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寿宴

八月初七，临近午时，仙宝斋一众伙计俱都收拾妥当，准备前往城主府贺寿。

除了某个磨磨蹭蹭的家伙，赖在房间里不肯出门，二狗在门外都喊了好几声，见其死活不肯出来，最后独自跑开了。

自从上次的麒麟展览之后，柳乘在仙宝斋的地位水涨船高，苏茗似乎有意将其提拔为副管事，但被穆老头以“年纪太轻，得多培养几个月”为由给劝住了。

进府拜寿的名单有他，苏茗见其久久不出，不由使劲推开了门。

她讶然望着柳乘满头满脑的抓痕，“你的脸怎么了”

“哈，没事，就是昨晚不小心跌了一跤，被花花草草刮了。”

柳乘摸着鼻子，灰溜溜的讪讪笑着。

在其不远处，一只小猫正懒洋洋趴在窗台上，慢条斯理地舔着爪子。

“这猫”

苏茗显然注意到了，她狐疑的目光来回在柳乘与小猫间扫荡。

少年大吃一惊，生怕昨夜那场“人猫大战”之事暴露。急忙连连催促苏茗赶紧出门，晚了便赶不上筵席云云。

出了仙宝斋，一路都是赶往城东大街祝寿的行人，柳乘跟着苏茗混迹其间，走了小半刻，到了朱门高拱的城主府门口。

排队，交割礼单，在小厮的指引下，柳乘跟着苏茗穆老头两人身后，进了大厅内。

刚进去，柳乘便觉有些不自然。

大厅内闹哄哄的如同菜市场，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些举碗大口喝酒的江湖草莽都在有意无意瞥向自己。

“苏掌柜，来这儿坐。”

大厅靠角落里的一桌宴席上，独占三个位置的林志义笑呵呵地对不断张望的苏茗招手。

苏茗脸色有点难看。环顾一周，大厅其他地方已是没了空位，她咬着樱唇，只得入座。

更倒霉的是柳乘，在苏茗和林志颖之间差点只剩了道缝隙，他不得不侧身坐着，活活像只鹌鹑。

起得太迟没赶上早饭，柳乘饿得眼睛有点发直。枯坐许久，好不容易等到午时三刻，大厅上首坐了个穿着喜庆的大红寿袍的干巴老头，厅外响起礼炮，偏厅内咿咿呀呀奏起乐。

等到开筵，各色佳肴流水般端上来。柳乘眼巴巴看着，可惜没人动筷子，他只能咽着口水唉声叹气。

不多时，城主府管家捧着礼单站在那老头座下，高声念了起来。

“醉禅大师特赠上等龙虎丸一瓶，恭祝城主大人守鹤延年，永远安康”

话音刚落，正在大口喝酒的胖和尚将碗一顿，抱拳起身，遥遥朝大厅上首的城主叶牧海拜了拜。随即自怀中掏出个粗瓷瓶，交给小跑过来的灰衣小厮。

“这龙虎丸是俺精心炼制而成，内含虎鞭、豹鞭、马鞭、狗鞭等等七七四十九种名贵药材，服下一粒，包管城主你生龙活虎，夜夜春宵”

胖和尚鼓着一双牛眼，环顾四周，洋洋得意地朗声介绍道。

满堂哄笑。

叶牧海也不由得莞尔，点头道：“多谢禅师美意，老朽这把老骨头，怕是架不住这番折腾喽。”

众人再次哈哈大笑。

“闭月仙姑特赠欲仙香一炉”

“花花太岁特赠美人春睡图一幅”

“牛栏山寨主特赠红玉麒麟一对”

“双龙湖大当家特赠鎏金白玉狮子一”

一件件礼品在大厅前展示出来，五光十色，堆积如小山，令人眼花缭乱。

柳乘砸吧着嘴，算是开了眼，不由转头低声问苏茗。

“咱们仙宝斋送的是什么”

“嘿嘿，还能送什么不就是几颗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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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气丹嘛。”

苏茗还未开口，一旁的林志义怪笑一声，抢过话头。

正在这时，城主府管家大声念道：“聚宝堂特赠”

他目光呆住，张大着嘴，震惊地盯着礼帖上的那行小字。

“快说快说”

众人伸长脖子，不耐地大声催促。

管家咽了咽口水，颤抖地念道：“特赠，培，培元丹一瓶”

培元丹

听闻这三字，大厅内静了刹那。

随即，如水滴入油锅般，轰然沸腾

培元丹同益气丹一样，都是出自仙家门派。但其能固本培元，清除体内杂质，一颗便可使人延长寿命十余载，相较于益气丹，不知珍贵了多少倍。

“聚宝堂真是大手笔啊。”

“是啊是啊。”

折扇轻摇，林志义靠在椅背得意笑着，一双小眼睛眯成了道细缝。

在他对面，苏茗和老管事默默对视，脸色都是有些难看。

“还有，还有黄品中级道剑一柄。”

就在众人乱哄哄的议论声中，城主府管家手指哆嗦，紧张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喧闹声戛然而止。

众人神色发呆，愣愣对视，似乎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黄品中级道剑

法器分为“天、地、玄、黄”四品，每品又分为上、中、下、三级。

虽说这柄道剑只是黄品中级，可放眼青阳城方圆千里，却是再也难找出一两柄来

默默握紧手中长剑，苏茗不由得抿了抿嘴角。

身为古月剑宗的入门弟子，她的道剑不过也只是黄品下级。

这还是因为她来自苏家，宗门才破例赐予一柄。

“林掌柜，你可真是舍得下血本。”

一声轻叹，苏茗心中已然明白。

这场寿诞过后，聚宝堂的声望在青阳城，甚至整个云州郡内，将会达到怎样的恐怖地步。

相比之下，自家那本已遥遥欲坠的仙宝斋，怕是只得黯然撤出青阳城了。

“哪里哪里，做生意嘛，哈哈哈。”

悠然端起酒杯，林志义笑得风轻云淡，似乎早已料到这个场景。

“接下来，是咱们青阳城最古老的拍卖行，仙宝斋的礼品。”

说话间，大厅中央，神色渐平的管家再度朗声开口，闹哄哄的议论声低下去。

“仙宝斋恭祝叶城主七十大寿，特献上益气丹一瓶。”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盯来，苏茗淡然起身，遥遥向叶牧海行了一礼。

一旁的老管事闻言，连忙掏出装有益气丹的青玉瓶，交给侯在一旁的灰衣小厮。

宝座上的叶牧海微笑点头，眼中的热情，却是淡了几分。

“切，才一瓶益气丹。”

“还是人家聚宝堂大方。”

“是啊是啊”

旁人的目光变了味道，不以为然的窃窃私语，嗡嗡传入耳畔。

苏茗脸颊发烫，有些难堪。

寿宴进行到此，已然成了斗宝宴。

相比聚宝堂的培元丹还有黄品中级道剑，自家这寿礼的确是拿不出手。

不行，我决不能让仙宝斋毁在我手里

桌下双拳握紧，少女银牙暗咬，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