵将领的个人能力，都要差上一些。加之众军都是突遭大变，这时早已失了锐气，军中统帅顾霄清此时更是六神无主，哪里还有指挥部下的心思？

而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北戎军却截然不同，不仅是好整以暇，更是以有心算无心，两位统兵将领更是当世名将，无论是指挥能力还是个人武艺都要远在焱朝太子顾霄清之上。此刻他们统领的两部兵马便如一把成型的铁钳，身在其中的焱军将士，在他们眼中便如是一枚坚果，正在等待着两支兵马所要发起的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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