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章 【百四八】

[选择，现在开始。]

简行怔然的一瞬之后，目光钉在了大屏上，难以置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发出这条微信的人，现在被绑在手术椅上，四肢被金属条束缚，头和脖子也被金属条固定在椅背上，方析的目光充满了绝望。

许久，方析对着镜头艰难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简行仿佛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热情的叫着他，“简哥。”

视频左下角涌入了很多评论，乔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这不是一对一的视频而是某种直播，并且已经有大批的观众在观看了。

“技术组，立刻排查视频来源！”乔邺转头看向负责技侦的警员，大声的喊道。

司徒巽走到简行跟前一把拿过了他的手机，他刚刚就发现简行的神情不对，果然是他手机的投屏。“谁发给你的？”司徒巽冷眼看着简行。

简行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司徒巽，然后又把目光转向了大屏，方析的身影让他无法分心去看任何人，“方析。”简行缓缓的吐出了两个字。

司徒巽操作着的简行的手机，退出了视频网页，看到简行和方析的聊天记录，点开那条方析发的网址果然就又进到了这个视频网页，所有人看着大屏上退出又进入的操作过程，目光不由的集中到了简行身上。

乔邺走到简行跟前问，“怎么回事？”

简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明明是在和方析发微信，为什么方析会被绑？那条微信又是什么意思？什么选择？

司徒巽把简行的手机交给了技术组，他们很快发现手机里被植入了病毒，可以远程控制简行的手机的后台，通过他手机的蓝牙把网页投到了大屏上。会议室的气氛紧张又焦灼，大屏上方析被绑着，那张蓝色的电动手术椅让人有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方析的脸色很苍白，箍住他额头和脖子的金属条勒的很紧，手脚也被紧紧的束缚在椅子上，这样对待他的人明显不只是为防止他逃跑。

[oneorotheryone?]

信息框从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依然是从方析的微信发出的，司徒巽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简行发现司徒巽这一瞬间的变化。

姜屿从新楼那边匆匆赶来，刚一进专案组的会议室就被大屏上的投屏震住了，不由皱眉。姜屿是方析的组长，其他队里的人常常开玩笑说方析是姜屿的大宝贝儿，一手一脚带出来的亲徒弟，玩笑归玩笑却也没有说错。

当初方析就是姜屿点名要到他们技侦组的，也确实是花了心血传帮带带出来的徒弟，看到他被绑成那样怎么可能不心疼。姜屿咬牙撇过头不去看，走到乔邺身边汇报道情况，“乔处，网址信息我们刚刚检查了，是通过多个伪基站传播，和之前的死亡通知短信如出一辙。”

乔邺的眉头快要揪成个疙瘩了，姜屿说的含蓄，乔邺听却明白。这个视频网址和死亡通知是同一伙人搞出来的，他们就像飘荡在这人世间的恶鬼，也像隐藏在阴暗角落的鬣狗。

“有多少人在看？”乔邺问。

姜屿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目前有一万多，人数还在不断增加，照现在的增幅不出半小时就会突破五十万。……我们做了测试，这个视频网页有区域限制，非本市IP根本打不开这个网址，翻墙也不行。”

乔邺抬眼看向了大屏，那条悬在屏幕上方的信息框就像一把闸刀，让人揪心。

“张少峰。”乔邺压着声音也压着满腔的愤怒。

张少峰走到了乔身边，等着他下达命令。

乔邺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方析，闭上眼睛低下头深沉一口气抬眼看向张少峰，语气决绝的说道，“去方析家，把他父母接到局里来。……不要让他们看到这个视频。”

张少峰蓦地一怔，不只是张少峰，站在乔邺旁边的姜屿和简行都心里一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数，方析是人质，是犯罪分子和警方谈条件的筹码，但乔邺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不会跟犯罪分子做任何交易。

因为，他是警察。

因为，方析也是警察。

“快去。…这是命令。”乔邺目光坚定，不容张少峰有半点迟疑。

张少峰深吸一口气咬紧了牙关，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简行看着张少峰离开的背影，转头看向大屏，方析的脸色很苍白，嘴唇干到已经裂开了道口子，眼底的乌青让人看着心疼，他身上的各种细节都在告诉简行，他已经被困很久了。简行细细的回忆着最近和方析聊天的情形，如果……如果那个一直和自己联系的人根本就不是方析本人，那他是谁？

“方析是去见Uniloy了。”简行冷静下来捋顺思绪，对乔邺说道，“方析一直在帮我们追查海外网站的疑点，他联系上了一个曾经在蒂尔加滕公司网络安全部工作的安全顾问叫Uniloy，方析之前提过那个人失联了一段时间又上线了，然后没多久方析就请假了，还让我等他好消息。”

简行说着又看向了大屏，方析现在所遭遇的情况很有可能跟这个Uniloy有关。

视频已经播放有十来分钟了，除了屏幕右上角的时间一直在跳动之后，并没有方析之外的人出现在画面里，左下角刷屏似的不停有人在留言，基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有骂骂咧咧问是不是作秀的，却没有一条是关心被绑在那里的人是否有危险。

“明显是假名字。”司徒巽淡淡的说了一句。

简行知道这一定是个假名字，但这个假名字是他们现在唯一的线索。“方析很可能很早之前就被人盯上了，从他查那个海外网站开始。”

庄嘉佳当初为什么要在死前给简行一丝线索，简行一直觉得那是也许是她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丝善意，但如果那个网站是层层陷阱中的一环，简行心中不禁生起一股恶寒。如果没有叶敏手机里残余的线索指向，他们不会把庄嘉佳的案子和江昀送的死牵扯到一起，也不会一直追查那个若隐若现的海外网站，方析也不会对蒂尔加滕公司生产兴趣，从而联络上了Uniloy。

姜路和林哲愣愣的听着他们这说一句那说一句，实在着急的不行，林哲往前凑了两步问简行，“简顾问，咱们现在…现在得把方析救出来呀，您快想想办法啊。”

大伙都跟林哲一样眼巴巴的望着乔邺和简行他们，可现在连技侦都束手无策，找不到源头就无法阻断传播，互联网时代有太多路径，不阻断源头再怎么堵也堵不住。

“给他发信息。”司徒巽对简行说着，把简行的手机递到了他眼前。

简行看着司徒巽，他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左右，那个问题也只是让他有了一瞬的情绪波动，简行接过手机点开信息框，却迟迟无法回复。

[oneorotheryone?]

人，凡有了情感，就必会被情感左右。

司徒巽看着迟疑的简行，眼中透出了凛冽的光，冷冷的道，“用方警官的微信和你聊天的人，一定认识你。……和他对话，把他找出来。”

简行心里一怔，司徒巽说的没错，是自己乱了，连这些都没有想到。但在发信息之前，简行必须知道一件事，他问司徒，“他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对吧。”

两人眼神交汇谁也不示弱，简行并不强势，但在这个时刻他必须弄清楚一切，没有什么比方析的生命更重要。

司徒巽的目光移向了乔邺，只看了一眼又收了回来，坦然说道，“曾经有人也让我选过，我选择one，如果现在让我选，我还是会选one，我不需要其他人。……但今天，选择权不在我。”

简行明白了司徒巽看乔邺的那一眼的意义，今天的选择权不在他们任何人手里。

简行迅速的编辑好了一条信息发了出去。[你想要什么？]

司徒巽的嘴角扯出一抹狡黠的笑，简行恢复了冷静，这一点没让他失望。

乔邺他们也没闲着，乔邺让王峥和林哲带上人，从技侦组排查出来的伪基站所在区域一片一片的搜，就算是大海捞针也不能放弃把方析捞回来的可能性。王峥和林哲接到命令，带着人就往外跑，会议室一下子走了一大半人，姜路看着他们出去的背影咬了咬嘴唇，加入到了技术组那边的网上排查中。

技术组把简行的微信登上了电脑端，点开了方析被困的网页，这样一来视频和微信就用再切换，发信息的同时也可以看到方析的情况了。

简行的问题，对方迟迟没有答复，视频的评论区涌进了更多的观众，哪怕在基站服务商和技侦组的合力切断在线IP联网的情况下，也经不住视频网站的传播速度之快，很快在线人数已经超过了十万。

乔邺打电话给上级领导，如果事态继续发展下去，乔邺申请关闭整个京港所有的基站功能，让京港全面断网。

“有人进画面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大屏。

两个身穿手术服的人走进了画面，他们带着白色的面具，面具上画了一个黑色的“4”。看两人的身形应该是一男一女，女的仿佛是充当着护士的角色，推小型的器械车跟在男人后面。

不锈钢的器械车上放着各种手术器械和针剂，安放好推车后护士走出了画面，不一会儿她把生命体征监护仪推了过来。男性显然就是医生的角色，他带着乳胶手套，在护士去推监护仪的时候，他仔细的检查着器械车上的手术器械，然后给方析注射了一管针剂。

方析努力的挣扎着，喊道，“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束缚他的贴条磨破了他的皮肤，血流了出来。

护士非常熟练的将监护仪的贴片贴在了方析身上，用力掰开了方析紧握成拳了手指夹好了指尖夹，监护仪上出了方析的各项生命体征数据，然后她按动了手术椅调整好靠背的角度，仿佛真的在进行一场正常的手术。

简行站在屏幕前，看着一切的发生。

评论区一片叫好，急不可待的等着开场。

护士拿起平板电脑输入了几个字，将平板放到了镜头前。

[A：左手小指。B：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