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式刀法(2)

练武场上，李一鸿负手而立：“‘覆海三式’分别为‘叠浪式’、‘卷浪式’和‘断海式’。其中‘叠浪式’力劲连绵，势如海浪翻腾，层层叠叠，一叠胜过一叠，只要后力足够，开山断石不在话下；‘卷浪式’最为刚猛，其势如同海啸席卷，摧枯拉朽；至于‘断海式’，你先把前面两式掌握了，我再跟你说。”

“此刀名‘正阳’，乃乌金所锻，刀身长二尺七，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虽比不上修真者的法宝和法器，但也是一等一的好刀，如今便赠送给你。”

说着，李一鸿将手中正阳刀朝墨子煜一扔，墨子煜顺势一接，毫无防备之下身子不禁往下一沉，正阳刀差点脱手掉落。

“好沉！”墨子煜内心一惊。

李一鸿“嘿嘿”一笑，仿佛早有预料：“此刀重三百三十一斤三两一钱，颇为沉手，你且小心。”

墨子煜白了李一鸿一眼，随即又犹豫道：“李大哥，你把这正阳刀给了我，那你用什么？”

李一鸿脱口而出：“你放心，我有更好的！”

墨子煜：“......”

“好了，我先演练这‘叠浪式’和‘卷浪’式给你看，你且看好。”

李一鸿正了正衣袖，拿过一把木刀，霎时间，李一鸿气势一变，恍惚间墨子煜顿时觉得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出窍的利刃。“叠浪式”重点在“叠”，李一鸿出刀之时便如同浪潮翻涌，一浪接一浪，一浪胜一浪，直至最后，五浪猛然合一，形成一股滔天巨浪，似乎要将眼前所有吞噬殆尽。

轰~

巨浪猛袭，演武场上掀起了一股巨大的气浪，势不可挡，虽然刀锋所指并非墨子煜，但巨大的气浪仍将他震退了数步。

“啊呜~”围观的白狼王惊呼一声，急忙抛开。

李一鸿收刀止势，顿时让墨子煜松了一口气。

“感觉如何？”李一鸿问道。

“很强！置身其中我仿佛像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可能被吞噬。”墨子煜心有余悸道。

“还有呢？”李一鸿继续问道。

墨子煜摸了摸鼻头，思索了一会：“刚才李大哥这一刀叠了五重劲，但后面却有些气力不济的迹象。”

李一鸿略显尴尬：“不错，‘叠浪式’强在叠劲，也有明显的弱点，虽说叠劲约多，攻击越强，但对自身的负荷也越大，如今我做到五叠浪便是极限。另外，此招在施展过程中容易被打断，叠劲之时，如果被人破招打断，那便前功尽弃。”

墨子煜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好了，接下来你再看‘卷浪式’。”

李一鸿抽刀一翻，大吼一声：“浪卷红尘。”与此同时，卷浪式轰然爆发。

快！快！快！

只见李一鸿身如闪电，刀如雨。密集的刀影让人应接不暇，飘逸鬼魅的身法让人难以捉摸。

嗡嗡嗡！

刀吟之声不绝于耳，强劲的刀气越刮越猛，二者合一便如同风暴般汹涌澎湃，如此狂暴的刀法，一旦落入下风只需片刻便会让你粉身碎骨。

墨子煜聚精会神，恍惚间，只觉眼前李一鸿的身影突然放慢了数倍，刀锋划过的轨迹，变化的步伐，一帧一帧的落在他的眼里，但不一会，墨子煜便觉精神颓萎，他摇了摇头，揉了揉眼，一切又恢复了过来，眼前李一鸿的刀依旧那么快，身影依旧疾如闪电，没有丝毫变化。

“难道是自己太累了出现了幻觉？”墨子煜微微沉吟，可任谁也没注意到，他瞳孔中出现又隐去的一朵白色梅花影子。

“哈哈哈~墨小子，你这是怎么了？一脸苍白，莫非是这一招吓到你了吗？”

李一鸿的声音打断了墨子煜的思绪，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的脸很白吗？”

李一鸿端详了一阵：“你确实挺白，有当小白脸的潜质，不过我现在说的是苍白，就像透支过度的那种。”说着，李一鸿眨巴的右眼，一副男人都懂的样子。

墨子煜：“......”

一路以来，李一鸿沉默寡言，墨子煜认为他是比较内敛严肃之人，但如今相熟之后，李一鸿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时不时的还开开荤段子，让墨子煜猝不及防，心里暗道：“此人极度闷骚。”

心念一转，墨子煜还是如实地道出了之前出现的情况，同时还把梦境之中预见小蒙村覆灭之事全盘托出。

李一鸿听完之后，沉思了片刻：“世间奇人异事甚多，对于你所见所遇之事，我也不得其解，毕竟我也只算得上半个修炼者，这还得你自己一一发掘，不过......”

李一鸿话锋一转：“不过这并非是什么坏事，所谓的梦境也可能是一种趋吉避凶的能力，而练武之时出现的异象，不是更好的让你观察招数吗？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必太过担心，顺其自然即可。”

虽然墨子煜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不过事出己身，难免会乱了心神，但李一鸿的话让墨子煜内心微微一定，不禁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墨子煜拱了拱手：“谢谢李大哥指教。”

李一鸿摆摆手，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羊皮：“这是之前恩师给我的‘覆海三式’手，现在给你了！”

“这~”墨子煜显得有些迟疑。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干嘛？”李一鸿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塞进墨子煜的手里。

“这羊皮卷，我已经研究了许多年，上面的内容我早已烂熟于心，百日之期将近，我也要赶回京都了，短短七日，我教不了你太多东西，更何况，你的悟性比我好太多，不如把这卷子直接给你，让你自己参悟参悟，你若是想感谢我，待你修炼有成，归来之时给我带上一壶灵酒，那便最好的礼物。我听说这灵酒味道极好，闻一闻就能去病消疾，喝上一口便能延年益寿......”提到仙酒，李一鸿眯着笑眼，吧唧着嘴，一双大手时不时揉搓着，显得十分猥琐，仿佛面对着一个人间绝美一般，恨不得将其一口吞下。

“一言为定！”墨子煜一口应下。

二人相视一笑，击掌为盟，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若非附近无人，单单二人的火热的眼神，便会让人误解别有内情。有时候，男人的感情就是如此，他们不会挂在嘴上，只会深藏内心；他们之间或许不善于表达，却会在行动上给予对方最大的支持。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亦不短，李一鸿对墨子煜而言，他是亦师亦友的存在，他让墨子煜从无助彷徨中逐渐找回了希望，从孤单中找到了一丝人间的温暖。

百日祭如期而至，小蒙村头竖起了一块石碑，上面仅刻了密密麻麻的刻了几百个名字，对应了小蒙村各家各户村民的姓名，墨子煜三人身穿白色衣袍，庄严肃穆，就连那白狼俯身低鸣了起来。墨子煜宣读祭文后，开始焚香拜祭，所有的一切礼仪和程序，墨子煜皆一丝不苟的完成。

一切结束后，墨子煜亲自下厨，为二人做了一桌酒席，这让李一鸿颇为吃惊。

“哟~原本以为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酸儒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这一手。”

墨子煜微微一笑：“读书之事颇为费脑费心，自然要好好的犒劳自己，外出游历期间，风餐露宿，想要吃得好只有靠自己，久而久之便锻炼出一身的好厨艺。”

李一鸿夹起一块酥肉尝了尝，不禁食指大动，随机招呼墨子煜与阿福二人：“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坐下呀！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山谷之中，以天为被以地为庐，三人一狼席地而坐，眼前是极为朴素的四菜一汤，几人却吃得十分满足。

“今天的食材，很多都是小白带回来。”墨子煜说着拍了拍白狼的身子，白狼很有灵性摇了摇尾巴，仿佛很享受这种夸赞。

墨子煜举起酒杯：“来，我们同饮此杯！”

“干~”

一杯酒下肚，墨子煜脸色逐渐红润起来：“福哥，你真的不随李大哥回京？”

阿福擦了擦油腻的嘴巴：“少爷，你不用再问了，老爷和夫人生前要我好好照顾你，我一定要做到才行。”

提到墨父墨母，墨子煜眼神一黯，李一鸿见状，赶紧举起酒杯道：“墨子煜，我来跟你喝一杯。”

墨子煜反应过来，急忙端起酒杯：“不不不，李大哥，应该是我敬你，这段时间以来，你教我修行、开解我、帮助我，所有种种，墨子煜全都铭记于心。”

李一鸿抿了口酒，摆了摆手，道：“其实这一切，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墨子煜脸色一肃：“李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李一鸿脸色一僵，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岔开话题，招呼二人喝酒吃菜，但墨子煜二人不为所动，依然直勾勾的看着他。

墨子煜眉头微蹙，不解道：“李大哥，你在我心中如师如友，今日你若不将话说清楚，你叫我如何心安？”

一个追根问底，一个欲言又止，唯有阿福一人不明说以，时而看看墨子煜时而看看李一鸿。

李一鸿迟疑了许久，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松口道：“现在讲不合时宜，十年之内你若能达到明心境界，便来玉龙城寻我，届时我有要事相托。”

墨子煜脸色坚毅，认真道：“虽然不知道十年内达到明心境界究竟有何难度，我必竭尽全力而为之。”

李一鸿不太相信，应该说不敢相信，毕竟在他看来，墨子煜的修炼天赋也只比他略高一筹罢了。不过看着墨子煜坚毅、纯真的眼神，李一鸿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道：“我等你来！”说罢，他端起了一杯新酒与墨子煜对饮而尽。

酒足饭饱之后，三人分道扬镳。

墨子煜驻足小蒙村头良久，哀叹一声后，他用正阳刀在墓碑一旁的石块中刻下了一首诗：

百日逝者魂已去，日下生者泪满襟。

祭拜坟前言无尽，哀声只为先人魂。

正值未时，一日阳光最烈的时刻，墨子煜一人一马一狼踏上了寻道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