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身份

-“汤姆·罗耶。”

-“我是。”

-“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信任我，按照我所说的去做。

相信我不会害你的，好吗？”

-“……”

-“你可以信任我吗,汤姆·罗耶？”

-“……可以。”

……

姚竟皱了皱眉头。

眼前的景象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审问似乎又一次开始了，但不同的是，在被喊道名字的时候，汤姆·罗耶抬起了头。

视野中出现了那个“审问者”,但他的面孔完全隐在阴影里,也看不出是谁。

之后的几句话，视线就一直固定在这片阴影之中。

-“汤姆·罗耶,我要你回想,你第一次见到姚为民是什么时候。”

审问者又说道。

话音刚落,审问者就消失了。

周围的景象随之改变,像是汤姆·罗耶陷入了回忆。

-“那是很久之前,在一个度假的小岛上。

大概有二十几年了吧。”

-“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那么多年了,很多细节我可能记不清了……”

姚竟和肖若安看见一个像是位于热带的小岛开始慢慢浮现。

高大的椰树，热烈的阳光，海水和沙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两人似乎还闻到了一些植物的香气。

看起来这是个典型的度假海岛,只是当时人并不多，而这里也没有被过度开发。

视角的主人似乎正在观察小岛中心的一片灌木,突然间，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猛地朝海水里冲过去。

他不顾一切地冲到了水里,一直游到了距离海滩二十几米的地方,一猛子扎了下去。

等到他浮上水面的时候,背上还拽了个人。

他一直驮着那个人到了沙滩上,把对方平放在地上，伸手为他按压腹部。

那人看上去不过三十上下，黑发黄皮肤，穿着一身连体泳衣。

按压了两分钟后，那人口中猛地吐出了一口水，紧接着呛了几下。

“咳，咳咳咳……”

他红着脸猛咳了一阵，才像是缓过了劲来，抬起了脸。

是一张典型的东方绅士面孔。

“谢谢你。”他说道。

“我水性不好，如果不是你，恐怕已经出事了。”

“我的未婚妻还在酒店里休息，这个角落平日也不大会有人经过……总之真的太好了。”

“哈哈哈，也是赶巧了！”

主视角笑道。

“这地方确实少有人来，大部分观光客都是在岛的正面。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走过来的。”

“你是为了清净？”

“不，我是——”

他说着指了指灌木丛。

“你知道，这样的热带物种总是很丰富，我只是想去里面找一些小动物。”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我找到了水里。”

“你研究动物？”

“不……准确地说，我研究的是人，人脑。”

“只不过作为实验研究，还是得用动物。”

“通常实验室都是用白鼠、兔子这样的哺乳动物，没听过有人用鱼的。”

“鱼也是脊索动物，但是神经系统相对简单些，做出的反射也更直观。”

对面的人顿了顿。

“比如说我要研究一种神经药物对大脑的影响，鱼就可以直达大脑。”

“但是你说的依然是天方夜谭。鱼做不出复杂的反应，你能测试出什么？”

“早在几十年前，科学家就已经能做到把电极接入小鼠大脑的不同区域，从而调查对他们复杂行为的影响了。”

“而你还在做低等动物的打算，只能说很不专业。”

主视角毫不客气地说。

对面的人宽厚地笑了笑。

“看得出来你对这方面有所研究。”

“实话告诉你吧，我不仅是有所研究，而正好也是——专门研究脑部的学者。虽然现在我还算不上出名，但一些学术论文已经在业界产生了一定影响。”

对面的人来了兴趣。

“你研究的具体是哪部分？”

“让人的思维可视化。”

“或者说，我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理论模型，只是付出实践还很远而已。”

“我很有兴趣，你可以和我讲讲吗？”

“好吧，我尽量讲的浅显一些。”

“你知道，人脑的思维活动都和电信号相关。在人做出不同思考的时候，大脑内的不同区域，会产生不同的电位变化。”

“如果我们能解读出这种电信号的意义，就可以在一台机器上，通过模拟同样的电信号，还原出他大脑内的思想。”

“我也有同样的想法！”

对面的人明显激动了起来。

“但是这件事太困难了，大脑有那么多神经元，仅仅一个非常简单的念头都可能有数不尽的神经元参与其中，每个个体所调动的神经元又会有所不同……”

“我们只能从简单的做起，先找到及其简单的大脑，然后再……”

“所以你刚刚去找鱼，其实是……？”

“没错，我想找到一种大脑及其简单的脊索动物，正好听说这座岛周围的海域里有很多其他地方罕见的鱼。”

对面的人眼里闪着光。

“正巧，我也是研究脑神经科学的，刚刚做完博士毕业论文。”

“啊……！”

主视角感叹了一声，紧接着伸出了手去。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汤姆·罗耶。”

“我叫姚为民，你可以叫我姚……”

……

-“那是你们的第一次见面。你们亲密合作了二十几年，见面却仅仅是这样难以置信的巧合？”

审问者的声音再次响起，画面又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是的。我想，这就是上天注定。”

-“后来呢，你和姚为民之后就开始搭档了吗？”

-“还没有。他那时候算是去度蜜月的，我们只是在假期交流了几天，之后他就回国了。

他结婚、生子，加上那个年代跨国交流不算方便，他似乎也因为工作辗转于两个国家……

所以那几年，我们并没有过多的交流，直到后来在重新在一所大学相遇。”

-“大学？”

-“是他毕业留任的地方。

姚当时很困扰，他其实更愿意专心做研究，教学那些事反而会让他分心，但是他又需要养家糊口。

你知道，在国外的生活、孩子的教育也是很需要花费金钱的，而他作为副教授的薪水也还不错。”

-“你就是在这个时候又一次见到他的？”

-“是的。我帮他从这种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在我看来，他也是那种应该潜心研究的人。

他对他的研究课题很着迷，而他也有那个能力。”

-“你怎么帮的他？”

-“我帮他换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什么工作？”

-“现在你们都知道，就是mis，早期的人类智造计划。

那时候的mis和现在不同，尽管止步于理论研究，但是课题都非常大胆超前。

姚的能力正是他们需要的。”

-“那时候姚为民就加入mis了？”

-“是的。

但那时候的mis和现在非常不同，他们甚至没有明确的目的，就像建粒子加速器的那些人一样……

研究是他们唯一的目的，而他们非常有钱。”

-“所以你‘介绍’姚为民加入了这个计划，是吗？”

-“是的。”

-“你也加入了这个计划，从那之后，你们的合作就开始了，是吗？”

-“是的，一直到现在。”

-“姚为民的家人你熟悉吗？”

-“他有一个贤惠的妻子，是个生物学家。不过在结婚后，她似乎就很少涉猎了。

他们还生了一个儿子，在我看来非常聪明，姚也希望他将来能继承自己的衣钵。

不过遗憾的是，虽然他儿子对医学很有兴趣，但却更关注实操方面。”

-“实操？”

-“外科，我的意思是。

不过他的那双手，确实天生也是吃这碗饭的，我从未见过那么灵巧的手……

现在你们也知道，他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成名了，如果不是突然回国，还有好几个名人排着队指名让他动手术。”

-“姚为民为此感到遗憾吗？”

-“说不遗憾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很爱他的儿子，因此尊重他的选择，也尽力满足他的需求。

他的实验也需要一些实操。脑神经外科的要求非常高，而他的儿子正好能帮助他。”

-“我知道了。

他儿子的事先放一边。

姚为民所进行的实验，是否有涉及到人。”

-“……”

“如果你是说人体实验，当时还没进行到非用人不可的地步，而那也是不被允许的。”

-“但后来你们还是用了人。”

-“是的，没有办法，计划有变……

但一开始我们用的都是自己。每一个mis研究员，都彻底地尝试过所有实验。”

-“但后来你们研究员自身已经不够满足研究了。”

-“……是的。”

-“所以你们又开始用自己的家人。”

-“……”

“是的。”

“但只有我，姚他并不愿意。”

-“为什么？”

-“如我所说，他很爱他的家人……”

-“姚为民是否知道自己的研究是危险的？否则他为什么不愿让家人参与？”

-“不，我们的研究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你撒谎！你根本不是那么想的！”

-“好吧，我其实并不关心人类。

我是研究员，我关心的只有研究本身。

它会产生什么后果，会被如何利用，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