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回程

大脑中一片空白，恍若遭了个晴天霹雳。

路祁瑶木木愣在床上，双眼空洞无神，唇瓣微微颤抖，长睫簌簌，眼底有莹润水光淌过。

“师姐……”

身后突然一个微小的声音传来，低哑中带着一丝轻柔。

路祁瑶木木转过身，满眼绝望万念俱灰地垂眸，看着身旁躺着的人，眼里慢慢腾起杀气。

蔺千……

玄衣少年长睫低垂，双目紧闭着，剑眉间愁绪积郁，淡薄的唇瓣微微抿着，安静躺在她身边，没有满身的邪戾和杀伐之态。

路祁瑶慢慢抬手抚上发髻，摸上了一支稳稳插在发髻上的簪子。

晨光透过窗棂朦胧洒落，床幔间寒光闪现，路祁瑶紧紧攥着簪子朝他脖颈插去。

你给我死——

奋力插下去的手猛然被人扼住了手腕，路祁瑶惊愕地睁着双眼。

蔺千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了，正稳稳抓着她双手，闪过寒光的簪子与他白净的脖颈相距不过咫尺。

“你真该死——”

路祁瑶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几滴滚烫泪珠自纤长眼尾滑落，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正好滴在蔺千心口的位置，隔着衣衫，都似乎要在他心口烫出个洞。

“啊————”

路祁瑶嘶声叫着，随即将全身的力气向手中压去。

被蔺千死死抓着的双手悬于空中，簪子不住颤抖，却仍不近他分毫。

随后，寒光一闪，尖锐的簪子方向一转，路祁瑶整个人往一侧倒去。

“师姐！”

蔺千迅疾将她手中的簪子抢走，掌心微微一凝，簪子就那样碎为了齑粉。

待将路祁瑶扶起时，蔺千看见她身上破碎衣衫，以及衣衫碎裂处依稀可见的青紫痕迹，整个人怔住了。

“这是……”

话头突然僵住，蔺千慌乱转动着眼珠子，回忆接踵而至，荒唐的记忆悉数涌来。

于此同时，路祁瑶又不知从何处抽出来另一支簪子，手腕一挑就朝她自己白皙的脖颈扎去。

蔺千猛然一惊，迅疾伸手夺过簪子，“师姐……”他忙揽住路祁瑶。

几乎是接触到路祁瑶身躯的刹那，他就感受到怀里瘦弱的身躯在剧烈地颤抖，随后，一阵沉闷的咽呜声从怀里传来。

回忆越发清晰，蔺千心下大乱，眼神中的无措歉疚显而易见。

“对不起……”

蔺千将人揽得更紧，却又不敢太粗鲁用力，克制间尽是无措。

殿内只有低低的咽呜声，良久的沉默过后，响起来另一个低哑的声音。

“对不起……脏了你一身白净衣袍……也脏了你……”

——————

路祁瑶从回忆中回过神，浅色的瞳眸又闪了一下红光，眉心一线血红光痕光泽流转。

只是她师尊忙着破幻境，肩上架着的蔺千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眉心的光痕从闪现到渐渐成形，而后慢慢隐去，无一人发现，甚至于路祁瑶自己。

路祁瑶掐在蔺千手臂上的手指微微用力，他伤口便开始撕裂，温热的血自伤口渗出，袖袍沾湿。

蔺千嘶地抽了一口冷气，忙抽开了手臂，“师姐……”

路祁瑶勾唇，似笑非笑，笑容隐地很好，她佯装淡定，问道，“怎么了?”

感觉到靠在自己身上的人身体微微颤抖，路祁瑶心里愈发快意。

静默了片刻，她只听见耳边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无事……”

路祁瑶:“……”

你就装吧！我知道你此刻定是恨我恨得牙痒痒！放心，回到门中，你更拿我没办法。

路祁瑶不耐地抬起眼皮，即便看不到，也佯装淡定地随意往周围转动着眼珠子。

忽然听见师尊清冷的声音传来，“祁瑶，扶着蔺千，到为师身后来。”

路祁瑶只知道根据声音判断方位，但确定不了距离，便问道，“师尊，您在哪儿啊？”

咫尺之外的耳边传来蔺千轻柔低哑的嗓音“往前走七步左右……”

路祁瑶冷着脸，眸色无光，缓缓走到师尊身旁，问道，“需要弟子如何做？”

师尊回道，“站在为师身后，仅此而已，为师带你们出去。”

路祁瑶微微点头，随后在师尊身后站定。

她佯装没有站稳，刻意踉跄了一下，又在蔺千快要一下摔下去之前，用力一把抓住他手臂。

尖利手指掐在他皮肉撕裂的手臂上，渗出滋滋鲜血的手臂已经将他玄色衣袖染成了暗黑。

“嘶……”

蔺千连忙抽开手臂，下意识就嘶地又抽了一口凉气。

路祁瑶语气并不平和，可谓相当敷衍地问道，“没事吧？”

随后那个低哑青涩的嗓音微微颤抖，不知是不是她过于敏感，竟感觉出来他颤抖的嗓音中还带着明显笑意。

他道，“无事，多谢师姐担忧。”

在路祁瑶看不到的地方，蔺千稍稍将沾满鲜血的手臂挪开了，他垂眸看了一眼路祁瑶沾染上鲜血的衣袍，眸色复杂。

“祁瑶，带蔺千去找素律长老疗伤，顺道看看你的眼睛。我去找小唯。”

听见师尊如此吩咐，路祁瑶愣了一下，疑惑道，“我们这是已经出了幻境吗？”

蔺千在一旁答道，“师尊破了幻境后，用千里遁行将我们直接从茗烟楼传回了天乾门，此处是玄策台。”

千里遁行是一门瞬移术，简而言之也是借用法阵之类，将两地相隔千里之内的地方相连，以法阵将人从两地空间转移。

蔺千补充得很详细，路祁瑶并不领情，只对师尊道，“弟子眼盲，一时找不到素律长老，蔺千又伤重，怎能被我如此耽搁。”

她心里却嗤笑道，她现在灵力全无，还是个瞎子，蔺千即便伤重，杀她也是易如反掌，要她带他去找素律长老，岂非找死?

站在一旁的蔺千却道，“无事，师姐且放心，我给师姐指路。”

说完他还冲楚凌若补充了一句，“小唯师妹被其他长老移去了浮极宫，七星灯也在那，另外，点苍山的南宫少主也来了。”

他话音刚落，楚凌若便匆忙走了，留路祁瑶站在蔺千旁边一阵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