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情深

“别听他的，那个店家胡说。”重清歌转过头看着俞悦白，此时俞悦白砂戴白纱斗笠，与他一同走在大街上，街上人流熙熙攘攘，穿梭如织。

而每一路过一家食品铺，店家就像老熟人一样，上前拉着重清歌嬉笑着问：“公子，您媳妇今天要不要尝尝我家的蜂蜜玉米饼，才做出来的，新口味……”

一路上重清歌被人拉着问了几次，终于忍不住了，和俞悦白解释起来：“我没为思思买过什么吃的……”

俞悦白面无表情，看着重清歌慌张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之前他在竹林里的时候，他也觉得奇怪，为什么重清歌突然会拿来那么多吃的，还每天不重样，今天一到大街上，原来是这条美食街的常客啊。

只是有些气得牙痒，他难道每次去买吃的，都是和店家说给自己的媳妇买吗？

正想着，一个店家老远看到重清歌就奔了过来，握着重清歌的手激动无比：“公子公子，上次你要的酸枣，我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弄来了……”说站无视重清歌慌张的脸色，自顾自地说：“这怀孕啊，就是想吃酸的，当年我媳妇也这样，只是这东西不好找，公子对您媳妇还真是好啊……”

卧槽，这都什么跟什么？俞悦白一口急血攻心，挥袖转身就走，幸好戴着纱帘，要不然这脸色估计能吓死人。

“俞先生……”重清歌急急追了上去，这也不能怪他，之前这个人不吃不喝，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得到街上打听怎么能够让开胃提高食欲的小吃，听到说酸枣让不爱吃东西的人都可以胃口大开，他才四处去求购的，谁知道会被传成为怀孕的媳妇买？

急跑几步拉着俞悦白，指天发誓：“您听我说啊，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跟思思有任何关系，更别说怀孕了，那是没有的事！”

俞悦白瞪了他一眼，如果真是给他怀孕的思思买倒是好了！

冷冷转过身后，重清歌跟在后面悻悻走着，垂头丧气，他一心在想，应该如何跟俞先生解释，怎么样才能让他相信他与思思没有任何关系呢？

可他真的连思思的手都碰过，真是冤枉。

远远地，就听到众人集齐在一块讨论着什么。

“听说，那个神仙又来了……”

“真的吗？这次不会又是在江上吧？”

“我也听说了，今天早上就在了，好多人都去看了……”

“那神仙治百病啊，我家儿子就是被神仙医好的……”

“那得快去看，要不然没机会了……”

“……”

重清歌越听越不对劲，神医？突然就想到了之前的医仙门，修鬼道的鬼众早就被安顿到了鬼界，难道有漏网之鱼跑到人间害人了？

重清歌想想，又觉得不对，那药丸是他特制的，其它人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这神仙，又是靠什么医治百病的？

刚想和俞悦白说，就被俞悦白一把拉着，往江边走去。

江风习习，雾气氤氲，江面上灵气翻涌，缥缈如烟，只见一叶小舟飘在上面，朦朦胧胧中，看不清上面的人。

众人都在江边磕头俯首，大声齐呼。

不多时，小舟上飞身过来一个男子，一身黄色道袍，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晓春之花，面容绝艳，神情慈悲。

“这是……”重清歌觉得这个人隐隐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他的名字。

俞悦白隔着纱帘，看得真切，那人正是司歧的徒弟，苏简。

而苏简在人群中，十分眼尖地看到了重清歌。

“你还敢出来？”苏简眼疾手快，长剑一挥，直指向重清歌的身前，愤怒道：“欺师灭祖，害得月白师叔天罚，还血洗了流嵩山！简直是猪狗不如！枉我之前还对你那么好！”

说着，剑就刺了过来，重清歌几个转身，身形灵巧地避开他的攻击，而围观的众人也纷纷后退，苏简看着围观的人群，几招将重清歌逼到了水面上，水面上剑光被苏简舞得如道道虚影，如网般笼住了重清歌，霎时间像带着光电之声越收越紧。

俞悦白感叹，这苏简在人间这么久，想不到修为还有这么高。

而重清歌的长空剑翻飞，忽然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绚烂的金色流光，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剑光虚影与金色流光相撞，发出巨大的惊天动地的巨响，而那流光也如金龙一般，变成了一道道犹如闪电直蹿往上，照亮了这浩瀚如烟的水面。

俞悦白一看不好，这样打下去非得把岸上的人连累不可，只得祭出长剑，将两人分开。

雪白剑芒闪过，澄澈如皎皎星辉月光。

“住手！”一个声音自小舟内传来，苏简一听，便立刻撤回到了小舟之上。

俞悦白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玄黄色长袍的人被苏简扶着到了船头，咳嗽几声，对着俞悦白道：“月白师兄，好久，不见了……”

俞悦白愣愣看着，呆了一呆，这人如弱柳扶风的病弱之姿，脸色苍白，眼若星光，不是司歧，还有谁？

江水明净碧绿，雾气氤氲，银波泛泛，晚霞蒙蒙，小舟泛在其中随波轻摆，温柔起伏。

四人对坐在小舟的桌几前，苏简死死瞪着重清歌，眼中直冒火光。

“想不到月白师兄还在人世。”司歧笑着，却还是微微蹙眉，很有些愁意：“天罚三道天雷，一道剔其仙骨，二道毁其皮肉，三道散其魂魄，不知师兄是如何躲过去的……”

俞悦白依旧戴着纱帘斗笠，低着头，没有说话。

重清歌看了他一眼，道：“他……师尊……”

司歧看着重清歌，开口打断：“你更是让我惊讶，能够在大梦泉水之后，离开流嵩山还记得的，实属罕见。”

“我也是最近才记起一些，可能是因为……其它原因吧……”重清歌说着，确实最近的记忆浮现得越来越多，这好像，就是与俞先生那次之后，才发现的不同。

俞悦白轻轻摘下斗笠，一身的疤痕露了出来，舟边的江水轻响，对坐的两人都呆住了。

“我还以为，师兄你用妙计逃脱了天罚……原来……”司歧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俞悦白笑了笑。

“也是，天罚下地不可能有中断的道理，那是何人……”司歧又继续在问。

这一次俞悦白表情僵了僵，没有说话。

是何人？重清歌也转头看向了俞悦白，难道说，这天雷，还有什么状况吗？

司歧奇怪地看了俞悦白一眼，猜测道：“师兄不说话……难道……”

“我师尊已经不能言语了。”重清歌轻声回答。

司歧睁大了眼睛，烂若星辉的眼眸中浮起一丝怜悯。

“还不是你？！你这个扫把星！”苏简气急败坏，那个清冷出尘的月白上仙，如今变成了这样全身疤痕，不能言语的样子，让人冒火。

重清歌抬眼，看着苏简，语气哀求：“你能告诉我……具体发生的事情吗？”

苏简愣了愣，继而又愤愤转过头去。

“你不知道很正常，泡过大梦泉离开流嵩山的弟子，都已经忘记了一切，你还有些印象，算是奇迹。”司歧叹了一口气。

而俞悦白此时却一个劲地摇头，事情都过去了，再来说又有什么意思，只能徒增伤感而已。

司歧拍了拍俞悦白的手：“他既是你的弟子，我想，他应该要知道发生了什么。”说着，转头对苏简说：“你把那天看到的，都告诉他吧。”

苏简的脸色白了白，原来那天他本是想去阻止司歧上仙再收徒的，却意外看到鬼尊重道华在鹿崖峰的祠堂里用五大种子的灵力冲破了皇钟铃的封印，当时他大惊失色，因为他知道皇钟铃是司歧用命魂封印住的，封印一破，司歧上仙的性命也会不保。

“那时，我就把我的命魂，分了一半给了我师尊。”苏简说着，还有些邀功似地往司歧的一边靠了靠。

“说重点，看到什么了？”司歧急得两颊微红，双眉似蹙非蹙，瞪了苏简一眼。

俞悦白心里叹了一口气，本来这么凄惨的事情，却被他们两个猝不及防地喂了口狗粮，这什么世道。

苏简乖乖地把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从流嵩山掌门说他如何通鬼族，再到如何行天罚，都说得事无巨细。

重清歌听得脸色越来越苍白，喉头攒动，全身冰凉，手的指甲抠进了肉里，原来身边的这个人，因为自己，连命都差一点没有了，不是命，是散魂。

“而如今，我虽有一半命魂，但因我修的是缠藤，木遇土则生，命魂则会生发而消亡，所以，我就只能一直在水上。”司歧看了苏简一眼：“我本修的是逍遥，如今流嵩山不在，我也再无挂碍了，做些行医救人的事情，了此残生。”

苏简看着司歧，没有说话。

“师尊……”重清歌抬眼看着俞悦白，眼里满是血丝，让俞悦白想到了那次在南疆时，小小的重清歌跪在门外，痛苦自责的样子。

这孩子心思重，早知道就不让他们说了。

“我们走吧……”重清歌拉了拉他。

正转身，司歧叫住了他们。

“如今三界在重整旗鼓，誓要为五岳报仇雪恨，自然也有投机之人唯恐天下不乱，你们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司歧叮嘱着。

俞悦白点了点头。

一路上，重清歌都是死死地贴在俞悦白的身边，端茶倒水、遮凉打扇，俞悦白僵硬着有些不太适应。

一到竹屋，重清歌拉着俞悦白就问。

“俞先生……那个给你挡天雷的那黑衣服的，你认识吗？”重清歌还是固执地叫他俞先生，似乎这样，没有了师尊的禁忌。

俞悦白点点头。

“是流嵩山的弟子吧？”

俞悦白又点点头。

“他能够为你舍身挡天雷，他对你的感情一定很深吧。”

俞悦白愣了愣，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重清歌有些不乐意了，他站起身来，蹲在俞悦白的脚边，抬着眼问：“那我呢？”

俞悦白点了点头，忽而，又摇了摇头。

“你说，我跟他，谁与你的感情深？”重清歌不依不饶。

俞悦白笑了笑，低头视线笔直地看着重清歌，摇摇头。

顿时，重清歌脸上的表情就凝住了，愣愣地看着俞悦白，张口结舌：“你是说，我对您不好，还是与您的感情不深？”

俞悦白的眼睛越垂越低，直至盖住整双光彩熠熠的眼睛。

重清歌借着窗外的光，深深地看着这个为他承受了一切的人，不由自主地，唇凑了上去。

俞悦往后躲了躲，却被重清歌拉住。

重清歌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唇上碰了碰，如蜻蜓点水般：“我会好好补偿的，师尊，对不起……”

重清歌贴了上来，轻轻地抱住了他，温暖的体温隔着布料传导了过来，当重清歌一点一点地亲吻他着的脸颊、耳尖时，俞悦白耳边嗡鸣声不断，眼前耀出大片大片的金色花朵，唇齿交缠间，衣衫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大敞。

重清歌光洁微凉的身体贴了过来，俞悦白只觉得头脑一阵晕眩，一切都听不到了，他只听到了如擂鼓的心跳声和沉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