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第七十一章

柏麟回到旭阳峰，师弟师妹看他的眼神好似看到了救星，原来是恒阳真人突破失败后便一直闭门不出，众弟子都担心坏了。

柏麟匆匆来到恒阳真人的门前，敲响了门。

“师父，弟子昊辰求见。”

没人回应，柏麟便又提高声音说了一次：

“师父，弟子昊辰求见。”

过了好一会儿，恒阳的声音在门内响起。

“进来吧。”

柏麟推门而入，见恒阳真人有些挫败地站在那儿，望着墙上创派祖师的画像愣愣的出神。

“师父……”柏麟望着白发苍苍的恒阳，心里有些惆怅。

他本就知恒阳要踏入仙途的机会很渺茫，但亲眼看到恒阳的挫败心中依然有些遗憾。恒阳真的是专心致志修炼了一辈子，也兢兢业业守护了秘境一辈子，道心坚定，可他依然没有摸到飞升的门槛。这世间的灵气太稀薄了，给予凡人的机会太少了。

“昊辰啊，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有情决比无情诀更厉害，可惜，师父这辈子已是无法回头了。”恒阳叹息道，有不甘有遗憾，却并不怨恨什么。

“师父，您的身体还好吗？”柏麟关心道。

“无妨无妨，受了些反噬罢了。只是以后的日子，守护阵眼的重担要交到你和楚之的手上了。”恒阳道。

“师父放心，弟子定会守护好阵眼，守护好少阳。”柏麟道。

好半响，恒阳子才又开口道：“师父已然来不及，昊辰却还年轻，不妨转修有情决？”

“弟子以为，世间千万条道，不过都是方法，无情诀也好，有情决也好，本就没有明确的界限，只要可以为我所用，便都可以用。三界千万道，最终都归奉于天道。是矣，只要以天道为道心，万物皆为道，修不修有情诀，并不重要。”柏麟开解恒阳道。

恒阳有些讶异地望着柏麟，沉思了片刻，最终豁然开朗，满怀欣慰地说道：

“想不到昊辰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地，为师深感安慰。”

“师父谬赞。”柏麟平静道。

“你向来主意坚定，为师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楚之那孩子，性子活泼，修无情道反而不适合他，不如你为他想想吧。”恒阳道。

“弟子会与阿玉仔细考虑的。”柏麟点头应下。

“对了，怎么没见楚之？”恒阳奇怪的问道，他这两个徒弟向来都是形影不离的，突然少一个还真不习惯。

“弟子与阿玉发现了天墟堂的踪迹，阿玉前去追绞了，弟子放心不下师父，便先返回了旭阳峰。”柏麟道。

“是为师拖累你们了。”恒阳有些怅然。

“师父言重了，师父守护阵眼几十载，一心护卫苍生，是我等受庇护了。”柏麟真心作揖道。

“罢了罢了，为师说不过你，你且去忙吧，为师这把老骨头还能撑的住，还能再护你们些时日。”恒阳坚定道。

“万望师父保重，弟子告退。”柏麟后退一步，深深作了个揖，退出了恒阳的房间。

出了房间，柏麟吩咐小弟子去为恒阳备饭菜，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有些放心不下润玉。

另一边，润玉已经抵达昆仑山下，却没有贸然进入，而是传信给小荀子，让小荀子打探一下陆离的下落。

陆离却没有润玉所想的那般陷入险境，反而是被好好招待着，甚至还能四处走动。小荀子很快便找机会与陆离接上了信，陆离只让小荀子带了一个名字和一枚指甲大小的黑色珠子给润玉。

“极乐。”只是听到名字，润玉都不由黑了脸，心中的愤怒与仇恨压都压不住。那黑珠似是感受到了润玉犹如实质的杀气，竟然从内里出现斑驳裂纹，一道黑色灵光瞬间从珠子里蜿蜒而出，没入润玉识海中。

大段大段杀戮血腥的记忆涌入润玉的脑海中，让润玉神魂震动，那是他的小麒麟身死魂销的那一场战役。

日月无光的一天，庚辰手握夂权不断不断地杀戮，不知疲倦地清除障碍，步过可怖的尸山血海，不知疲倦，不知伤痛，他的眼中只有那个与他相隔甚远的染血身影，那是他的小麒麟。他的小麒麟也在不断挥剑清除身边的障碍，向着他的方向而来。他们望着彼此，义无反顾地奔赴。

就在他马上就能触碰到他的小麒麟的时候，异变突起，他的小麒麟猛地扑向他，为他挡下重重一击，在他怀中，身死魂消！丧失伴侣的应龙理智全无，双翼一展，汹涌澎湃的力量无差别地向四周蔓延，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直至彻底耗尽自己的神力，彻底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已不知过了多少光阴，是九息将他从尸海中拖了回去。他的执念太深，九息怕他就此爆体魂消，不得不将他的记忆封印了一部分。可惜，神魂他的伤痛太深，即便没有记忆，他依然无法愈合，九息无法只能强行让他进入轮回，博一线生机。

“阿麟……”润玉抹掉嘴角的血，金色的眸子中透出深深的血色：“极乐！”

润玉神魂的震动，也影响到了柏麟。柏麟生怕润玉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才会如此，焦急不已地在识海中呼唤润玉。直到润玉彻底冷静下来，才听到柏麟的呼唤，忙与柏麟联系。

“阿玉，你怎么了？可是遇到危险了？昆仑山上的敌人如此厉害？可是受伤了？”柏麟焦急地连珠炮似的发问。

“阿麟……我想你了……”润玉眼睛里的血色渐渐退去，金色的眼眸旖旎晶莹，衬的容颜越发动人。

“那，我来找阿玉？”柏麟有些迟疑地说道。

“我来见阿麟就好，很快。”润玉掐了法决，缩地成寸，很快便回到了柏麟的眼前。紧紧的抱着柏麟，感受到怀中的温热鲜活，润玉才觉得自己是真的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阿玉？到底怎么了？”柏麟轻轻拍着润玉的后背，担忧不已。

“没事，只是觉得能找到阿麟，真好。阿麟还在，真好。”润玉道。

“阿玉，你让我看看，可有受伤？”柏麟从润玉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仔细地打量着润玉，还好，并没有什么损伤。只是这眼睛……

“是什么让阿玉想要动用应龙之力？”柏麟摸索着润玉的眼角，心疼的问道。

“只是记起了些事，一时太过伤痛。”润玉抵着柏麟的额头，进入柏麟的识海，缠绵求安抚，柏麟温柔地哄着。

“阿麟，我找到仇人了。”润玉道。

“仇人？”柏麟顿了顿，思考着让润玉用如此重的字眼的敌人，到底是做了什么，难道是。

“是当年害的应龙和麒麟陨灭的人？他竟然还活着？”柏麟吃惊。

“是啊，我也想不到他竟然还活着，那一站我耗尽了应龙之力，以他的能力不应该还活着。或许，他的背后还有其他敌人。”润玉道。

“他是谁？”柏麟不由握紧了拳头。

“他是极乐，应当算是第二位人神，道法精深，信徒众多。”润玉道。

“我们与他，有仇怨？”柏麟问道。

“我们与他接触极少。”润玉摇头道：“混沌之初，孕育三千神魔。其中，九息是最早破壳而出的神，原身为鲲鹏；而我是第二个破壳而出的神，第三个诞生的便是第一个人神——盘古；而阿麟则是最后一个破壳的神，名唤尛麟。

阿麟诞生后，混沌之气渐渐发生变化。一次玩闹时，盘古的神斧劈开了混沌，便有了天与地，而极乐便是此时诞生的第二个人神。

我记得，极乐诞生时，阿麟还曾去探望，十分高兴终于有了比自己还小的生灵，那时的极乐是极喜欢阿麟的。”润玉道。

“那后来我们又是如何走到不说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柏麟问道。

“我们与极乐接触并不多，他是由盘古抚养长大的。后来，盘古散尽周身灵力，化身为日月星辰，山河湖川，大地万物生。

盘古也是第一个陨落的神。

盘古陨落时，天地间又出现了五位人神，其中便包括陆离，陆离是最小的一个人神。除了陆离，其他几位人神都以极乐为首，而陆离生来跳脱，不受人束缚，倒是与许多神魔很投契，也过得十分逍遥。

而极乐，是与陆离完全相反的性格，他行事十分严谨，处处追求完美，对我们所有神魔都是客气有余，未曾见到他与谁交好。后来，大地上出现了凡人，极乐便创立了宗派，名为‘道’。”

“道？”

“对，最初只是‘道’。而我们神魔，则是传承。”润玉继续道：“神魔们多是自由惯了的，几乎都是与自己的伴侣相伴，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一直相安无事。

后来，世间的生灵越发繁多，建立秩序便迫在眉睫，神魔们便有了自己的命格。各安天命，各司其职，倒也相安无事。”

“那人神呢？他们没有命格？”柏麟追问道。

“阿麟真是聪明，总能一语道破玄机，人神的确没有命格。”润玉道。

“阿玉是六界之主，那阿玉的命格是……”

“是‘权’，我是权力之神。”润玉道。

“那极乐记恨你，便有了缘由。”柏麟道。

“或许吧，但应该也不尽然。那时神魔与人是分居于天和地的，除非有变故，否则神魔并不会贸然插手地面上的事，一切其实并无什么变化。

毕竟于我们所有神魔而言，命格只是一份责任。我们也只是维持秩序，众生平等，并没有高低之分。而我，只想与阿麟厮守罢了。

后来，秩序稳定下来，很多神魔将权柄下移，极乐的道教已然是掌握了大半权力，即便是我，也乐的清闲。

这也是我说他并非为了权力而记恨你我，至少不是主要原因。”润玉道。

“那他究竟是为何？”柏麟也看不透了。

“我亦不知究竟出了什么变故，或许陆离会知道些内情，只是那时我们与陆离也不过几面之缘罢了。

在我们没有察觉的时候，极乐的势力滋长的很快，甚至开始铲除异己，整个世间几乎都成了极乐的一言堂。

后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道教内部开始分裂，硝烟四起，，很快波及到神魔，后来便是混战。再后来，便是最后…那场战役。”

“阿玉，我在。”柏麟握住润玉的手，道：“我们不需要知道缘由，只需要将敌人铲除就好。”

“阿麟说的对，是我庸人自扰了。”润玉拉起柏麟的手蹭蹭脸，神色柔和，金色的眸子分外水润流光。

柏麟捧上润玉的脸，吻上那双他最爱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