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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0 章 旧日之都(二)

西泽尔不欲和他争辩,遂只是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他不说话,阿萨尔觉得有些没意思,又仰头灌下两口酒,道:“我和林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你?”

“你是哪里人啊?”

“你既然也和林没有血缘关系,那和沈昼有什么关系吗?”

……

他吧啦吧啦问了一堆问题,老天作证,如果他此刻处于清醒状态,就一定不会这么大胆的提问。也有可能是酒吧的灯光太过昏暗迷乱,以至于他看不太清楚西泽尔冷漠压迫的神情。

而西泽尔被他问得有些不耐烦。他终于体会到楚辞讨厌话多的人的原因……但他出神的想,自己永远不可能在他沉默寡言,因为忍不住。

“兄弟,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虽然已经喝的上头,但是阿萨尔的酒品竟然还可以,他并没有撒酒疯,只是不厌其烦得和西泽尔搭话,好像不说话他就会死一样。

西泽尔很想找到一个开关把他的输出系统给关上,酒吧本就已经足够喧闹,再加上身边还有个话痨叭叭叭的不停嘴,西泽尔在这里多停留一分钟都是对他过往二十六年来的心性和修养的极大挑战。

“唉,”阿萨尔叹气,“没意思,真没意思。”

他面前已经摆了三四个酒瓶,都空得很彻底。

西泽尔刚要劝他少喝点,舞池里却似乎起了冲突,几个人扭打在一起,酒吧里的喧哗声音灯火见风一般息下去,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传递过去,企图接收一点比酒精和精神药物更刺激的信号。

殴打成一团的几个人很快见了血,但围观者都看得很清楚,受伤的仅仅只有躺在地上的瘦弱男子,他被打倒在地后,动手的人迅速将他架起来离开了破冰酒吧。

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便像饱食的鸭子般一哄而散,继续醉生梦死。谁也不会关心那个瘦弱男子是谁,他是因为欠债还是别的原因而被带走,更不会管他被谁带走。

除了……

西泽尔拍了拍阿萨尔的肩膀,低声道:“走了。”

阿萨尔反应慢了一拍,却还是语词清晰的问:“干什么去?”

西泽尔道:“跟出去看看。”

两人悄无声息的从破冰酒吧后门离开。

刚好在后街的巷子口看到,两个戴着鸭舌帽的人正在将瘦弱男子往一辆甲壳虫车里塞,还有一个人在望风,行动得相当谨慎。

夜风阴冷而潮湿,对流层似乎蓄积着一场势头凶猛的大雨。

躲在垃圾桶背后,西泽尔道:“得想办法跟上去。”

阿萨尔脱口而出:“为什么?”

但西泽尔没有回答他,他只好认命的道:“从这里下去三层就是酒吧的停车场,随便搞一辆就行。”

西泽尔道:“用完还回来。”

“什么?”阿萨尔觉得自己没听明白。

“车。”

“哈?”阿萨尔觉得不可思议,一边往升降梯奔去一边自言自语,“有没有搞错啊,我可是星盗……”

搞到交通工具后,两人又因为谁来驾驶而产生了分歧。

西泽尔:“你喝酒了。”

阿萨尔疑惑:“这和我喝酒有什么干系?”

原谅这位星盗先生,在雾海人朴素的观念里根本不存在酒后驾驶危险这种认知,因为雾海的老司机们哪怕不喝酒,路子也野的很。

西泽尔又道:“你知道他们去了哪个方向吗?”

“呃,”阿萨尔一时语塞,“不知道。但你知道?”

“嗯。”

车子启动,朝着轨道飞驰过去,一直到可视窗里出现了黑色甲壳虫车的恶背影,阿萨尔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西泽尔知道目标行径的方向,大概率是因为精神力场感知。

也对,阿萨尔想,既然是林那个小变态的哥哥,精神力等级肯定不会低,感知一辆车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么?

但又不对,林说过他们俩没有血缘关系,那精神力等级就不关遗传基因的事。

精神力等级高意味着职业可能是机师,操纵机甲……

阿萨尔脑海中划过什么念头,快得他抓不住。但被酒精浸透的脑子依旧有些迟钝,他偏过头看了西泽尔几秒钟,忽然道:“刚才被他们架走的男人大概率是个情报贩子。”

“你这么知道?”西泽尔问,“见过他?”

“没,我从一进去就看到他了,”阿萨尔皱起了眉,“每次有人进来他都要抬头看一眼,应该是在等雇主,可随身又没有带箱子之类的东西,穿的衣服也没法掩藏什么。按照我的经验,酒吧这种又乱又吵的地方是最好的情报交易点。”

西泽尔有些惊讶:“你不是喝醉了吗?”

阿萨尔嘿嘿一笑:“不算醉,不然我早就死在外边多少回了。”

“不算醉你为什么话那么多?”西泽尔挑眉,“还是说你本身就话很多。”

阿萨尔被噎了一下,心道你和林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讪讪地道:“我少说几句行了吧……”

西泽尔没有再接话,冷淡的目光平视前方,始终与黑色甲壳虫车保持着五十米的距离。

但阿萨尔终究还是忍不住问:“我们为什么要追这票人?”

西泽尔目光丝毫不偏的道:“林没有告诉你什么?”

“他就说在找人,”阿萨尔挠了挠头,“和感应科技有关。”

“劫走那个情报贩子的,就是感应科技的人。”

阿萨尔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又没穿制服,车也是醉普通的。”

“虽然衣着做了乔装,但是他们忘记了换掉鞋子,”西泽尔道,“鞋底三分之二处有感应科技的标志,不太明显。”

阿萨尔:“……我是该说你观察的真仔细呢,还是该说你眼神真好。”

“谢谢,”西泽尔泰然道,“莱茵先生曾说,我有做侦探的潜质。”

“诶,”阿萨尔回忆,“我记得莱茵也这么对沈昼说过,但他没有对我说过……可见我只适合当星盗,害。”

半晌,西泽尔轻声问:“为什么非得要做星盗?”

“啊?”阿萨尔疑惑,“你这个问题好奇怪,这有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的。”

西泽尔默然不语,他却似乎自己想明白了,恍然大悟:“你是问我为什么不去做赏金猎人或者进公司工作?”

“我不喜欢公司,”阿萨尔道,“虽然大部分人做梦都想去公司工作,因为那意味着稳定和安全,但我更喜欢自由。”

“至于为什么没有做赏金猎人,因为十三岁的时候,我父亲把我卖给了一个星盗团做奴隶,后来那个星盗团被对手吞了,我也就成了俘虏。再后来,我就成了他们的一员,就这样。”

他摆了摆手:“雾海每一个星盗的故事都比我更曲折离奇,只是我比他们运气好,我活下来了……不过谁又知道呢。”

“谁知道我什么时候还活着,什么时候会死。”

西泽尔忽然觉得有点理解为什么这里的酒精和药品行业如此发达,如果人活着看不到希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明天就会死亡。那么他们就会选择浑浑噩噩,不清醒的活下去,又或者他们根本没有选择。

移民计划失败后,历史抛弃了他们,时代洪流之下,微渺如尘埃的个体,又能选择什么?

阿萨尔摸了摸口袋,找出一个银色的小酒壶,看也不看拧开就往口中倒,结果倒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倒出来,他将瓶口凑到眼睛跟前仔细瞧了瞧,喃喃道:“奇了怪了,我亲眼看着唐把剩下的那半瓶烈酒倒进去的,怎么一滴也没有了?”

他疑惑的“啧”了一声,最终断定可能是昨天在升降舱和人起冲突的时候掉出来摔在地上摔松了瓶盖,否则怎么解释这里头的烈酒竟然一滴也没有了。

西泽尔的余光瞥见阿萨尔嘀嘀咕咕的将酒壶装回了口袋里,然后颇为惋惜的叹了一声:“可惜了那么好的酒,现在很少见到高纯度,味道也好的酒了。”

难怪楚辞会醉,西泽尔想。

他刚要开口,前方的黑色甲壳虫车却忽然停了,西泽尔立刻调转方向盘将车子驶上了环形道,免得招致对方怀疑。他减缓速度,设置好自动驾驶时间,抬头对阿萨尔道:“准备跳车。”

阿萨尔还没有反应过来,车门便已经自动弹开,他不得不往外一歪跳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住。而那辆青黑色的轿车,乘着霓虹光影,如同一只幽灵般,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阿萨尔爬起来,举目四望不见西泽尔的身影。

“真奇怪……”

他呢喃着,刚一转头,蓦地发现自己西泽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边。阿萨尔吓得半死,拍着胸口道:“兄弟,你怎么走路没声啊!”

西泽尔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才低低道:“走。”

夜里逐渐起了迷蒙的雾,一些低矮的建筑静静的蹲在黑暗之中,霓虹和明灯都如星星般飘在天上,到达不了这样的昏暗的阴郁之地。

这是一座架空桥的桥底,临近南青街,比起中心城区的繁华,这里显得荒凉阒寂,无人问津。

西泽尔精神立场捕捉到周围风吹草动的每一寸变化,追逐着那几人一直往前,最后停在架空桥附近,一间废弃的控制亭内。

嚓!

破旧不堪的窗户里闪烁出一点如豆的光亮。

西泽尔拦住了阿萨尔的去路,就和他侧身贴在架空桥的桥墩上等待。

空气越来越潮湿,阿萨尔觉得自己鼻尖一凉,他抬手摸了摸,摸到一点湿湿的水渍,下雨了。

于是风声、雨声、时断时续的说话声,都忽远忽近的传导进西泽尔的精神力场中。

“说!那个人让你提供了什么情报?”

“我们知道你是在等谁。”

“有人出卖了你!”

接着便是一阵拳打脚踢,闷哼和呻吟不断。

“不说是吧?”

“你不会想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一道声音冷笑着,“而你的情人和女儿,会死的和你一样惨。”

微弱的咳嗽持续了几秒钟。

“我说……咳咳咳,雇主问八十七层的情况,让我帮他打听,八十七层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果然。”刚才威胁的那人冷哼道,“黄总真是神机妙算。”

砰!

静夜里一声枪响,宣告着情报贩子性命的的终结。

黑色甲壳虫车扬长而去,西泽尔从黑暗中走出来,路过控制亭时,朝里面看了一眼。

很黑,其实什么都看不清楚,他的脑海中却莫名的出现了那瘦弱男子血液横流,死不瞑目的场景。

他闭了闭眼睛,和阿萨尔一起爬上了架空桥,按照他设定的时间,那辆青黑色轿车正在一公里之外等着他们。

……

将车还回破冰酒吧的地下车库,阿萨尔疑惑的道:“你刚才为什么将那些人放走,把他们抓起来一一审问不就知道他们劫情报贩子的目地了吗?”

西泽尔道:“我已经知道了。”

“哈?”

阿萨尔一路上都在追问他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西泽尔走路很快,阿萨尔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跑着跑着出了汗,血液里的酒精也就跟着蒸发了不少,某一刻,他忽然道:“对哦,我忘了你可以精神力场感知。”

“清醒了?”西泽尔停下脚步看着他。

对上他的目光,阿萨尔不由得回答道:“清,清醒了。”

两人找到艾略特·莱茵反来的定位。这次莱茵先生仿佛良心发现,选的落脚点竟然是一家花园酒店,可谓奢侈。西泽尔和阿萨尔过去的时候楚辞已经从南青街回来了,正和艾略特·莱茵坐在中庭的露天游泳池边说锁匠的事情。

“……他知道他的钥匙成为了商品,被居心叵测的人买卖,也知道竹叶在用绿色通道走私货物的事情,况且看样子这种情况不算少见。”

“当然,”莱茵平和的道,“任何环境下都不缺投机者。”

“你们怎么才过来?”楚辞坐在躺椅上,手里捧着一杯果汁,“破冰酒吧离这不是不远吗?”

“路上遇到一点事情。”西泽尔道。

阿萨尔打了个呵欠,本来想就势坐在楚辞身边,一回头正对上西泽尔如冰般冷漠的眼神,连忙自觉的从旁边拉过来一把仿生藤椅。

“不要说,”莱茵竖起一只手掌打断了西泽尔的话,“让我猜一猜,你们是否遇到了感应科技的人?”

阿萨尔震惊道:“你怎么知道?!”

莱茵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因为我是一名侦探。”

眼看阿萨尔的神情越来越迷惑不解,莱茵哈哈大笑:“这与我是不是侦探虽然有点关系,却并不完全因为此。”

他露出点狡黠的神情:“因为我也遇到了。”

楚辞咬着吸管举手:“我也。”

西泽尔问:“你们在哪遇到的?”

“就在酒店楼下。”莱茵道。

楚辞道:“地下通道里。”

“其实我今天早上就从情报贩子哪里听到了一些风声,”莱茵道,“他们一听我要买感应科技园的情报,纷纷都拒绝了我,只有几个相熟的老朋友提醒我说,最近不要接触和感应科技相关的消息,免得被波及。据说他们内部发生了一起泄密事件,有人将绝密信息出卖了给了一百三十六层的某个情报贩子,感应科技的人正在满世界的找他。”

“不过……”他摸索着手中的一块打火机,笑道,“虽然他们不曾提供给我准确信息,但我却已经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事情。”

“哪有什么情报贩子,就算是有,这件事情怎么会闹得如此沸沸扬扬?八成是在找卡莱·埃达。”

“所以埃达女士真的不在感应科技园。”楚辞说着,吸干了瓶子里最后一口果汁。

莱茵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楚辞和西泽尔:“你们呢?你们听到了什么。”

楚辞道:“他们在地下通道带走了两个人,我问过了,那两个人都是情报贩子。”

莱茵微笑道:“看来一百三十六层的情报贩子都遭了殃。”

“我听到一些不一样。”西泽道。

“什么?”

西泽尔说了两个词:“黄总,和八十七层。”

“黄总?”艾略特·莱茵重复,“黄总应该就是感应科技的高级副总裁黄庭,据说是卡莱·埃达的父亲毕生的好友,但现在看来,不论是‘毕生’,还是‘好友’,这两个词都有待商榷。”

“而打听八十七层的人……”

楚辞问:“听起来像是埃达女士?”

“她不会那么蠢。”莱茵“叮”一声合上打火机,“这个时候去八十七层?不是明摆着往黄庭的圈套里跳吗。”

“那打听八十七层的会是谁?”

“大概率是卡莱·埃达。”

“哈?”阿萨尔听得云里雾里,“怎么一会是又一会不是,到底是不是?”

“是你自己混淆了概念,”楚辞重新开了一瓶果汁,伸出手准备悄悄将果汁盖子塞进西泽尔的口袋里,“刚才莱茵先生说的是埃达女士不会去八十七层,又没有说她不会向情报贩子打听八十七层的消息。”

“可她一打听不是照样也凉了吗?”阿萨尔耸了耸肩,“黄庭不就发现了她的踪迹。”

而莱茵却宽和的笑道:“她打听了,却不会去,你认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知道了!”阿萨尔忽然一拳捶在桌子上,震得楚辞的果汁颤了两颤,差点翻倒,他连忙伸手扶住晃荡的果汁瓶子,并小心翼翼的往楚辞跟前推了推,示意,大佬喝果汁。

接着刚才的话道:“她是不是想混淆视听?打听根本就不会去的地方,然后来掩饰自己真正要去的地方?”

“这确实是她的烟雾弹,”艾略特·莱茵笑道,“但她应该根本就不会去向一百三十六层的情报贩子打听自己真正要去的地方。”

“为什么?”阿萨尔问。

楚辞收回了“扔垃圾”成功的爪子,背回到身后,“那可是卡莱·埃达,感应科技的总裁。”

阿萨尔愣了一下,恍然的道:“我就说卡莱·埃达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感应科技的大老板!”

楚辞:“……”

他凑到西泽尔耳边,低声道:“他今天是不是撞到了脑子,总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

说完一拍脑袋:“不对,他平时也没多聪明,但今天格外不聪明。”

阿萨尔:“……我听的见。”

楚辞无辜的眨眼:“我知道。”

满脸写着“我故意的”几个大字。

西泽尔暼了一眼自己的口袋,道:“他喝了不少酒。”

“哦……”楚辞若无其事的看向别处,“所以感应科技所谓的‘信息泄密事件’,只是搜寻埃达女士的借口。”

“不能说感应科技,”艾略特·莱茵沉吟道,“恐怕只有黄庭一个人。我们都知道感应科技内部其实有三个派系,以卡莱·埃达为首的新派;反对她上位、并以黄庭为首的旧派;以及技术顾问团,后者保持独立,永远以公司利益为首,不会倾向于任何一方。”

“所以这次卡莱·埃达疑似遭遇不测,很有可能是黄庭发难。”西泽道。

“这二人的斗争,从卡莱·埃达有执掌感应科技的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气我活,这一局目前来看是黄庭占据上风,起因很有可能……”

“撒普洛斯。”楚辞接着莱茵的话道,“我之前说过,埃达女士信任威廉姆斯,他甚至知晓撒普洛斯的存在,却也不知道他躲藏在什么地方。可黄庭是怎么知道的?”

“这恐怕要等见到他们之后才能知晓。”

“可我们对于他们现在的动向没有任何线索。”

“也不能这么说,”莱茵又打开了打火机的盖子,橘黄色的火苗一闪即逝,“叮”一声,他又将盖子盖上,“卡莱·埃达,她知道我要来占星城。”

西泽尔忽然道:“她在求助?”

阿萨尔迷惑道:“求助什么,什么求助?”

楚辞将他推开到一旁:“哎呀,你别打岔。”

阿萨尔只好缩在藤椅里,一头雾水的继续听着,尽管什么也听不懂。

“她找情报贩子打听各种消息不是为了混淆视听,而是在传递消息。”

艾略特·莱茵笑道:“我猜是的。按照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迷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种高度冒险的做法,因此她绝不会留在一百三十六层或者再次回到八十七层,她一定去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这么一来她在一百三十六层找情报贩子打问信息的举动就完全多此一举,或者别有用意。”

“她大概早就离开一百三十六层了。”楚辞嘟囔道,“她可精明着呢,”

“明天我们分头去收集信息,”莱茵道,“尽可能将卡莱·埃达找过的情报贩子全部找到。”

“这还不简单?”楚辞懒洋洋的道。“跟在感应科技的人后面,捡现成的就行。”

艾略特·莱茵笑意深了些许,道:“也是个好办法。”

他先上楼休息去了,西泽尔去大堂拿房间的电子码,楚辞喝了两瓶果汁有些撑,决定出去走走。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夜场也都逐渐散了,路边有酒鬼哀歌,惊醒凶恶野犬,一人一狗追逐着狂奔过地下通道,可惜除了楚辞之外,再没有别的观众。

他去了一家便利店,从店里出来,看见阿萨尔蹲在路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出来了,贼兮兮的问楚辞:“你哥,西泽尔的精神力等级是不是很高?”

楚辞点了点头。

阿萨尔神情僵硬了一下,又道:“他……会操纵机甲吗?”

楚辞道:“你觉得呢?”

阿萨尔紧紧的抿嘴唇:“我没见过。”

“你见过。”

“什么时候,”阿萨尔疑惑,“我怎么不记得。”

楚辞指了指他脸上的伤疤:“他上次打你的时候。”

阿萨尔:“……”

他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是真的姓穆赫兰吧,只是重名对吗?”

一抬眼却看见楚辞满脸鄙夷的看着自己。

阿萨尔:“你快否认。”

楚辞指了指身后的便利店:“买醒酒药去吧,别活在梦境幻影之中了。”

说着就往回走,阿萨尔追上来:“我清醒了,我早就清醒了。”

楚辞没有理他。

快要走回酒店的时候,他忽然道:“你这次为什么又和感应科技对着干了?不是刚得罪完凛坂公司吗?”

“我说了我在找一个朋友。”

“哪个朋友,卡莱·埃达?”

“撒普洛斯,你刚才没听到这个名字?”

“嗐,”阿萨尔发出一声鼻音,“我都听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听不明白你就跟着干啊?”

阿萨尔小声嘀咕:“我哪敢忤逆你……”

楚辞停下脚步看向他,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最终挠了挠头,道:“我觉得你可能会需要有人帮忙……你这家伙虽然脾气古怪还总爱捉弄别人——”

他看到楚辞揶揄的神情,立刻及时止住,停顿了几秒钟,低声道:“但你还是救过我好几次,我没忘。”

楚辞似乎笑了一下,嘴唇一张一合,说了句什么话,但是阿萨尔没有听清,因为他被眼前的这个少女极少有的笑容所震慑,既不是嘲讽的讥笑,也不是轻蔑的冷笑,而是一个很淡,却涌现真实情绪,美丽到极致的笑容。

就像夜里忽然开出来一朵惊艳的昙花。

楚辞走远了,阿萨尔才蓦然地回想起来,她说的是,谢谢。

……

楚辞回到酒店大堂,本以为艾略特·莱茵已经上去了,此时却见他依旧坐在大堂沙发上,似乎正在和西泽尔说些什么。

“你干什么去了?”西泽尔问。

楚辞朝着他扬了扬手里的烟盒,转而递给了艾略特·莱茵。

莱茵先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惊喜的神情,几乎迫不及待的拿出了自己一直放在口袋里把玩的打火机。

“我看您刚才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烟瘾犯了。”楚辞坐在了沙发扶手上。

艾略特·莱茵叼着烟按开打火机:“我早说过你有做侦探的潜质。”

看来这是莱茵先生称赞别人唯一的话语。

“不过便利店里只有卷烟,没有烟斗。”楚辞道。

莱茵深深吸了一口烟卷,吞云吐雾之际,道:“很不错了,慕容劝我戒烟,我出门的时候他让简纯把我的烟斗藏起来了。”

“那你可以自己买卷烟啊。”

“我和他打赌,不能自己买烟。”

楚辞耸了耸肩,看着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道:“说起来,您这次为什么选了这么好的酒店?”

平时不都是小旅馆或者工人宿舍之类的。

莱茵摸了摸鼻子,道:“上个月和慕容打赌赢了,赚取了一笔不菲的赌资……”

楚辞指了指他嘴里叼着的烟卷,道:“那看来这个月是不行了,早知道我就不给你买了。”

“没关系,”莱茵点燃了一根,微笑道,“我和他打赌的条件是不能自己买烟,又没说不能让别人帮我买。”

“我可以为你保守秘密,”楚辞道,“但是这个月赢的钱要分给我一些,你七我三。”

艾略特·莱茵爽快道:“没问题。”

西泽尔好笑道:“你连自己朋友的钱都赚?”

“那当然,”楚辞眨了眨眼,“慕容司令那么有钱,分我一点怕什么。”

艾略特·莱茵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上楼之后,楚辞饶有兴致参观了其他人的房间才返回来,躺在床上,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大概是因为贵价酒店环境太舒适,他很快就睡着了。

然后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朵蘑菇,需要有人给他浇水他才能成长,可是西泽尔死活就是不给他浇水,不仅不给他浇水,还非得说蘑菇需要冬眠,让他睡觉。

好家伙,生物学知识全部还给老师了。

西泽尔问他:“你还分得清楚我是谁吗?”

他清楚的说出了他的名字,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一下子就凑过去,在西泽尔脸上亲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应该亲得还挺用力,“吧唧”一声很响……然后,然后他就醒了。

睁眼看到屋顶的特制的水波纹天花板和造型别致的水晶吊灯,将灯上第三排第六列那条水晶流苏足足观察了三秒钟。

然后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姓甚名谁。

是来占星城寻找他的朋友撒普洛斯的,而非一朵无人浇水的蘑菇。

意识清醒之后,梦境的细节逐渐淡去,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为什么要亲西泽尔,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说奇怪吧,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陈柚还说楚辞在梦里答应做她女朋友呢。但是说不奇怪吧,又好像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

楚辞抱着脑袋仔细回想,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奇怪。

因为这个梦太真实了。

真实到,他记得自己在搂着西泽尔的时候,清晰的听见他的心跳,一声一声,像是重鼓。

“这也太奇怪了。”楚辞呢喃,瞪着眼盯住那根流苏,一直到天亮。

西泽尔叫他去吃早饭的时候,他仍旧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吊灯上的水晶流苏。

“你怎么了,”西泽尔问,“没睡醒?”

楚辞慢吞吞的从床上坐起来,道:“我做了一个梦。”

西泽尔好奇:“什么梦?”

楚辞刚要开口,话到嘴边,却忽然不想说了,他胡乱道:“我梦到这这个灯里关着一个妖怪,一到半夜就要出来吃人。”

说着打了个呵欠。

西泽尔好笑道:“你不会因为这个,半个都没睡着吧?”

“睡觉的时候都已经快要凌晨四时了……”楚辞嘀咕着,去卫生间洗漱。

将脸颊浸在手掌心冰凉的水流中时,他下定决心,坚决不能让西泽尔知道自己在梦里亲过他的事!

这太丢人了,最好快点忘掉。

早饭之后,几个人分头出发,去往不同的区域搜集信息,楚辞让埃德温给了西泽尔,而他自己决心作弊,他去找了威廉姆斯。

这个点威廉姆斯还没有起,饮料店也才刚刚开门营业,星星见到他的时候颇为惊讶,连忙从柜台后面跑出来,嘴巴缓慢的一张一合,一道电子合成的柔和女声道:“卡莱怎么样了?”

楚辞挑了一下眉,这才看见她耳朵背后靠近脖颈的位置,贴着一枚模拟翻译器。这东西的原理是可以捕捉到佩戴者的口型动作,据此来模拟人类真实的发声,一般使用者都是失声患者。

这种小机器在联邦虽然价值不菲但也时常可以见到,但在雾海,这还是楚辞第一次见。

楚辞缓慢而清晰地问:“你能听清楚我说话吗?”

星星点了点头。

楚辞道:“暂时还没有找到埃达女士,不过已经又线索了,这次来就是想找威廉姆斯先生帮忙。”.七

“你休想!”威廉姆斯暴躁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接着是一阵重物翻倒的响动。

星星脸上的神情很着急,但翻译器却只能声音柔和道:“没事吧?”

半晌,威廉姆斯道:“没事,让她走吧。”

星星看向了楚辞,楚辞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高声道:“我需要帮助,可以支付相应的对价。”

威廉姆斯没有回答,星星对着楚辞做了一个手势,但是楚辞没有看懂,她就已经匆匆的跑上了楼,一会又下来,道:“他叫你上去。”

楚辞说了声“谢谢”,然后迈步上楼。

前几天刚刚造访过一次的起居室没有任何变化,唯一的不同就是这次威廉姆斯没有穿丝绸衬衣,而是穿着一套看起来非常厚的睡衣,显然刚刚起床。

“你要感谢星星,”威廉姆斯很生气的道,“如果不是她,我今天一定要把你赶出去,并且再也不允许你踏入我的房子半步!”

楚辞皱了皱眉。

他虽然只和威廉姆斯打过两次交道,但是在他印象里,这是一个精明、世故而又狡猾的商人,断然不会像现在这么暴躁易怒,是什么让他短短几天之内,性情竟然变化至此?

而接下来的对话里,楚辞找到了以上这个问题的原因。

“我们得到消息,感应科技内部发生了一起信息泄漏事件……”

威廉姆斯打了第一个呵欠。

“现在一百三十六层所有的情报贩子都人人自危,生怕公司的逮捕波及自己。”

威廉姆斯打了第二个和第三个呵欠。

“我朋友遇到了感应公司的人追捕某个情报贩子,他们的对话中提到一个地址,恰好和挨打女士有关……”

威廉姆斯打了个第三个呵欠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楚辞:“……”

原来威廉姆斯先生是因为被吵醒所以才如此暴躁。

代入了一下自己瞬间已经开始生气了。

他沉默了一会,诚恳的道:“要不您再睡一会,等您醒了我再上来?”

威廉姆斯声音很大的擤了一下鼻涕,慢腾腾从躺椅上爬起来,打开了窗户。

冷风瞬间灌入,房间中的温暖荡然无存,他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才冷冷地道:“自从我退休,我就没有这么早起床过!”

楚辞:“……敢问您老人家什么时候退休的?”

威廉姆斯“哼了”了一声:“十年前。”

好家伙。

睡了十年的懒觉有朝一日被打断,那确实值得暴躁。

威廉姆斯关上窗户,楚辞见他没有将自己赶出去的意思,便继续道:“按照莱茵先生的推断,我们需要收集所有和埃达女士有关的讯息,尤其是她对一百三十六层的情报贩子们的委托。”

“莱茵觉得卡莱是在向他求助?”威廉姆斯阴沉着脸道。

楚辞点了点头。

“可他难道没有想过,卡莱为什么要向你们求助?”威廉姆斯语气讽刺,“我就在一百三十六层,她何必舍近求远,去找一个没见过几次的人救命。”

楚辞抬起头,直视着威廉姆斯的眼睛:“或许是因为,她不信任你。”

威廉姆斯鼻翼翕动了两下,楚辞清楚的从他眼里看到了愤怒和悲哀,那情绪如此澎湃又如此复杂,一时间难以分辨清明。

半晌,威廉姆斯低声道:“你说的对,她不信任我,她不信任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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