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噬魂香

到了此刻，叶芷终于彻底弄清楚了原委。

不管是皇帝、太子，还是媚妃，都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罢了。而明琛，才是操控一切的幕后之人。

“现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慕枫被废，太子之位很快就会落到王爷身上。叶芷，你很快就得成为大梁的太子妃了。”

叶芷扯了一下嘴角，“太子妃，这身份真够贵重的。”

姚国公看出她情绪不太对，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咳，时候不早了，我得去看看你母亲，你们二人自便吧。”

说罢，便赶紧起身离开了书房，把烂摊子都丟给了周明琛。

“叶芷，你在生我气么？”

“我不该生气？”

“确实应该。”周明琛愧疚不已，“这件事本不该隐瞒，但你性子直率，不喜欢玩弄这些龌龊手段，我只能等到事成之后再全盘托出。”

叶芷：“要不是阿爹告诉我，你应该会隐瞒一辈子，让我误以为一切都是媚妃的计划，对么？”

“是。”周明琛不想再骗她，“叶芷，你总说我不争不抢，无欲无求。但我自幼在皇室之中长大，许多东西都是刻在我骨血里的，归根究底，我和慕枫是同一类人。”

“这些都不重要，我在意的是你不应该事事都瞒着我。”

周明琛无声一叹，拿起她的手贴在了自己脸颊边，“叶芷，你认为我这张皮囊如何？”

兀芙尤瑕。

“那你喜不喜欢这样完美的面容？”

自然喜欢。

“这便是了，你觉得我样貌如谪仙一般不染纤尘，干净无暇。可这只是错觉，撕开这张皮囊，也许露出的会是一张狰狞可怕的脸。”

叶芷拧眉，“那又如何？我们是夫妻，不管你俊美也好，丑陋也罢，这都割断不了我们之间的牵连。”

“可你从义父口中得知我的诸多算计，还是显得很失望。因为我与你想象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失望是因为自己也成了这盘棋局里的一颗棋子，而非看清了你的真实面目。要说算计，宝青商会能够开到今天，你以为靠的都是什么，不也是我那些手段么？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周明琛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不会感觉我城府太深很可怕么？”

“你又算计不到我的头上，有什么可怕的。”

周明琛长长吁了一口气，悬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

“明琛，夫妻之间没什么值得隐瞒的，今后不管有什么事，你不能再把我瞒在鼓里，明白么？”

“明白。”如果不是担心两人之间会因此逐渐疏远，他又怎么忍心欺瞒叶芷。

“嗯，现在事情已经解决，再追究对错没有任何意义，我现在只想知道有没有办法能把媚妃从牢狱里救出来。”

“这是一场死局，从媚妃答应跟我联手对付慕枫的那一刻起，她的命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即便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叶芷仍旧心情低落的叹了口气，“就算不能救她，能不能让我跟她见最后一面？”

“可以，你打算何时入宫？”

“今夜。”

“好，我替你安排。”

幽幽宫门内，残月悬挂在天际，映的四周一片凄凉荒芜。

叶芷裹着一件厚厚的斗篷被带进了地牢，狱卒给了她一把钥匙，“王妃，媚妃就在最里面那间地牢，笔墨纸砚都已经备好了。”

“多谢。”

她径直走向了地牢最深处，很快，就看到了披头散发蜷缩在角落里的媚妃。

这个女人样貌宛若妖精，哪怕落魄到这种程度也依旧美的惊心动魄，凭白让人生出了一种怜惜感。

叶芷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媚妃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向了她。

两人目光交集，彼此嘴角都噙着一抹笑意。

“深夜前来，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媚妃摇头，示意她坐下。

牢房里摆着一张小木桌，上面正燃着一盏油灯。

叶芷将手里拎着的食盒打开，几道精致可口的小菜被端了出来：“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媚妃脸上笑意渐浓，眼底盛满了感激。

“抱歉，我原本以为可以想办法把你救出来，可惜能力有限，只能来送你最后i”“……”媚妃拿起桌上的毛笔，不急不缓的写着字。

……听闻王妃厨艺乃是一绝，能在临了之前品尝到你的手艺，我死而无憾了。

这个话题实在过于伤感，叶芷深吸一口气，给她倒了杯酒，“尝尝果子酒吧，是我前年和王爷一起酿的，喝着不烈，但后劲很大。”

媚妃点头，端起酒盏饮下了一杯，提笔写道。

……很好喝，比起宫中御酿毫不逊色。

“你喜欢就好，其实这次来不止是为了探望你，还有几句话想问。”

……你想打听殷秀秀去了何处？

“没错。”

……她被我暗中送出宫去了，这会想必正在太子府附近。

叶芷拧眉，“她想对付穆月华和慕云曦？”

……嗯，那两人将殷秀秀害成这副模样，这笔仇若不报，她死也不能闭眼。

“可太子府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得去的。”就算慕枫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名，皇帝心底依旧偏袒，并没有把穆月华和章丽丽牵扯进来。

……殷秀秀被怨恨浸染了太久，骨子里都浸满了毒。不管太子府的守卫有多么森严，她一定会找到办法手刃仇人。

这一点，叶芷倒是很相信。

从前殷秀秀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更别提现在了。

……王妃，慕枫并未被赐死，我始终不能安心。倘若我离世后再生变故，希望你能够亲手帮我了结了他。

叶芷郑重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对慕枫的恨意并不比任何人少，只要我还喘着一口气，绝不会让他过的舒坦。”

……好，有王妃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两人在烛光之中对饮，很快一壶酒就见了底。

媚妃酒量并不算太好，她醉醺醺的站起身，拿起了放在桌旁的白绫。

皇帝赐她自尽，这已经算是恩赐了，换做其他妃嫔犯下这种滔天大罪，说不定连全尸都难留。

叶芷知道自己该走了，她将碗筷收拾进食盒之中，深深看了媚妃一眼，随即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牢房。

这一眼，便是死别。

牢狱里的走廊很黑，空气里到处弥漫着霉味和血腥气。

她故意走的很快，一刻都不敢停留，生怕听到媚妃痛苦的挣扎声。

“叶芷！”

还没等她走出这里，一道阴鸷的声音便从耳畔响起。

叶芷侧过脸，发现自己恰好走到了关着慕枫的牢房门外。

“几日未见，太子殿下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我差点没认出来。”

慕枫咬牙切齿，眼神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别以为这样就算臝了我，只要父皇没有下令将我处死，我就迟早有翻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