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23

“你……”

“别墅后排的灯是你弄灭的？”姚竟问道。

碧姬看了他一眼。

“不是。我只负责对付中村薰，后来他跑了之后，我就把身体隐藏了，在黑暗中寻找他的踪迹。”

这时她已经把看不见的网收到了面前，然后又用一个像是透明盒子的东西把那堆东西都关了起来。

黑暗中，聚拢成一小盒的光点变成了她怀里一道耀眼的蓝光。

三个人都想到了谢定在钥匙孔里看到的景象。

姚竟又瞥了那个小盒子一眼。

虽然看不清楚，但感觉和在鲛人竞技场时，小安最后塞给他的关着娃娃鱼的鱼缸很相似。

“这是什么东西？”他问道。

碧姬以为他在问蓝色的光点，一边把小盒子收到了看不见的地方，一边解释道：“是中村薰的孩子。”

“嗯……”

“嗯？？？？？”

“谁的孩子？？”

淮青和萧黯难以置信地喊了出来，声音都变了调。

“中村薰。”

“中村薰的什么？？？？”

碧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鲛人化的中村薰，产的卵。这样解释听得懂吗？”

淮青：听懂了，但完全没听懂。

“中村薰不是男的……公的吗？”

萧黯小心翼翼地看了姚竟一眼。

“医学……奇迹？”

“许多鱼类的性别都是流动的，是雄是雌根据族群情况而定。”

姚竟说道。

“可是……”萧黯欲言又止。

他想说，原本姚竟认为鲛人是必须依靠“人”来繁衍的。

可现在又出现了“产卵”这样的方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姚竟也在想同样的问题。

难道他之前得出的结论都是错的？

“我说，现在我们可以开灯了吧？”萧黯插了一句。

“开不了了。”

“？”

“这别墅的电路有点问题，直接拉闸不保险，所以我直接把电闸破坏了。”

碧姬无所谓地说。

其他人：……

这么硬核的吗？

“当然，别墅后排的电闸早就被破坏了。”她补充道。

“所以我们就要在这黑咕隆咚的别墅里……？”

淮青不确定地问道。

“其实也可以选择去海滩，或者等到明早再来。”萧黯说。

“如果是鲛人，天亮的时候你是找不到的。要抓中村薰

“这些东西暂时还好办，用网收了就行。但是中村薰现在不见了。”

碧姬说道。

“我在别墅的各个出口都放了抑制剂，他应该跑不出去才对。

“但是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找到他。”

“或许，你看过屋顶吗？”

姚竟幽幽地说。

“他已经达到了中等级别，有可能躲在高处。”

淮青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了看屋顶。

屋顶陷在一片黑暗里，她什么都没看到。

“我什么犄角旮旯都看过了。”

感觉到自己的能力被质疑，碧姬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锁着的那两间房你也看过了吗？”

“那两间房我一直都有在注意，我的眼睛能进去。”碧姬说道。

“之前的游客都是在一楼遇到攻击的，所以才把房间锁了的，本身早就打扫干净了。

“游客被攻击应该是地势原因，就像你说的，低等鲛人上不了楼。”

“鲍勃的房间你也能进去？”

“能。”

“那他那天发生了什么？”

碧姬垂眼回忆了一下。

“鲍勃回房之前，中村薰就悄悄进去了。我看到他拿了那本手册。

“开始我没太在意，因为他就算拿到手册也没有那个条件，但我没想到还是有漏网之鱼上来了。

“我发现中村薰开始鲛人化以后就去房间处理了。快到午夜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中村薰当时他已经产出了一些卵，我处理的时候比较慌乱，可能漏掉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了鲍勃房间里，就把它攻击了。

“鲍勃被攻击的时候我还在处理中村薰，有些分/身乏术。解决完中村薰我立刻就去了他的房间，但是他不在。第二天，你们就在海上发现了他。”

“你早就知道中村薰拿了手册？那你为什么不好奇上面……还是说？”

淮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你早就知道上面是什么内容？”

“上面的内容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是人鱼王国的历史。”

碧姬说道。

姚竟注意到她说的是“历史”而不是“传说”。

“人鱼王国一直都在那里，只不过没有那把关键的钥匙，他们进不去而已。”

“人鱼王国在哪里？”

“在那里。”碧姬说。

“只要你打开了，就会发现它在那里，否则，就永远都找不到。”

“‘钥匙’是什么？”

“只要你找到了，那就是钥匙。”

碧姬又一次说出了一句说了和没说一样的话。

淮青翻了个白眼。

“那人鱼宝藏是什么，你知道吗？”

碧姬笑了一声。

“是一颗眼泪，蓝色的眼泪。”

“又或者说，在东方传说里，它被叫做‘鲛珠’。”

（三十二）

“噢……”

在场的人明显失去了兴趣。

“我还以为是啥呢，就一个破珠子啊。”

萧黯嗤笑了一声。

碧姬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你说得没错，就是个没什么用的东西。在现实世界也许有它的价值，但这种东西在系统里要多少有多少。”

碧姬看着前方说。

“只不过但凡带上了‘宝藏’二字，就有人为之疯狂，就像是有些人即便富可敌国也依然渴望金钱一样，不过是欲望本身在作祟。”

姚竟看着碧姬的表情，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那你又为什么要找这个东西？”

“谁说我要找了。”

碧姬移开了目光，背过身去。

“总之，中村薰十有八九还在别墅里。你们要是不想冒险，就离开这里。要是还想做任务，就往里找。”

说完，碧姬又一次把身体隐去了，只剩下蓝色的眼睛悬在空中。

她没再停留，又继续向走廊深处飘了过去。

碧姬走后，前厅又陷入了黑暗。

萧黯擦亮了一根火柴，跳跃的火光把三张脸都映成了金黄色。

三个人面色各异。

“你们相信碧姬说的话吗？”

淮青低声问道。

姚竟和萧黯没有回答。

这里谁都没有傻到完全相信某一个人。

更何况是一个知道那么多事、难以捉摸的中级住民。

“眼下的关键是我们该怎么办。”萧黯笑了一声。

“相信碧姬说的，中村薰还在别墅里，然后冒着被攻击的危险摸黑行动。

“或者走出去，去海滩上看看。”

萧黯说着顿了顿，看向了淮青：“你那天去了别墅后面的大路，到底发现了什么？这件事，你可是到现在都没有说啊。”

淮青抿紧了嘴唇。

半晌，她才又开口。

“我看到了界碑。”

“什么界碑？”

“人鱼王国的界碑。埋在黄土底下，只露出了一点点顶端。”

萧黯扬了扬眉毛。

“所以你当时我和说，鲍勃说‘宝藏在海里’，那海未必就是眼前的海。

“因为我们现在所在的海滩，实际上也是以前人鱼王国的地界？”

淮青看了姚竟一眼，对方并未表现出意外。

“没错。那些人在海上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宝藏，因为它很可能在沙滩底下。”

淮青收回目光，继续说道。

“但现在这消息用处也不大，除非你们真的想找到那个‘鲛珠’。”

她看向萧黯，突然恍然大悟：“噢，你是要找来送给女朋友的是不是？”

萧黯：……

为什么所有人都记着这件事？

“咳，在沙子里找也太麻烦了，我去市场搞一个打发打发得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却在背地里翻了个白眼。

姚竟没有理会他们的对话。

对于“鲛人”的形成，他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从人鱼海滩报告的游客案件、鲍勃、还有淮青在市中心办公楼见到的同事来看，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只剩下上半截身子，并且截面整齐、有规则的孔洞。

这一点和人鱼别墅摆放的人鱼骨非常相似。

在人鱼别墅里，提到“宝藏的秘密就在娃娃鱼的血里”。而他住所里那条逃到9区的鱼，也提到了“血契”这个东西。

结合一下，很容易得出结论：所谓的“人鱼”或者“鲛人”，就是娃娃鱼和住民结合而成的。

那些只剩下半身的住民身上的孔洞，也许是娃娃鱼用来和他们结合时留下的管道。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几个人结合失败了。下身的鱼尾不知所终，人也变得半死不活。

成功的那些，应该就是鲛人竞技场里外来的银尾鲛人。

今晚和娃娃鱼的对话，让他更加确定，人鱼海滩的“娃娃鱼”，或者说作祟的东西，和他家里那条蓝色的鱼来源不同。

那条娃娃鱼无法离水太久，但是人鱼海滩作祟的东西，却可以长时间在陆地前进，一直到进入别墅，攻击了鲍勃和中村薰。

很有可能，它们和原本传说中的“人鱼王国”，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那是“人造”的，或者说，是因为什么目的才被投放出来的东西。

还有件事，其他人都不知道。

那就是昨天夜里，他独自去海滩寻找线索时，遇到了碧姬。

淮青走过的路，他也走过。界碑虽然被埋上了，但他还是发现了。

沙滩上闪着光的粉末，通到海边附近就消失了，很容易让人以为那东西是去了海里，或者是从海里上岸的。

没有人想到，它可能原本就在沙子里。

就在他发现这一点时，一转身，就看到了碧姬站在他身后。

悄无声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

碧姬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知道吗，本场招募的玩家，实际上只有六个。”

*

直到碧姬又谜一样地消失，姚竟始终没有想明白她那句话的意思。

别墅住了八个人，只有六个是真正的玩家，另外两个是混进来的。

但是他们混进来是出于无意，还是有意？

虽然别墅已经发生了游客意外，但是依然有人觊觎宝藏，冒险前来继续寻找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如果是故意伪装成玩家混进来……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还有，碧姬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一点？

姚竟并没有完全相信碧姬的话，默默地在午夜前返回了别墅，去萧黯的房间里一起查看人鱼骨。

紧接着，就听到了哭声和鲍勃的惨叫。

到了第二天，中村薰在房间内鲛人化，他才明白了过来。

之前的攻击事件都发生在一楼，因为那些东西通常来说根本无法上楼梯。

所以这一次安排的玩家住宿，都在二楼。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一楼有四间房，但有两间没有安排住人。

——因为并不是只有两间没有安排住人，是整个一层都没有安排。

换言之，住在一楼的那两个人，就是混进来的人。

***

“判断错了吧？”萧黯撞了一下姚竟的肩膀。

“那时候你说她和我们不是对立面，是不是太过相信她了？也许她并不希望让中村薰鲛人化，但这不代表她就和我们是一边的。”

姚竟回过神来，往边上退了半步。

在他走神的时间，淮青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火光中只剩下他和萧黯两个人。

“我们？”

他扬了扬眉毛。

“我和你，难道就目标一致么。”

萧黯愣了一下。

“我以为是的。”

他干笑了一声，似乎有些失落。

“你知道为什么中村薰变成了鲛人，系统却始终没有玩家减少的提示吗？”

“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玩家。”姚竟说道。

“同样，还有一个人也不是玩家——那就是你。”

萧黯没有说话，看向了别处。

“鲍勃的手册，你不会也看过吧？”

萧黯脸色一沉：“什么意思？”

“你说过没有你进不去的地方。”

“那也不代表我就看了。”

萧黯眯了眯眼睛。

姚竟冷笑了一声。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别墅后部会这么暗？”

“因为电闸被破坏了啊，这有什么……”

萧黯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打住了话头。

姚竟没有理会他，自顾自朝黑暗的走廊深处走去。

“除了灯光，原本分明还有其他的光源——人鱼骨，你不是放回去了吗？它在黑暗中可是会发出蓝光的。”

姚竟慢慢地走进了别墅后排的大厅。

“你看，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柜子是空的。

萧黯一言不发。

“今天早上开始，我可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呢。再之前也有淮青和谢定盯着，我哪有时间做这些事呢？”

过了一会，萧黯开口说道。

“在我家的时候，你不是离开了十分钟吗？”

萧黯身体一僵：“我只是睡着了……”

“这就没必要装了。我知道你不是睡了，只是把身体留下了。

“你大概有方法让自己的意识去别的地方，或者说导入别的躯体里。”

火光倒映在姚竟的眸子里，但他的目光看起来依旧毫无温度。

“就算是这样吧。”萧黯摊了摊手。

“十分钟能做什么？”

“一个人也许做不了什么，但如果是两个人呢？”

“……什么两个人？”

“你的同伙，也就是早上自称救援队的那个人。在鲛人竞技场，出现的也是他吧。”

萧黯沉默了很久。

“这你都发现了啊。”

“我发现的不仅是这个。

“那天别墅走廊右侧的墙面突然出现的‘门’，实际上是你们开的吧？”

姚竟冷冷地说道。

“从时间来看，大概是那个人进来，帮你做了些什么，才把人鱼骨弄了出来。”

“鲍勃的身体你也带走了，他应该还没死。你想做什么？”

萧黯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你既然知道我做了这么多，为什么还一直和我组队？是为了监视我吗？”

“我只想知道，你从上一场任务就一直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

空气安静了一分钟。

“我并不知道你接近我有没有恶意，一方面你留下了很明显的破绽，也许是等着我拆穿，所以我给了你机会让你摊牌。但是你每次都避开了。”

姚竟继续说道。

“我只想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你之前就认识我，或者说，知道我这个人。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萧黯干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咳，破绽很明显吗？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首先，我从来没有对小安自我介绍过，他怎么知道我姓姚？”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是同一个人呢？就因为都叫你姚哥哥啊？”

萧黯撇了撇嘴。

“可是郝如婷也这么叫了啊。”

“萧黯”和“小安”，这么简单的谐音发现不了才怪了。姚竟无语地想。

“我只是失忆了，又不是失智。”

“那你岂不是在我刚到人鱼别墅时就发现了？”

萧黯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憋了这么久啊？”

“你是谁我根本没兴趣。”

姚竟淡淡地说。

“我只是想……”

姚竟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一阵乏力，紧接着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我不会害你的，姚哥哥。”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