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神经漫游者

“姚哥哥,真的要这样吗？”

两人已经回到了顶楼肖若安的“小黑屋”里，此时姚竟正坐在那一排电脑前，看着屏幕。

姚竟想的是让肖若安随身携带一个摄像设备,通过联网的方式把他在外面时间的行动影像回传到天堂系统内。

毕竟他从没见过姚竟在国外的家，如果姚竟能看着影像和他一起寻找，胜算会更大一些。

而为了绕开mis的监控，联网自然不能用常规的网,只用用一些不受监控、但也不够稳定的小网路,联系也不能太过频繁。

对于肖若安来说，这样一来他也看不到姚竟的影像,基本就是“断了联系”。

“如果我离开自己的家,就没办法随时随地看到你们的动向了,更不要说随时进系统里来。”

肖若安犹豫地说。

“出这趟国还不知道要多久,我怕会出有什么突发情况,没法帮你们。”

“不是可以保持联络吗？”

“我只能做一个移动收发器,把你们对我说的话转化成文字，然后我再用文字回复。”

“这个东西比较便携，我可以随身带着，但也仅仅有一个和你们保持联络的功能。其他复杂的操作,我都需要在房间里的大型设备上完成。”

姚竟应了一声。

肖若安心情有些复杂。

他知道这件事很重要，也知道只有他能完成,可是这么长的时间，他实在放心不下姚竟。

要知道他找到姚竟后，离开系统的时间最长只有几天,期间他还会时不时透过屏幕看着他。

“我可以在中级世界找个住处,实在不行就回黔市9区的房子,这段时间都不出门。”

姚竟说道。

“等你回来。”

“等我回来？”

“嗯。”

肖若安的表情一瞬间亮了起来。

“那我走之前先帮你找好房子。这段时间你就不要乱跑了,有什么事找常洛他们帮忙就行，他们在系统里活动都很方便的。”

姚竟像是有什么想法似的，欲言又止。

“你自己在外面，要小心。”

他有些担忧地转过身去，看着肖若安。

“我不知道外面的局势怎么样了，但我们确确实实都帮不上你，你一个人……”

肖若安轻轻地把手覆在了姚竟的手上，在姚竟有些惊讶的目光中，把手指伸进他的指缝中握紧了。

“我会完成任务的，姚哥哥。”

他微笑着说道。

“等我回来。”

“嗯。”

姚竟收回目光，用拇指轻轻按了一下覆在上面的那只手，算做回应。

半晌，他才开口道：“你先出去，我们试试联络功能能不能正常使用。到时候你走了，再出问题就不好调整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准备抽回手，不料又被肖若安反抓住了。

“姚哥哥不信任我的技术？”

肖若安就势把姚竟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姚竟一没站稳，整个人就撞到了他的怀里。

姚竟皱了皱眉头：“肖若安，你不要得寸进尺。”

“姚哥哥，我好累，你就让我靠一小会。”

肖若安把脸埋进他的肩膀，轻轻蹭了几下。

“……一小会就好。”

姚竟察觉到他话里的异常，猛地抬起头来。

“是不是现在外面很危险？！”

“肖若安——”

近距离的温热感消失了，肖若安像雾气一样消失在他眼前。

姚竟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一瞬间揪了起来。

“肖若安！”

“我在这里，姚哥哥。”

声音从身后传了出来。

姚竟回过头，看见屏幕亮了起来，画面正对着一张床。

“姚哥哥，可以看到吗？”

肖若安戴着摄像头转了一圈，屏幕上的画面也跟着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果然和他在系统里的房间一模一样。

姚竟松了一口气。

“可以，看得很清楚，也能听到你的声音。”

“可是我看不到你，也听不见你的声音。”

肖若安的声音有点委屈，

“我只能看到文字。”

说完，他把一个接收器的屏幕放到了摄像头前面，只见上面冷冰冰地显示着：

【姚哥哥：看得很清楚，也能听到你的声音。】

姚竟忍俊不禁。

“你让我看看……”

屏幕上立马跳出来：【姚哥哥笑着说：你让我看看……】

姚竟：……

“姚哥哥你笑了？笑什么啊？”

肖若安拨弄着屏幕说道。

姚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立马收住了表情。

屏幕上立刻跳出了文字：

【姚哥哥：让我看看你。】

肖若安的手顿了顿。

接下来，只见摄像头被他面朝下盖在了床上。肖若安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背景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衣服摩擦的声音、还有一阵水声。

几分钟后，摄像头被重新拿起，肖若安的面孔出现在画面中。

“姚……姚哥哥……”

肖若安的神情有一些紧张，说完后，就立刻拿起接收器，等着姚竟的回复。

他的鬓角还沾着水珠，看起来刚刚洗了个脸。

衣领笔挺，看样子也是刚从衣柜里拿出来换上的。

姚竟忍不住“噗”了一声，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憋住了。

肖若安见屏幕上又跳出了一行【姚哥哥笑了】，不禁心虚地看了看地上那一坨刚被他扔下的“爸爸式”家居服套装，用脚网边上踢了踢，不让它们出现在镜头里。

“怎么了姚哥哥……”

肖若安神色不安起来。

“我和系统里看起来不一样？”

【姚哥哥：倒是没有那么花里胡哨了。干干净净的，挺好。】

肖若安松了口气。

“这样啊，那就好。”

【姚哥哥：黑眼圈很重，眼皮有点浮肿，不要仗着年轻就乱熬夜，有很多三十出头就患上不治之症的……】

屏幕“啪”地一黑，几秒钟后，肖若安重新出现在姚竟的身后。

“我每天的休息时间都是够的，只是有时候在系统里睡，可能和外面有一点时差……”

肖若安目光躲躲闪闪地说道。

在系统里他的模样不会有任何疲态，可是在外面就暴露无遗了。

肖若安后悔自己没有早做准备，这下子要挽回自己的形象可要花功夫了。

“先去给你找房子吧。”

肖若安也顾不上别的，拉开门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姚竟不禁莞尔，先前的那一丝紧张也给抛到了脑后。

***

“原来钻石卡的机制是小姚医生特意藏进来的啊……我好像有点明白shawn对他的那种感情了。”

lucy煞有介事地用手指点着桌面说道。

“之前听到shawn提起小姚医生，表情上言语中都是一种仰慕和崇拜的感觉。但我想，他们又不是研究同一个领域的，两人之间也没有多少接触，shawn为什么会那样。”

“为什么？”

常洛很捧场地询问道。

“如果你一直处在黑夜里，有一天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颗星星，你才发现世界上原来还有这样光明的存在。”

lucy说道。

“小姚医生就是照亮shawn生命的一束光，所以他对他，就是追星族的感觉。”

常洛有些疑惑：“追星族？”

过了一会：“shawn哪里生活在黑夜里了？外面的世界没有太阳？”

“你不懂。”

lucy摇头晃脑地说。

“你听shawn提起过他父母吗？没有吧，他提到自己的生活说着说着就绕到小姚医生上了。”

“他每天这么长时间待在系统里，家里人不会说他吗？这不就是网瘾少年吗？”

“依我看，shawn的家庭环境一定有问题，他说不定从小性格孤僻，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所以有一天遇见了小姚医生，就……”

“程琳姐，你又来了。”

常洛无语地打断了她。

“你知道我身份之前也猜过我的家庭背景，结果我根本没有家庭。”

“叫我lucy！”

lucy斜了他一眼，愤愤地喝了一口咖啡。

“啊，我想起来了。”

lucy突然一拍大腿坐了起来。

“怎么？”

“刚才shawn问我之前收集到钻石卡的那件事，你们聊得那么开心，我就给忘了。”

“什么钻石卡？”

常洛眼睛转了转，很快回想起来。

“没错，你离开密室前也收集到了一张，但是你好像从来没有提过。”

“嗐，出来之后我想到密室都ptsd了，根本提都不想提。收拾密室大楼不还是你和shawn去的吗，结果没找到多少东西，楼都给炸了我也是没想到。”

常洛闭紧了嘴。

“……不过你们说主要线索都拿到手了，我也没再操心这件事。你手上不是有一大把钻石卡吗，说不定就有和我这张一样的。”

“不过现在看来，你手里好像没有这一张。我提到的时候，shawn很惊讶。”

“哪一张？”

“‘伤寒玛丽’「1」。”

看见常洛疑惑的神情，lucy在贴身的衣袋里翻出一个卡包，在一个隐蔽的卡格里拿出了一张卡，放在桌面上。

“就是这个。”

“我想着，就是因为她我才逃出来的，也没舍得丢掉，心想就当成护身符吧，所以一直随身带着。”

常洛看到熟悉的镭射边，皱了皱眉头，把卡片拿了过去。

【伤寒玛丽】

她是知名医生的妻子，却因为特殊的体质感染新性疾病而不自知。她一生从未发病，却将病菌传染给了无数人，因此被称为新世纪的“伤寒玛丽”，遭到辱骂。

玛丽本人从未做错什么，相反，她一直致力于研究自己身上的病菌，试图找到解药。

您完成了玛丽最终的愿望，为此，她的怨恨被化解。

伤寒玛丽感激您，祝福您早日找到出口。

常洛仔细看了看，这确实是他熟悉的钻石boss卡样式。

但是这个“玛丽”，他越看越觉得熟悉。

“这和审判号列车上的玛丽非常像。”

他皱了皱眉头。

“程琳姐，这间密室的背景具体是什么样的？玛丽的愿望又是什么？”

“是lucy。”

她轻声嘟囔了一句。

“那趟列车我只是在最后关头去了，所以不知道具体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我经历的那一间是一个现代密室，看起来是在他们家里，不过有两个房间是实验室。”

lucy努力回想着。

“如果不是审判号列车，我都快忘了，那一家的姓氏就是叫亨特。”

“男主人是个医生。其中一间实验室里面有很多手术刀，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文献。”

“当时他好像是沉浸在什么事情里，应该好几天没怎么离开实验室了。他桌上的电脑里有几封邮件记录，是在和一个前同事讨论什么。”

“对方好像拜托了他什么事，他就是因为这件事一直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的。”

“然后呢？”

常洛问道。

“然后就是在他一直没离开实验室的那几天，他的妻子死了。”

“死因似乎是不堪网络暴力的攻击。有一些人甚至找到他们家，在门上和外墙上用红墨水写满了‘gotohell’，还寄了很多可怕的邮件。”

“玛丽一直试图让亨特医生出来帮忙，但是那几天他不知道在干什么，玛丽怎么叫门他都不开。”

“之后，玛丽被逼上了绝路，就在自己的实验室里自杀了。”

lucy说着叹了口气。

“玛丽受到网络暴力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在蛛丝马迹里发现的。”

“亨特家不是有两间实验室吗？另外一间就是玛丽使用的。”

“其实玛丽本人也是非常出色的病毒学家。”

“关于玛丽染上未知病菌的说法，很多人都指责她是在私下进行不当研究，才导致实验品泄露、自身受到污染。”

“而她感染以后一直都是无症状，以至于她很长时间没有发现，依旧照常出门社交，这才逐渐把病菌传染开去。”

“而因为她病毒学家的身份，有人怀疑她是故意散播的。而她自己没有染病，也是因为有解药。”

“他们说，也许玛丽是想在疾病大肆散播后，再靠着解药发财。”

“可是密室里的证据显示，玛丽一开始根本不知道这个病毒是怎么回事。病毒源不是她的实验室，她一定是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染上的。”

“在发现这个病毒之后，她就主动把自己隔离起来，连亨特医生都很少接触。”

“她因为一直没有发病，觉得自己身上存在罕见的抗体，就一直拿自己的血清做实验，研制疫苗。”

“可是在她研究出来之前……”

常洛沉默了一会。

这个“玛丽”和审判号上的玛丽，不能不说有相当的相似之处。

差别只是，审判号上的那个玛丽，更像是一个被用来“复仇”的版本。

她有着压倒性的能力，以一己之力把整个列车的人都变成了她的试验品，和密室中的角色正好相反。

如果她们属于同一个人的意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

常洛有些想不明白。

“那玛丽的愿望是什么？”

“是不要和亨特医生结婚。”

“什么？”

lucy挠了挠头。

“我也是碰巧发现的，抽屉里放着他们的结婚证。”

“我想到那几天玛丽那么绝望，可是她老公还在不知道干什么，死都不出来，一时间很气愤，就把结婚证撕了。”

“结果就给了我一张钻石卡，说我完成了boss的愿望。”

“玛丽后悔和亨特医生结婚吗？”

“是因为怨恨亨特医生？”

lucy摇了摇头。

“在我看来，他们两个很相爱。”

“拿到钻石卡以后，我又找到了玛丽混在研究资料里的遗书。”

“里面有两行字：很抱歉，因为结婚给你带来了骂名。”

常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件事很奇怪，真的。”

过了一会，他缓缓说道。

“我想这个亨特医生和玛丽说不定也是关键角色。这件事我们得赶紧告诉shawn和小姚医生。”

两人站起来找了一圈，都没有联络到姚竟和肖若安。

“奇怪，他们出去了吗？”

“shawn不会这么快就回现实世界去了吧？！”

lucy大声喊叫起来。

“我还有件事想告诉他呢！他怎么不等我说完再走！”

“还有什么事？”

“我之前和你说过，在进入密室大楼前有在什么地方见过‘mis’这三个字。”

“之前我一直想不起来是哪里，但是那天我突然想起来了。”

“在哪里？”

“一所大学，一所国外的大学。”

lucy说道。

“我想不起来名字了，但是是一间非常有名的大学，好像是在医学方面特别厉害的。”

“我是去旅游的时候参观了那所学校，结果半路好像中暑了，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像是校医院的地方。”

“那时候我躺在床上，边上还摆着一个像是监测心跳的设备，我想说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就自己坐起来，打算要杯水就出去。”

“然后就看到一个华裔医生坐在那里，跟我打了招呼，说他叫汤姆，在这里工作，有事情可以找他。”

“我点了点头就出去了，没放在心上。没过多久，就莫名其妙进了密室大楼。”

常洛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什么医生？”

“就是一个叫汤姆的医生。这名字很常见吧？”

见常洛神色不对，lucy有些疑惑，但也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医生我没怎么注意。”

“倒是床边上那个像心跳检测仪的机器，上面写着‘m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