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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你的寝殿，明琛自幼不得宠，你怎会允许他将红梅树种在这里？”
“纵使有再多的恩怨与猜忌，他也是在朕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即便是猫儿狗儿，养个几年也会有感情，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叶芷感到很反感，“别做出一副慈父的模样，看着就恶心。”
皇帝并没有在意她的话，自顾自说道：“当年慕逍尚且年幼，但却极其懂事，每天不哭不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逝去母妃的寝殿门口看书。朕那时候就想，这孩子长大必定是个重情重义的性子。”
说完，他莫名笑了一声，“果不其然，十几年后逍遥王成了群臣与百姓口中的贤王，他的成长轨迹完全和朕想的一样。”
“可你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过他任何关心，而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冷眼看着他成长，这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朕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父亲。慕逍自出生就失去了母亲的庇护，而慕枫则出自东宫，由皇后亲自抚养。若我处处关心，嘘寒问暖，他还能平安无恙的活下来么？”
叶芷细眉轻蹙。
纵使她对皇帝满心憎恶，但不得不承认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皇后是一国之母，慕枫是嫡出子嗣，她肯定会用尽一切方法替自己的儿子铺平太子之路，铲除碍眼的存在。
若不是皇帝对明琛表现的毫不在意，哪还有后来的逍遥王。
“你这算是在为自己辩解么？”
皇帝：“朕无需辩解，只是希望在临死之前能够把一些话说出来，这样能走的更安心一些。”
“你所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会转告给明琛。”已经恨了这么多年，干脆一直恨下去，这样还能过得轻松一些。
她不希望明琛自责愧疚，更不希望这段扭曲复杂的父子之情成为他的梦魇。
“没关系，他不知道也好。”皇帝说完，从袖口中取出了一枚手串，“这个是慕逍母妃曾经最喜欢的手串，朕珍藏了多年，现在是时候转交出去了。”
“你要给我？”
“是啊，她如果还活着，看到儿媳是这般模样，一定很欢喜。”
叶芷鄙夷的扯了一下嘴角，“我被你害的还剩两个月可以苟活，你竟然还有脸说这个。”
皇帝对此不发一言，“这手串你拿着吧，别告诉慕逍它的由来，等到你大限将至之前找个理由赠予他，也算是圆了朕一个心愿。”
“放心，我会的。”这是她婆婆的东西，确实该交到明琛手里，皇帝不配带在身边。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打算用什么方式送我上路？”
“我敬你是九五之尊的帝王，也敬你是明琛的父亲，所以不会让你死的太难堪。”叶芷拍了拍手，意欢拿着一个木盘走进了寝殿，“这上面有白绫、匕首、毒酒，你自己选一个吧。”
“那就毒酒吧，如此也算替你泄恨了。”
“好，意欢，把木盘放下，我们出去吧。”她一点都不想看到皇帝毒发躺在地上的模样，因为这样，会让她联想到两个月后的自己。
带着意欢踏出寝殿，叶芷在残月下伫立了一炷香时间，很快，郑长流就从暗处现了身。
“太子妃，皇帝已经薨了。”
“知道了。”叶芷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把皇帝的尸首送去皇陵，记得做的隐蔽点，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属下明白。”
“除此之外，找一个和皇帝身形差不多的暗卫覆上人皮面具住进寝殿，免得引起怀疑。”
“是，属下这就去办。”
郑长流身形一闪消失在了眼前，叶芷将掌心那枚手串戴在了手腕上，“意欢，咱们回去吧。”
“好。”
人在出生时会大声啼哭，而死亡往往是悄无声息。
皇帝在龙椅上坐了这么多年，最后连一封遗诏都没能留下，彻底长眠在了地下。
叶芷回到王府时，周明琛正在房间内翻阅古籍，他看似认真，实则明显有点走神。
“明琛，还没睡么？”
“在等你。”他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桌上，嗓音隐隐夹杂着沙哑，“事情已经办完了？”
“嗯，我用一杯毒酒送他上了路。”
“……”周明琛眼眸低垂，没有说话。
“他走的很安稳，也留下了一具全尸，这已经是我能够给他最后的尊荣。”周明琛颔首，“我明白。”
“明琛，如今的朝堂和京都都已经掌控在你手中，和慕枫的那一战须得抓紧准备了。”
“有件事我想跟你商议，只是不知你会不会答允。“你想亲自领兵征战？”
“是。”
他和慕枫生来就是宿敌，争斗了这么多年，如果不能酣畅淋漓的分出个胜负，实在觉着心中不痛快。
况且边境虽然有小水和凌霄，但还是缺少个有经验的主将。
这个位置除了他，无人可以胜任。
“去吧。”叶芷笑的温柔，“明琛，你是战无不胜的将军，也是背负着大梁无数百姓期望的储君，这一战，你避无可避。”
“可我走了，京都这……”
“朝政有阿爹和小山处理，至于城中的琐碎事，我有足够的能力解决。”
周明琛望着叶芷静谧的双眼，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我向你承诺，这一定是最后一次分别。等太子被剿灭，我们一家人就去寻个山清水秀的庄子，平平安安度过余生。”
“好，我等你凯旋而归。”
局势不等人，周明琛第二天上午就收拾好行李，整装催马赶去了边境。
叶芷没有去送，因为她很害怕这一别就是生死相隔。
意欢陪在她身旁，望着远处暄闹的街市，神色悲戚，“太子妃，您不该让殿下去的。”
“这是他的宿命，也是必须要背负的责任，我身为妻子，不能拖累他。”
“可若是这一战久久分不出胜负，您体内的毒……”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倘若老天爷舍不得我死，阎王爷也不会收，可要是注定了我命不久矣，再难过也无用。”
“太子妃。”意欢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堵在嗓子眼里一句都出不来。
她舍不得叶芷就这样丧命，可又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帮得了她，现在只能寄望于早点打听到神医的消息，这样至少能有一线生机。
“好了，不要总是这么伤感，我这不是还喘着气么。”叶芷淡然一笑，“明琛去了边境，我也不能闲着，是时候开始打点今后的事了。”
意欢抽了抽鼻子，将汹涌的情绪压了下去，“您指的是商会么？”
“没错，宝青商会发展到今天，几乎耗尽了我所有心血，我绝不能让它轻易被摧毁。”
“有什么我能为您做的。”
“你去帮我把几位重要的掌事邀请到王府一趟，我准备开个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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