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虎符

宋悬面无表情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他神色冷漠地往一边盯了一眼，瞧着地上那滩几乎破碎的尸体，轻轻地勾起了唇。

步子加快地往外面走着，在快进入一个宫殿时，利落地脱下了身上染着血腥味的尸体，侍卫接过宋悬的外衫，话中带着几分胆怯，“府主，那人......”

“手筋挑断，丢在他面前。”宋悬轻轻说出这句话，将绸帕放到案盘上后，便往殿里头走。

穿过了曼罗轻纱，宋悬自进入这宫殿起，眼神从始至终便落在那床榻之上躺着的女子，他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日林沅溶奄奄一息的模样，心又疼得厉害起来。

目睹父亲凌迟母亲时的疼意，都比不了现在。

宋悬坐在了床沿，熟练地将润湿的绸帕擦拭着林沅溶泛干的唇，动作轻柔，目光里含着情意。

昏迷中的林沅溶，意识似乎有了些凝聚，她面前好像有一团黑色东西将她困住，让她无法睁开眼，她拼命地想要挣脱开那黑色东西的束缚，当她努力挣脱时，她好像看见了宋悬。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过于美好，林沅溶根本就不敢眨眼，她害怕自己眨眼后下一秒眼前的一切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身体的一切机能，包括她有起有伏的呼吸声，铿锵有力的心跳声，还有血液流动或是身体组织在默默位移的声音，都在这个时刻，被无限放大。

她不敢信，但一切都在向她说明，宋悬真的在她的视网膜内。

“宋悬？”长时间未曾说话的喉咙，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说完后喉咙里便传来痛。

宋悬执起的绸帕，在林沅溶的脸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极轻地嗯了一声，他的眼睛闪闪发光，是那日石台上的宋悬不曾有过的。

林沅溶猝尔便红了眼眶，她的心也伴随着突然激动的情绪颤抖起来，她猛地扑向了宋悬的怀抱，“我一直在等你啊，宋悬。”

她一直在等宋悬啊，自在断头台时，她便在等宋悬了，那对她毫无情意的人，她压根不相信是宋悬，弛牟着实聪明，但她的宋悬只会在弛牟之上。

那日的伤心是自然的，谁见了那日，谁都会伤心，她是不相信的，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让她对眼前的一切，要保持绝对的信服。

那她便骗自己相信，宋悬想让她相信，那她便会相信。

这句话无疑是触动到了宋悬内心最为柔软的部分，瞧着眼前在他怀里缩成小小一团的林沅溶，仿若近些日子的疲倦都一消而散。

他板正了林沅溶的脑袋，认真而轻柔地拭着林沅溶的泪水，让林沅溶直直看着自己，“林沅溶，你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

若是假死一次，将宋悬二字刻进她的心头，那他所做的一切也有了几分特殊的意义。

林沅溶瞧着宋悬褪去那冷漠的面容，露出的几分乖戾幼稚，便觉着好笑，平日里宋悬并不这样，像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她这么会忘记宋悬？这辈子都不会的，她或许会忘记自己。

很快地，宋悬便隐下了那份乖戾，他几乎是颤着手回抱着自己，林沅溶微愣，她一时并没有想懂这一切，“宋悬？”

“若是再晚一步，我便要陪你去了。”说出这句话时，宋悬又恢复平日里的淡淡。

这话听得林沅溶心惊，她并没有想到宋悬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说得让她又心疼起来。她同宋悬安慰她那一般，轻轻地拍着宋悬的后背。

她想，若是她确定了宋悬的死亡，她应当也活不下去了。

但这话，林沅溶并不会说出口。

静默了会，林沅溶便开口道：“你怎样寻到我的？”她面色一沉，她心头对于宋悬向她隐瞒他的几乎，内心是有芥蒂的。

林沅溶并没有犹豫，急急补充道；“还有，你为何会制造假死？可是同弛牟有关？”

“宋悬，我想你告诉我，将一切都告诉我，我想同你一块。”

林沅溶凝着宋悬的眼睛，说出了这番话。

宋悬并未直接回应他，而是目光向两侧看了看，淡笑了下，用着指尖转着她的一缕头发，好似玩得不亦乐乎，“你想先知道哪个？”

林沅溶并未想如此简单便说服了宋悬，便抿着唇笑了笑，“那便挨着说吧。”

这些事，自当是一样都不能放过，不然她就不知道了什么细节，便不能跟上宋悬的步伐了，她不想宋悬站在原地等她。

宋悬见她如此说，极轻地笑了下，眉目间又带上了几分专属于他的慵懒感，“你可知弛牟想要什么？”

林沅溶见宋悬有心与她聊，自然喜上眉梢，便准备想要挣脱开宋悬的怀抱，好好听一番宋悬所说，宋悬起伏的呼吸声萦在她耳畔，吹得她耳朵红彤彤，有着些许酥麻，让她有些不能集中精力。

可宋悬还是同以前那般，她动一下，他反而锢得更紧，那双半阖的眼睛仿若在告诉她，若是她再动一下，那她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林沅溶也想黏着宋悬，她已经许久都没有见到宋悬了，心头自然是想的很，但此事并不能马虎。

可宋悬分明没有想要松开的意思，便只好打起精气神，眼巴巴地瞧着宋悬，“弛牟的心思，就在你留给祁紫菀的那堆书里头，我瞧着了。”

话语之中，俨然比前几日的语气要鲜活了些。

祁紫菀的反常，也是让她觉着宋悬没有死的缘由，她所了解到的祁紫菀情深义重，不可能对她自己的阿弟如此快地便能从悲伤之中缓过来，加之那些书籍明显是遭人拭去了灰尘，祁紫菀的心思做不到这么细腻。

她甚至在怀疑，那些书是宋悬故意留给她，让她知道他没有死。

宋悬淡笑地看着林沅溶妥协讨好的模样，便开口道：“说对了，弛牟的目的便是整个穆朝。”

说着，宋悬的脸色的笑意愈发充盈，笑得十分愉悦的模样，“弛牟想要算计我，既然如此，那我便随他的愿。随他的愿，他性子猖狂，自然是会暴露出问题。”

林沅溶面色立即带上几分诧异，“你故意中了他的圈套？为了让弛牟对你放松警惕？为了什么？”

若是如此看的话，宋悬也是在用自己的命去博弈了，果真是这样，能与弛牟博弈之人便只有宋悬了。

宋悬点头，着实是如此，他轻轻刮了刮林沅溶的鼻梁，笑道：“没有我在，你聪明了些许。”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林沅溶抿了抿唇，但此刻也懒得同宋悬斗嘴了，“宋悬，说快些。”

说完这句话，林沅溶极快地舔着唇瓣，手也紧张地握着裙摆，她可算是头一次暗着说宋悬了。

宋悬笑而不语，轻挑了下眉头，但话锋一转，轻轻玩弄着她的发丝，“林沅溶，你知道了那些事害怕吗？”宋悬轻轻靠近了她。

自小知道那件事的人，都无一选择远离他。

“那又不是你做的，我为何会害怕？你为穆朝破了如此多可怕的案子，那些人不明事罢了。”

林沅溶知道宋悬在代指他目睹他父母冥婚之事，宋悬分明是受害者，为何会怕他？她说得句句都是自己的心里话，宋悬向来都是对她极好的，那些用着嘴巴，凭着内心的嫉妒，说些风言风语，才是可怕的。

若是宋悬真的死了，那些人便是点燃火把之中不可缺少的氧气。

似乎听到了这番话，宋悬才真正想要将过往的一切告诉她——

“弛牟同你一样，不确切我的死亡，便将你引入内廷刑府下的死人洞。若是我来了，那他便能进行他下一步，若是我没来，也能除掉你。”

“那你岂不是暴露了？”林沅溶说的又急又快，她担心自己的存在扰乱了宋悬的计划。

宋悬摸了摸她的头，道：“弛牟自当暴露了弱点。”停顿了半秒，“你可知道四方虎符？”

林沅溶的面容上浮现出错愕的神情，点了点头，四方虎符她知道，四方虎符分别是东西南北四块，持虎符者便能使唤相应的东西南北军，若是拥有了其中三块，便能自立为王。

其中，最为厉害的便是北虎符，能够调动一支距离穆都最近战斗力最高的军队。

四方虎符这在书中是极为重要的存在，在原书之中，几乎整个故事都是由四方虎符在拉动。

作者的设定便是整个故事的发展线，若是没这四块虎符其中三块做支撑，纵然你绞尽脑汁，其余的势力联合剩下的那方军队便会让你溃不成军。

她的心莫名颤了颤，紧接着宋悬又启唇道：“弛牟有其中两块，我有一块。”他从袖口之中拿出一块由着黑曜石点着金石所做，写着“南”一个大字，上面的花纹极为复杂，根本就无法复刻，若是放在现代，都不一定能做到完全的相似。

“北虎符，并不在皇帝手里。”宋悬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道。

“也不曾在弛牟手中。”他淡淡补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