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各取所需

路祁瑶端坐着，将剑搁置在桌面上，一只手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扣动桌面。

她听苏棠如此说，勾唇笑了笑，眸色暗了下去，“你想如何?”

“我……”

苏棠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朝路祁瑶靠过去了些，抬手慢慢往路祁瑶搁在桌面的纤纤玉手伸去。

路祁瑶直接端起剑架在他脖子上，歪头看着他，眸色渐深，凝起若有若无的杀气。

话头直接被脖颈处坚硬冰冷的剑鞘削断，苏棠止住动作，讪讪笑着看向路祁瑶。

剑鞘冷冰冰贴在脖颈处，随之而来的还有路祁瑶更冷的嗓音，“苏公子，还请自重！”

苏棠脖子瑟缩了一下，手指在虚空一转，绕到杯盏旁边，理直气壮道，“我倒酒而已！想什么呢？”

说着他便拿起两个酒杯，缓缓斟满，狐狸眼认真地盯着酒杯，动作笨拙得像个不知礼数的小童。

他倒完便捏着其中一个递给路祁瑶，笑吟吟道，“怎么说也算有缘，我敬你一杯。”

某个不知醉过几次酒的人语气冷冷道，“我从不喝酒。”

苏棠:“……”

脸上的笑容快要僵住，苏棠扯了扯嘴角，心平气和地将酒杯放了下去。

就在路祁瑶觉得气氛冰冷到极点时，苏棠又笑了起来，“那个……还不知你叫什么呢？”

路祁瑶上下嘴皮子一碰，语气毫无波澜，几个字简洁明了，“路祁瑶。”

说完她便抢在苏棠前面开口，“还有别的要问吗？若是没有，该我问了。”

苏棠摇起了折扇，整个人坐得懒散，他凝视着路祁瑶，道，“你这似乎不太像一个求人的态度。”

“苏公子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在求你了?”

路祁瑶柳眉微挑，冰冷的眸中眸色暗沉，她身体微微往前倾了些，眼神审视般盯着苏棠。

那眼神凌厉如刀，似能洞穿人心，苏棠面上仍是笑着的，但摇扇子的手已经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路祁瑶眼神微动，自然是没有放过他这个微笑的动作。

随后她得意地抿起一个不算明显的笑，以一种掌握局势的王者姿态，威严开口，“你我各取所需，算不上谁求谁。”

路祁瑶毫不避讳地问道，“我猜……你接近我，是另有所图吧？”

苏棠摇着折扇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皮笑肉不笑，目光定定落在路祁瑶身上，“你如此问，就不怕我背后捅刀子吗？”

路祁瑶不屑地轻轻笑了一下，嗤笑般开口，“你若有那个本事，我佩服你。”

苏棠语噎，笑意凝固在嘴角，“路姑娘这是在瞧不起谁呢？”。

路祁瑶无意与他有过多牵扯，直截了当了问道，“你可在此处见过一个白衣女子?”

随觉得此人不像好人，但莫名敢去信他说的话，路祁瑶腹诽了一阵，大抵是他长得实诚吧。

不过确实，苏棠五官端正，狐狸眼含情脉脉，眼角还一颗泪痣点缀，不说话时，果真像个问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但也仅限于不开口的时候，不知为何，听他说话的语气，路祁瑶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总感觉……苏棠身上带着一种……

熟悉的欠揍感！

尤其是现在，苏棠朝她微微抬了抬下巴，懒懒道，“眼前不就是一个吗？”

路祁瑶压抑住把酒杯扣他脑门的冲动，耐着性子道，“我说的是一个长得极美，面相清冷，自带威严气势的白衣女子。”

苏棠笑意更甚，咧嘴笑得灿烂，“我说路姑娘，夸自己也不带这样赤裸裸的吧。”

“飒”地一声木板开裂声，苏棠愣了一下，止住笑意，目光落在路祁瑶搁置手臂的桌子上。

桌案上出现了一道裂纹，自她纤细白皙的手掌下蜿蜒开。

合着是她一时不高兴，掌心微微发力，将木桌给震裂了！

苏棠吞了口口水，嘴角抽动，他忙把折扇对着路祁瑶缓缓扇了起来，“消消气消消气，我开玩笑呢。”

路祁瑶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惨遭她毒手的木桌，已经裂开了一条长长的裂缝，就剩四条桌腿撑着。

她都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如此暴躁，方才见苏棠嬉笑，只觉得他笑意里尽是恶意。

她尚未从小唯还魂失败的悲痛中走出来，虽然面上冷冰冰的，可心里头一路苦到了舌根。整个人都是苦涩的。

旁人的笑闹，利刃一般一寸一寸剜进她心里，直至血肉模糊，血流如注。

从前，小唯也是这般活泼的……

“失态了。抱歉。”

路祁瑶看上去失魂落魄，她毫无波澜地说完这几个字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苏棠见她就要走了，忙在她身后喊道，“路祁瑶！我还没回答你的问题呢。”

“不必了。”

路祁瑶声音冷冷淡淡，毫无生气，说完她便直接走了，临门一脚还轻飘飘地撂下一句，“料你也不会知道。”

她头也不回，留苏棠一人站在房内哭笑不得。

路祁瑶出了苏棠房门，便直接回了自己房间，站在窗前极目远眺，成片的黑云翻卷而来。

狂风阵阵吹过，天空阴沉下来，云层越来越厚重，浓云低垂于头顶，隐隐的雷声轰然炸响。

路祁瑶深深叹了口气，眉眼间愁绪万千，要下雨了。

不知为何，她从小便对惊雷闪电有着莫名的恐惧，尤其是听见阵阵惊雷在耳边炸开，整个人恍如遭雷轰顶。

其间的恐惧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有何缘由，很小的时候，她听见雷声就会吓得四肢震颤，后来……

路祁瑶睫帘低垂了下去，眸色一如夜空，漆黑鬼魅。

漆黑夜幕中，一道蓝色闪电撕裂了半边天。

路祁瑶白净的脸上静如死水，可搁置在窗棂上的双手早在她眸中映现撕裂天幕的蓝色光华时便紧紧攥紧了。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如此惧怕，可这种本能的反应根本无法克制。

尘封已久的回忆又随着远方天幕闪过的一道闪电直穿心门。

儿时的记忆汹涌而来。

她对雷电的恐惧，似乎……缘于当时的无助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