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悬空

随行的女夫子善融，早在御绯推门前便把眼睛给蒙住了，应该是之前便看到过眼前的骇人景象。

林沅溶随着宋悬一行人，走了进去，一走进便是一股很浓郁的血腥味。

她侧着脸，尽量避开那四具尸体，那四具直直盯着他们的尸体着实有些吓人。

林沅溶先是扫视了一番四周，沉下了思绪，这间房阁昏暗的很，但她的夜视能力极好。

其余人自然不是，祁紫菀便走到了一边，打开了窗棂。

窗棂一打开，众人又陷入了沉默。

这间房阁内所有的物件，都被抹上了一层红色血液，数不尽的苍蝇四处逃窜，在人群的耳边嗡嗡作响，些许血液，在光的照耀下，干枯地翘起。

林沅溶拂了拂离她最近的木架子，指尖磨了磨干枯的血粉，血的颜色好似与她见过的人血有些出入，莫非是被水稀释过？她的手突地一张，血粉悠悠落在地上。

她往那四具诡异的尸体走去，宋悬伴在她的身侧，沉默不语。

还没当他们二人走近，身后的善融便大吼，“二位，且慢！”善融快步走了过来，一脸乞求，“二位大人呐，这四具尸体是不祥的征兆，二位大人可切莫轻举妄动。”

宋悬平静的神色轻嗤地笑了一声，听见了好笑的事一般，他目光落在了一侧的御绯。御绯通意，颔首点头，便对善融道：“夫子，这边请。”

善融面色不悦，但还是与宋悬点了点头，转身后快速地打了一下御绯伸出来的手，便挺直背杆往外面走了。

林沅溶看着善融那傲气的面容，觉着有些许好笑。

宋悬的视线幽幽地移到了她的身上，“探察尸体。”

林沅溶转眸看着宋悬，宋悬的面容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她却觉着宋悬对她的态度，冷淡了许多。愣了一会后，她便连连点头，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宋悬淡淡瞥了眼林沅溶的右耳垂，上面还留着没有消散的浅浅牙印。一眼过后，宋悬默默地用着舌尖顶了顶自己的上齿牙。

林沅溶在那四具直立的尸体面前停了下来，面前的四具尸体三男一女，并不符合方才御绯所禀报的情况。

如此的猜疑刚萌生，窗棂处便传来了一声持续的尖叫。

林沅溶蹙眉，往发声处走着，这是祁紫菀的声音。

待她走到窗棂侧时，御绯已经比她先一步到了，她看着御绯用着一种极其僵硬的姿势，轻拍祁紫菀后背的手法又显得是那么的笨拙。

林沅溶抿着唇笑了笑，也前去一步，“紫菀姐？”

她弯腰着，看着祁紫菀的眼睛，小声地说着。

祁紫菀睁开眼睛瞟了她一眼后，便更加用力地抱着御绯，闭着眼睛用力的摇头道：“那边有一具尸体，好可怕......”

林沅溶点头，看着御绯红透的脸，眼神里流出的心疼，起了身便发觉宋悬已经在她身侧了，宋悬比她先一步走向了窗棂，她也准备往窗棂那边看一看。

往窗棂外一望，林沅溶便蹙起了眉——

在一个狭长的巷子里，枝头的麻雀在屋檐上叫嚣，青石地上摆着一具女尸，不着一缕。

女尸的全身已经泛起了青白，摆成了一个大字形状。

林沅溶凝了许久，收回身子，看着窗棂栏上，指尖在有着明显摩擦痕迹的木栏上摸了摸，木栏上还残留着一些泥渍。她捻起泥渍，靠近看了看后，又多看了几眼地上那具完整的女尸。

大约十米的高度，跳下去可不会是如此完整的一具尸体。

林沅溶起身，便重新走到了那四具尸体面前。沉默地注视了一番后，她从腰间掏出备好的手套戴上，又整齐地拿出几把不同的刀刃放在书台的一侧。

这四具尸体被凶手所安置的位置，是在一个木制书架前，后面的木制书架上面还罗列着沾了灰的古书。

林沅溶先是移步到最外面的那具尸体的侧面，从侧面观察着那四具尸体。她半眯着眼，细细瞅着，四具尸体的高度竟都出奇的一致。

带着疑虑，林沅溶又缓缓蹲了了下来，诡异的是，其中两具尸体的脚悬在半空中。

发现这一点后，林沅溶便更加仔细地看着最外头这具尸体，他的脑袋紧紧地和古书连接着。林沅溶屏住气息，伸出手轻轻地将尸体的脑袋往外面挪动着。

看着眼前的景象，林沅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刀片闪着白光，上面还有些粘稠的血液。这些尸体的脑袋被夹在书籍之中的刀片插着，从而让这四具尸体呈现了站立的状态。

站在她身后的宋悬也明显是看到了这样的情况，他的眸光刚落在御绯身上，御绯便从外头带了三个护卫过来，分别将这四具尸体摆在已经铺上白布的书台上。

林沅溶走近第一具男尸，根据衣着打扮来看，这具尸体与其余的三具尸体有着明显不同，先是在年龄方面，根据身体的皮肤纹路，便能初步判断这具尸体估莫在四十岁左右。

而其余的三具尸体，穿着悦揽书院独有的青衫，便能判断是学生。

她弯着腰，仔细地看唯一一具女尸的手部状况，手心内几乎没有茧。在看了看要挂在要上的青花玉佩，与耳垂上的勾玉耳环。

应是个大富人家的嫡小姐。

其次，林沅溶又重新走到了那具四十左右的男尸面前，静静地看着。

祁紫菀的声音也响起，她手里拿着名籍册，“这四具尸体，分别是悦揽书院院长李盛民、学生潘月、陈商河，杜树恒。”

院长？林沅溶侧目打量了一番，身上没有半点书墨气味。

祁紫菀默了一会，继续道：“悦揽书院传来讯息，此事不可对外声张。”

林沅溶抬眸看了一眼宋悬，便继续检查着面前的四具尸体。

名为李盛民的这具尸体，同其他三具不一样的还有一点，那便是他的脸上被血液涂成了红脸，看起来更加骇人，更莫说那双被挖空的眼睛。

林沅溶先是从书台一侧拿出一把微型镊子，镊子头有着软头，并没有太锋利。她先用镊子头移了移李盛民仅剩的眼皮，里面什么都没有，遭凶手挖去了眼睛。再看了看嘴唇，没有收缩。身体四肢的尸僵情况，也几乎消散。

她移开视线，扯开了李盛民的衣裳，身体上已经没有了尸斑，再右手握拳压了压尸体的腹部，并未出现肿胀情况。

这些迹象，都在说明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六小时。

林沅溶凝着这具尸体，再次弯腰咧开了李盛民的口部，一股腐臭味传来。她蹙着眉，仔细地看着口腔内部的黏膜，已经有了些消退的迹象。

看到这，林沅溶姿势不变，淡淡道：“死亡时间估摸在十五个小时内。”

说着，她转头望了望门口，并没有看见善融，正欲说话，便听见了善融颤颤抖抖的声音，“大人有问题，便说。”

林沅溶看着站在善融身后抱手的宋悬，抿着嘴浅浅笑了笑后，正色看向善融，问道：“闹鬼是多久发生的？”

善融不敢睁眼往书台那头看，抱着头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后，作回忆状，思索了一会，便道：“这是今早的事儿。”

“书院开门的时间？”

善融道：“辰时。”

也就是在七点至九点时。

林沅溶沉默，那凶手杀害这五具尸体的时间便是昨日下午。

思量半刻，林沅溶重新把目光落在那四具尸体上。她将李盛民的下巴轻轻往上抬，便看见了一长条刀口子，脖子内赫然可以看见弥漫出来血管网。

凶手划得很精妙，恰好划得便是人的大动脉，这样人体内的血便会喷涌而出，那么这些涂抹在房阁内的血也就不难猜。

林沅溶凑近看着，脖子上有被挣扎着的痕迹，下颚有着清淤，其中很明显有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清淤。

这是死者挣脱凶手所遗留下来的痕迹。

如果依照这个下颚的清淤来看，凶手应该是站在死者的后面。

什么情况下，凶手可以站在五名死者的背后，进行一次又一次的行凶？

林沅溶想着，又分别地检查了死者的身体，死亡时间段大差不差，身体上除了脖子上的刀痕，都没有明显的致命伤口。

那么，唯一的致命伤便是脖颈的刀痕。

林沅溶目光又重新落在了李盛民的脖子上，身子缓缓靠近，从那血肉模糊之间捻起从里处被刮出来的喉管。

她凝着被她捻在手心里的喉管，这是凶手在行凶时，从脖颈里勾出来的，普通的刀具可无法做到这一点。

理好思绪后，她直起身子道：“致命伤来自脖子间的刀痕，但具体是怎样的刀具，我还无法判断。”

但可以确定是弯刃，具体如何得待她去查探一番。

就当她说完这番话后，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

说着，一位穿着黑袍的少年站在门口，对里头的人做着礼道——

“各位主子安，国师大人请林仵作到清别阁小聚一番。”

说着，黑袍少年便笑嘻嘻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