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预热”的报道仅过去不到四十八个小时，在多重因素——包括《怪盗之死》的正式发布、神秘作家性格方面的初次爆料等促进下，日本又再度掀起了波澜。

原本未关注到这件事的人们，在更进一步的风波中也加入到了狂热的讨论中。虽然这不符合司城的最开始设想，但现在他已经不反感这种针对自身的舆论塑造。

……一本万利。“明星”的身份也许会在日常中带来一些困扰，但他以前也一直是人群视线的中心。而这次之后，他再发新书大概就不需要进行交易——追逐热度的鬣狗们自然会争抢着“替”他工作。

司城漫不经心地想着，露出了典型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笑容。

如果一定要有一位感到不爽的，大概就是眼看事件一路跑偏、偏偏这其中还有自己的插手，没法去针对某个人发表怨言，也只能翻翻网络记录无能狂怒的怪盗罢了。

怪盗基德——不，他现在名为安沢千鹤。

千鹤挽着司城的胳膊，同样是面带笑容，她便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轻柔愉悦。同样是漫不经心掠过的视线，在其他人眼里，至少是比她身边那位看起来要友善许多。

司城这时恰好也抬起了眼，他脸上写满了“好烦怎么还没结束”“这种无聊的东西我为什么要来”，随便而仓促地看了一圈四周便收回视线。

“你们要知道什么？”

“……”

饶是玉田听到这生硬的问句，表情也不自觉僵硬了一下。

他面上仍维持礼貌的微笑，内心道：……这可是您要求举行的会议。

——如司城所要求的，新书并未举办面向读者的签售会。但吊了这么久胃口，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什么也不回应，更别提他此前与报社的交易内容里也涵盖了这一部分。

因此，在得知前备已经完成后，玉田在司城的命令下联系开展了这一内部发布会。

在场人员除去报社方派来的编辑记者，还有司城的编辑小林宏纪、某电视台特约记者以及……搜查二科的中森警部。

司城与中森撞见时，很明显地感受到手臂挽着的另一人猛然僵硬的肢体。

他伸出一只手按住千鹤，冲中森微微颔首，“因为怪盗基德？……但，应当没必要让警部亲自出马吧？”

还是说，对方对怪盗真的执着到了这一程度……

中森银三对他尴尬地笑了笑，局促地解释说：“警视知道我们认识……毕竟不是案件相关，直接出动警方不太符合规定。”

司城挑眉：我们的关系又有发展到这一程度吗？

中森说着说着拿出了一个本子。粉色封面还带着点柔和香气，一看就知道拥有者是位女性。他小心地翻到了其中一页后递给司城：“我女儿最近也去看了你的书，她很喜欢。如果可以，能否给个签名……？”

哦。司城了然：原来是假公济私。

他无视了身旁瞬间鼓起脸表示不满的千鹤，拿开她的手在本子上签了个名。中森满脸喜悦地连连道谢，拿着本子直接坐进了个角落里——他确实对这发布会毫无兴趣。

但眼下，还有许多感兴趣的对象。

来自“xx电视台”的记者环顾一圈四周，理了理领口率先起身。他的表情不太友好——任谁被目标对象放了十多分钟的鸽子，又不打招呼带着女友前来、显然对这场发布会毫无尊重——这种情况下，他已经尽力藏起了自己的那一份不满。

“司城先生，”他彬彬有礼道，“不是‘我们要知道什么’，而是‘您能够告诉我们什么’才对。”

如果是什么都能告知，之前的几次网络问询也不会无功而返了。将一件小事连同怪盗放在公共视野中这么长时间，这并不是“上面的人”希望看见的。

记者稍稍放出了锋芒：“我想，这场不公开的会议，我们也许能听见社交措辞之外的内容？”

青年并无表情波动，平淡点了点头：“好的，你可以坐下了。”

年轻记者一怔，在对方的注视中本能坐了下来。司城偏头示意玉田记录，然后以同样的表情继续问道：“还有什么？”

小会议室中沉寂了两秒，小林宏纪颤颤巍巍举起了手，在司城颔首后又战战兢兢地起身发言：“……大概，您文章的内容？”他眼神忍不住飘了飘。“那些……应该不是真的吧？您与怪盗……”

司城示意他坐下，又让玉田记录下了这句问题。

有了两位前锋，剩下的人也终于不再委婉，就连本该站在司城这方的报社记者也忍不住凑了个热闹——看他眼神，他确实对此事充满好奇。

在众人的围攻中，唯一淡定除了司城，就是他身边百无聊赖般把弄手指的千鹤。他们贴在一起坐在主席位，事不关己地如同欣赏演出。

最后一个提问结束后，玉田将记录本递给了司城。

司城稍稍翻了翻——他甚至都不装作自己认真看了，一目十行极快地扫过问题。然后他合上封皮，前倾身体将手肘架在了长桌上。

“并不出乎我的意料。”司城带点厌烦地说，“你们的关注点并不在我——当然，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是在这之前，也许你们应该了解一下这是一场新书发布会……唔，似乎正常情况下也不该有这种发布会。”

“那么就当做澄清会吧，如果这是你们所想。”

“我与那位怪盗基德……并无你们期待的以上联系，但也并不能说毫无关系。”司城轻笑了声，“毕竟他是为我提供了灵感的对象。”

“感谢怪盗先生的宽宏大量，只是对此稍稍提出警告，并没有来找我要形象版权的授权费用。”

千鹤：“……”他能要吗？

“来客们并非全部是我的读者，并且，我也不认为每个人都拥有欣赏我作品的水准（玉田此时干咳了一声）……耐心。但为了避免发布会变成冗杂无趣的宣讲会，关于怪盗的提问可以到此为止了，也因为我实在是没有可以说明的更多内容。”

他最后露出个愉悦到自己的满足表情：“也许……你们可以通过书籍有自己的想法？”

年轻记者皱眉站起了身。他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因此眼神极为锋利，可惜在司城眼中还不如警长软绵绵的爪子。怒气中他一字一顿道：“司城先生，既然向我们提出邀请，我认为您也应该有这方面的认知——”

“认知？”司城微微一笑，“也许你该换一个词汇。”

“我不会在明知处于弱势方时挑衅他人的长处……这是很愚蠢的行为。我当然知道你们的来意，并借此放下了诱饵，并且……我确实给你们带来了别的消息。”

他在众人的茫然目光中扭头看向门口，千鹤也跟着扭头，手臂却稍稍用了点力。会议室沉默了短暂时间，接着所有人都听见门外传出的动静——

急促而慌乱的脚步，似乎还有人惊恐的叫喊，然后是尖锐的玻璃碎裂的声响。有人踩着一地碎屑嘎吱嘎吱冲了过来，推门而入时，连呼吸都带着恐慌。

“——司城先生！”

来者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冲到司城面前，脚步仓促得差点一个滑跪——被千鹤轻柔地扶住了，男人向她胡乱点了下头表示感谢。他抓住司城的手腕惊慌喊道：“怪盗基德……怪盗基德出现了！”

司城：“……嗯？”

然后会议室内响起了电话铃声，中森面色严肃地接起电话，听了两秒后大惊失色道：“什么，怪盗基德发了新的预告函？！”

司城：“……”

他彻底失去表情，低头与满脸茫然的少女对上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