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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秋后算账

司廷昇盯着书页已有好些时辰,实际上却是什么也没看进去。

他烦躁地撂一旁,向窗口望,见俍凡正坐在石阶,伸长脖子朝府门方向翘首以盼,也不知在等谁。

从知道他背着自己偷偷与桓王合谋,心里便筑起隔阂,不想听解释,更不许侍卫放人进来。

“来人。”

耳朵微微动,俍凡下意识站直,见侍卫跑进屋,失落且无措地坐回石阶,而后继续盯向府门。

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习武之人大都听觉灵敏,那由远至近的‘哒哒’声,令俍凡逐渐躁动,感觉心脏下一刻就要跳出嗓子眼。

府门向两旁徐缓拉开,犹古老钟声沉闷悠长,待褪去神秘,从狭缝起现湛湛云天。

俍凡再也顾不得侍卫阻拦,折回头,用力推开他们冲进去!

司廷昇抬眼,目光疏离,语调凌兢:“是不是我平日太纵容,让你这样无法无天,连擅闯都敢了!”

“殿下!!”俍凡难以抑遏,“张公公来了!!”

现在他满心只念张让手中那道谕旨!

那上面可以诠释他的委曲,殿下听后,自然会慢慢明白所有。

但司廷昇不以为意:“来就来,有何之喜。”

“殿下!”俍凡根本没法平复激越,他急切宣告,“这意味着咱们即将自由了!”

司廷昇瞧他眉眼溢出的兴奋,不像在说谎,却又不知他口中‘自由’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带着满腹疑惑踏出门,见张让正拢着袖子,站在阶下笑。

“张公公?”

张让勾腰,颔首低眉:“咱家来替主上传个话,大皇子请接旨罢。”

司廷昇挺直背脊,撩衣摆双膝磕地,王府上下一干人等也纷纷跪下。

张让打开黄色卷轴,尖细嗓音道出旨意。

可当俍凡听到最后八个字‘褫夺封号,闭府修心’,整个人由暗中窃喜到如雷轰动!

“不可能!这谕旨是假的!!”他彻底情绪失控,登时从地上跳起,“定是你假传圣意!!”

霎时想到什么,嘴里默默念叨,“对,对,桓王可以篡改......”尔后质问张让,“是不是你们串通好的!其实陛下根本没下这道谕旨!!”

“俍凡!”

司廷昇怒吼,站起来用腿踢弯他的膝盖窝,一声,“跪下!”转脸赶紧对张让说,“公公别往心里去。”

“大皇子这是哪里话,”谕旨缓缓卷合,“主上意思咱家已带到,”双手将它托递,“还请您收好。”

司廷昇接过:“闭府不便,我就不送公公出去了。”

“大皇子留步。”

其实司廷昇一直以自身行‘大学之道’,虽然差点道行,但说实话,张让心里还是更倾向他继位。

所以临前,到底多句嘴:“大皇子切不可就此心灰,而今只是暂时,褫夺或封回全由陛下一句话,大皇子就认真听主上意思,好好修心便是。”

张让走后,府内再次恢复平寂。

不,应该说是死寂。

“跟我进来。”

司廷昇回屋,将谕旨随手撂在案几,背对俍凡,负手而立。

俍凡站在身后,心里很难受,自知解释徒劳,如今说什么都是画蛇添足。

但他更怕殿下一声不吭,就算打他,斥骂,都不要像现在这般,对他无言以对,唯余失望。

终于,还是司廷昇先开了口,不过话音寒霜,声声入耳犹冰锥刺骨,戳心尖。

“俍凡,这就是你说的自由。”

殿下转过身,整个人眼穿心死,似灵魂被抽离,独剩一副空洞躯壳。

俍凡感觉自己也仿佛被活生生劈成两半。

“殿下!这并非属下所想!”他极力辩解,可言辞苍白,“属下......属下原本要的是另一个结果,不是这样的......不是......”

他双膝弯曲,重重磕地上。

“殿下......”俍凡捶胸愧负,“属下知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司廷昇依旧介怀,“你若为前途选旁人,我不怨,因为贤臣当择主而侍,可你不该想向新主表忠心,将我置于绝境,”迄今为止,他仍不愿相信,自己会被身边最信任的人算计,“俍凡,我待你并不薄。”

除了‘没有’,‘知错’,俍凡再找不出第三个词,反反复复,语无伦次。

“其实我到现在都未想明白,你是如何在不被金吾卫发现的情况下逃出了府,”顿然,讥嘲,“或者说,我对你不甚了解,而你,一直对我有所防备。”

话罢,低沉嗤嗤,“但没关系,那些已不重要,”他敛起苦笑,神色郑重,拂袖道,“你走罢,随便去哪儿,只是我这里再留不下你。”

“不......不要,”俍凡拼命摇头,声音无望,“您让我去哪呢,守卫殿下才是俍凡存在的价值,殿下赶我走,俍凡就成了废物......”

“去哪?”司廷昇不掩鄙笑,“你可以去很多地方,比如找你的新主子,向他展现更多价值岂不更好?”

又说:“你都能有办法逃出府,哪里去不得?只要你想。”

这句话,让俍凡顿生悲沮,一遍一遍苦苦恳求:“殿下不要赶我走!俍凡......唯有殿下了......”

额面重重贴地,霎时想到那天。

雪隐活着泥巴,殿下手提砍刀为他劈开一束光。

自此,他立誓成为殿下的刀,为殿下披坚执锐,斩击所有障碍,甚至赴死!

这也是俍凡活下去的意义。

“你不用再说,我决意已定,”司廷昇态度坚持,“你先前从哪出去,便从哪离开,若明日发现你还在府上,就等我可以解禁,向陛下申明,将你放逐。”

“殿下......”

“你走吧,是死,是另侍新主,皆随你。”

见他稳如磐石,纹丝不动,司廷昇提高声音,冲外面喊:“来人!”

两个侍卫进门,按指示架起俍凡。

侍卫扯着胳膊,后者紧紧抓住门框,关节因用力开始泛白,指腹慢慢磨出血口,先是小指,再是食指,眼见中指与门框间距只剩分毫,又用指甲死死抠住。

结果连甲盖都被掀起半块,依然被侍卫给无情地拖拽出去。

内侍站外面,展臂拉两侧门向中间合,直至屋内景象关进狭缝,也阻断了他们最后一丝情义。

俍凡心如槁木,万念俱灭。

从此以后,殿下将与他形同陌路。

而这世间,再无人愿意全心维护自己。

就在方才,一门之隔,他失去了所有......

俍凡突然挣开侍卫,双膝跪地,头狠狠磕在石阶。

三跪九叩。

“咚-”

“咚-”

“咚-”

……

最后一下,仰面衔泪。

顶着额血,在心里吼喊:殿下!保重————

与此同时。

陈皇后正坐在妆台前,对镜梳发。

镜中女子面色憔悴,发中掺杂几根银丝,柔荑抚上脸颊,不禁太息:“容颜迟暮。”

“却为国母之威。”

皇后惶然转身,惊愕得连礼节都忘了。

下意识喊出:“司郎。”

等回神,才想起这个称呼,好像自来到京兆,就被封埋雪门关已久。

龑帝缓步走来,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坎。

他接过玉梳,为她篦发。

动作轻缓温柔,让皇后觉得不真实,但她不敢乱动,恐惊醒这场美梦。

“方才领我进来的,怎么瞧着是生面孔?”

“荔枝一直在宫中近身服侍,”皇后有些娇嗔,“可见陛下是许久未来,都忘了呢。”

“怪我,怪我,”龑帝好言道,“迩来处理朝中诸事,费些神,确是朕疏忽了皇后。”

陈皇后被这句哄得情迷意乱,她虽年纪渐大,还是抵不住温软细语。

转头回顾,皇帝亦是满目情深意切,笑如霁月,这不禁将她带回刚嫁入将军府时。

他风骨伟岸,顾盼生辉,也是像现在这般,瞧着自己。

皇后眉眼重新有光,好似情窦初开的少女,望着令她倾心爱慕的少年。

“耳闻你近来睡意浅薄,等下朕叫内侍送来一些熏香,让人替你燃上,”还望望四周,问,“怎么,不见侍桃?”

听到名字,陈皇后心里猛地发紧,她赶紧找个借口。

“侍桃这孩子家中有人重病,我就准许她回去探视了,但因突爆鼠疫,想必诸门戒备森严,暂时还不好回来。”

“皇后真是体恤下人。”

“人能区别牲畜草木,无非有情,她往日尽责服侍,现在家人重病,我总不能拒绝,惹人寒心罢。”

龑帝轻轻颔首,突然语气奇怪。

“所以,你就让她拿着令牌出宫,去晋昌坊找一个叫韩莫的人?”

温存画面瞬间定格。

陈皇后仿佛直坠十八层地狱,颈项犹被人用双手使劲合掐,令她窒息,喘不过气。

好半天终于能扭动脖子,回头,正对上皇帝淡漠的脸。

紧张吞咽口水,喉咙上下一动。

“陛下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明白......”声音喑哑,佯装不解。

龑帝笑意冷隽,若无其事地,好像在讲述旁人故事。

“少肃青搜出她身上令牌和字条,上面写着‘晋昌坊,韩莫’,”指节轻刮皇后脸廓,“昇儿从小到大全是按你意愿活着,单纯正直,循规蹈矩,太子人选我一直倾向他,可你,却敢干政,勾结外党。”

“陛下!”

陈皇后自知行事败露,‘扑通’跪下。

“皇后这是做什么?”

她紧紧攥着龑帝衣摆,剧烈摇头。

“陛下不要怪昇儿!这全是我的主意,与他毫无干系!”

“所以皇后是承认自己勾结外党,让侍桃去晋昌坊找的韩莫?”

皇后低头,无奈点点:“......是。”

但龑帝深知,皇后不会有这么大能力调动一个宫外人,而且,还比自己先得到勖王府动向的消息......

看来,是时候换相了。

“皇后凤体欠安,精神不振,”而后对张让说,“你差人将补品安香送过来,期间,外臣女眷不得请安惊扰,就让皇后好好在宫中静养。”

“是。”

“陛下!”

见龑帝起身,陈皇后抱住他的腿肚,哭求:“侍桃亦是受我指示!陛下可否,可否放她回来......”

皇帝侧头,垂视,语气轻浅。

“她因配合北庭王谋害手足,已经被杖毙。”

龑帝抽走衣摆,负手离去。

皇后跪在地上,骤然恍悟。

原来......原来最初那些话,其实在诈她!

陛下根本不确定侍桃是私自偷盗令牌,还是自己亲手交给的她。

而且明知侍桃下落,还故问,所以从熏香开始,便在试探!

因此最后一句,就是为了让她每日痛悔。

陈皇后闭上眼,面容苦楚,用掌心狠狠按压胸口。

那里仿佛被巨石砸出个窟窿,风呼呼往里灌,疼得彻骨。

龑帝回到南薰殿,烛火通宵,整夜都在权衡一件事。

待天光乍现,袅袅白烟消散,他终于决意。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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