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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掌中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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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翻天覆地。

宁乐七盘腿坐于阶下,拿了段新折下的树藤,一面逗着怀中的林尚瑀,一面留心听着屋内两人所言。

林玄嫮的指间捏着一份传书,“冥无卫……”

“自昨夜起,府外的守卫全部被撤换”,戚阳站在几步之外,“盯在悯王府外的令使回报,悯王殿下奉旨入宫,至今未归,其府内亲兵皆已由禁军辖制”。

薄韧的纸页在手心里皱出千沟万壑,明知无果,却依旧抱着一线念望,“父亲的消息,探到了么?”

方出口,又悔,“或许不闻消息,未见得是坏事……”

日渐移,在明室中投下五道被拉长的影,正斜各异。

窗隙间漏进一线日光,正落进面具上的空洞中,黑衣袍客转过了脸。

“贺将军请出半边兵符,合验之时,我与张铭俱都发觉,那兵符虽左右并起严丝合缝,但样式与我们先前所见似略有不同,我二人奇怪,张铭问起,贺将军只说我们记错,兵符何等之物,还能造假不成”,迎着日头,林尚瑎镀了一身明晖,“而后下令整军,张铭回帐之后,仍是放心不下,又折返而回,这一去,却再未能回来,贺将军以军前抗命为由将他斩于剑下,大军连夜开拔,日夜兼程,不消几日便至苍欻道,休整之夜,他要我前去听令,未想到……我带着诏令一路奔出十几里,将其埋在了地下”。

君者的面容终于自影后现出,须发已斑白,抬手之间,眉间犹威,“既已要逃,又何必多此一举?”

“原本臣并未要逃”,林尚瑎目光落下,“直到臣打开了那封信”。

君者倏然盯住他。

“圣上必定已瞧出”,林尚瑎先是一低首,而后复又抬起,不卑不亢,“信上所书字迹,同圣旨,别无二致,便是不看信中内容,只凭那字迹,旁人认不出,圣上想必再不会认不出的”。

冷冷一声笑,不过无言以对之时。

林尚瑎沉声又道,“三半兵符,圣上方才既已验过,便知只有那多出的半块,方是用于调动贺家军的兵符,那么……贺将军当日合验的另两半,不为真,便是假”。

“胡说八道!”,掌下之案幽凉,掌心却是又麻又烫,人曰天子之怒,引六合震颤,可为何自己会是这般无力,“兵符何物?!是你想作假便能作假的么?!包藏祸心!你想暗指什么?!”

“三公子自然并无这等本事,除天子的御用工匠之外”,叶惭轻敛目色,“世上几乎无人会有这般妙手”。

五道影,调了清水的墨色,并不十分浓烈。君者有意无意地瞧过,却忽然发觉,有一道影,似在变得愈来愈浅淡,疑惑眨眼的工夫,居然完全消失不见!再一落眼,原本跪坐于叶惭身旁的林尚瑧,哪里还在原处?

饶是千帆过尽,此般情形,仍是前所未见,竟是不由背后生了凉,本是空荡无人的院中闪过数道暗影,黑衣袍客早已掠至君者身前。

“天子安心,他不过是去带一人进来”

君者容色,自以不容轻易勘破,黑衣袍客一抬手,院中数影一晃无踪。

久久寂静,沈寻几人也只静静等着。各人心绪自有各人知。

不似关中这般绿树成荫,屋舍成群,沈寻曾时记忆多是一片漠色,几点翠零星缀上,斑驳陆离。

血阳烧起的那日,天还亮着,漠土染成黑红,瞧也瞧不见尽头。

而后,落起了雪,漫天飞雪疯也似的扑下去,急迫地要填平这茫茫血海。

那道白影落于眼内之时,往今揉在了一处,沧海桑田,惟有他如旧。

“大公子”

林尚瑧向沈寻身侧抬起手,正是神手所在。

“前辈”,枕星河在他身后轻唤了一声。

神手回身。

萍水相逢,却感其所哀,痛其无奈。

神手望着那年轻却满是忧虑的面容,心中起了一种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是喉间紧的很,眼底也热了,却终是什么也未说。

林尚瑧一携他的手臂,来去不过转瞬。

枝叶轻悠悠荡了一荡,岚岚咬下半片窄叶,痴痴地瞧着那复又消失在竹门后的白影。

白日下的鬼魅,飘向林尚瑧方才停留之处,却只得一堵空墙,几片碎叶。

“散”,一声令下,鬼魅四散而去,再次隐遁入影。

墨影愈长,在明室中扭曲着形状,幻为猛兽,血盆大口,张牙舞爪。变身恶鬼,青面獠牙,钩索夺魂。忽然,旋出无底深洞,撕咬着,拉扯着,咒言低唱,封入躯壳,又凝人形。

人形方成,墨影剥离开来,在竹壁上拓出六道影痕。

笑面顿转,对牢了第六道影。

本该被抹去的罪证,死而复生的幽灵。

林尚瑎敛目,掩去讶然之色。

“草民叩见圣上”

百念生,君者不动声色,“下跪者何人?”

“草民尉宾,第九代神手传人”

“神手……”,君者眼下,万民如何状,“昔日尉葑受召入朝为官,后因联络前朝旧臣获罪问斩,尉氏一族流放黔南,无诏不得再入都城”。

神手伏状,“草民原本确在黔南”。

“是么”

“去岁时,有一人寻至黔南,以族人性命为要挟,将草民强行带到了都城”,身后的墨影拉成一条长线,没了形状,“他带草民去见了一个人”。

君者不问,只道,“说”。

“是……”,墨影晃了一晃,纵已心决,怎么临到头来,犹是顾虑难弃?

退,又往何处去退?

“说”,君者之心,不过亦悬一线。

赌,哪里还回得了头。

“是悯王殿下”。

院中竹吟风动,唱了半日。

“你怎知是他?”,一朝落锤,何以分辨。

“殿下并未隐瞒自己身份”,前额虚触着幽凉的石面,“他要我作一样东西”。

“何物?”

出口,便再无回旋余地,“兵符”。

‘三公子,叶惭所为,不负你,亦不负林公’

叶惭跪坐于身后一侧,林尚瑎并未回头。

叶惭,你究竟,已身于多深?

“这样东西,你可认得?”

神手慢慢抬首,身体仍旧低伏着,只一眼,便又伏下去,“回圣上,草民所制,正是此物”。

“抬起头来”,君者不甘,鱼欲入水,“如何证你所言?”

神手起身,将衣袖向上卷了,露出臂上一处花绣来,“这是历代神手皆有的印记,此外,另有一份样图”。

纸页贴身藏于衣内,打开来,是一份兵符的详细拆解铸造之图。

“模子与原图已被收去破毁,这是草民凭先前所忆画出”,双手呈于前,“请圣上过目”。

君者瞧了许久,究竟有未入心,只他自己可知。

重锤犹在下落,“圣上若有疑虑,准草民几月,草民可再重制,若有丝毫不……”

“够了!”,几次强压,终于未将手中之物丢掷出去,“林尚瑎”。

林尚瑎收摄心神,“臣在”。

“尉宾所言,你可知情?”

君者尊,臣子卑,可谁知,自己便不是那掌中棋子,“臣不知……”

窗外一影,一晃而过。

黑衣袍客看的清楚,向君者近前几步,低声道,“主上,消息回来了”。

“叫他进来”

黑衣袍客瞧了眼下头几人,虽有犹豫,仍是道,“是”。

又一黑袍笑面,不同于黑衣袍客的白底黑描,这人的面具抹了漆黑的底,勾着血色的笔,半低首时线条拉扯出一个诡异的大笑来。

黑衣袍客道,“人带回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粗哑的嗓音,像是嗓子里含着一把尘沙,“我们去时,已是人去楼空,不见一人”。

眼前一暗,黑衣袍客已至身前,“不见了?怎会不见?!”

“前去截杀他们的森罗”,赤色笑面早已瞧见他身后君者,哪里敢抬头,“失手了”。

“不过几个非老即残的废物”,一白一黑两张面具几乎要贴在一处,“怎会失手?!”

赤色笑面一动不敢动,“属下亦觉奇怪,后自乐师处才知,是无识涧出了手”。

林尚瑎心头一颤,叶惭亦瞧了过来。

“界无品呢?!”,黑衣袍客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为何无人拦阻?!”

“当时乐师等人被诛邪令绊住了脚,一时未能赶到”,赤色笑面道,“只有书……只有戏子一人,他并无武功,未想到无识涧会突然反水,将人放走”。

黑衣袍客心中暗骂,忍着怒道,“逃去何处了?!”

“往北疆的方向,属下已撒出人手去追”,赤色笑面答得很快,“但对方极擅隐藏,属下等寻了整整一夜,一无所获,只怕是……”

“要出关,纵是日夜不停,少说也得几日,无论如何,必须要截住他们!”,黑衣袍客后背僵硬,他知道君者定在留心听着,“否则这罪,你我谁都担待不起!”

“是!”,赤色笑面浑身冷汗涔涔,领命匆匆而去。

再回过身来,黑衣袍客当即下跪请罪,“臣办事不力,未能将犯人捉拿到案,请主上责罚”。

“一条咬主的狗”,君者听得分明,“该如何待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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