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4 章 战虹川二十三

铃木五郎眼神呆滞看着小牧的背影。

这位平时几乎没说过话的同年级生,他自从高中入学第一天就知道对方的大名——小牧君在入学仪式上直接和几位三年级前辈打起来，赢了，还差点打了老师,然后毫无疑问被停课处分，是一位大名名鼎鼎的不良。

是的，尽管他们队伍里的红日教练和濑户君的脸、武田前辈的光头、中村前辈和岩田前辈的行事作风、池田前辈饿了的时候、来栖前辈不笑的时候……总之，青野有许多看起来就像是不良的人，还因此声名在外。但事实上真正的不良只有一个。

是小牧贵大。

准确来说,是前不良。

铃木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在棒球部看到小牧君的时候,对方已经将一头金发染回黑色，脸上也慢慢没了因为打架斗殴出现得伤痕。

后来,小牧君不再打架，令青野学生闻风丧胆的不良渐渐变成棒球部的小牧君。

青野的学生变得不再畏惧小牧君，还有很多女生喜欢他，铃木甚至看到有男生向小牧君告白，只不过统统被拒绝了。

不过，棒球部里有着这样的传闻，听说当初是乌丸监督看上拥有才能的小牧君，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现在小牧君作为棒球部一军的替补成员上场打击。

铃木不知道这个传闻的真假,总之,这位从长相到行事作风与自己完全相反的闪闪发光生物,居然注意到他的存在！

还主动和他说话！

更是完全正确记住他的名字！

小牧君是天使！是天使大人啊！铃木大受震撼和感动！他一边拿出手帕按着湿润的眼角，一边回头看着自己新晋的天使大人,磨磨蹭蹭往休息区走去。

诶,刚才小牧君最后一句话说了什么来着？因为姓名被叫正确太过兴奋,他都没有注意到具体内容。

“上一局打击那么精彩，给我骄傲地挺起胸膛啊！”这句话像是晴空霹雳般在脑海里闪现。

他的打击被夸了？铃木大脑一片空白，许久，他才反应过来，停下脚步，发懵地看着站在打击区的身影，拿着手帕的手指在轻轻颤抖，全身有些发热，仿佛今年过年和家人一起去泡温泉一般。

原来，被人认可的感觉，这么好……果然，乌丸监督说得没错，坚持打棒球一定会遇到好事！

打击区。

小牧的目光锁定投手丘上的虹川王牌，双脚分开，很自然就与本垒横线保持平行稳稳站立，双膝弯曲，身体往下半蹲，双手持棒竖起在胸前。整个过程中，他锁定宝木的目光没有半分偏离！

他准备打击的姿势很稳也很自然，仿佛坐在椅子上一样，脸上冷得厉害，眼神冷静。

投手丘上。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到被盯着啊，被狼盯上会不会就是这种感觉？好像要被青野13号的视线割伤了。”宝木愁眉苦脸的苦瓜脸上更苦，活动了几下肩膀，又甩了甩左手臂，他看到自己捕手开始给自己打暗号。

“敌人！”麻吕如临大敌！

“哈？”宝木一头雾水，“你认识青野这位青野替补队员？”

“不认识！”

“……”

“是敌人！”麻吕郑重其事再打了一遍暗号，脸色十分难看。刚才他本来在寻找青野六棒打者的踪迹，一直找不到人，正想向主裁判抗议（其实铃木已经站在打击区外）。听到换人的广播后，一愣，连忙看向一垒侧休息区，随即心里就是一咯噔！

通常来说，代打战术会有四种使用时机。

一是双方比分接近，派出打击实力强大的替补队员上场打击，以拉开分数差距；二是针对投手的调度，对手换投或者为了攻克投手，比如右投派左打、左投派右打等。

三是比分差距过大，为了让主力队员休息；四是轮到投手打击，不是每支队伍的王牌投手都像他们队长一样，投打实力皆是优秀！很多队伍的王牌投手打击实力普通，比如青野。

（“阿嚏！”东地突然打了个喷嚏。）

所以会派代打替投手打击，好将打线（进攻）连起来！

现在没有轮到东地君打击，那么，是为了让主力队员休息吗？也是，领先了八分，一般情况下很难被逆转，选择让主力队员休息，也可以让替补队员实战一下积攒经验。

不过，虽然可以理解，但是让人不爽啊！

这不是在瞧不起虹川吗？

麻吕狠狠皱眉，不过，让他如临大敌的原因不是这个。

“麻吕，到底怎么了？”宝木疑惑地打暗号询问。

“你没发现吗？青野背号13号打者是一个帅哥啊！”麻吕恶狠狠。

“……”宝木突然沉默。

没错，麻吕当时心里一咯噔，就是因为看到走出休息区的小牧的脸！不知道为什么，青野七棒（星谷）也是帅哥，但是看到13号他就火大！特别是在对方走进打击区的时候，还不屑说了一声“恶心”！

麻吕瞬间不爽到极点！额头青筋激凸！突然想和对方打一场！

“宝木，用尽全力投球！不要松懈！”麻吕打暗号！

“……哦。”

“外角低球，直球，好球。”怒火中烧的麻吕打出暗号。额头青筋凸起的他，其实很冷静。刚才宝木都是投曲球，突然祭出滑球这个武器后，就两种变化球混合着使用，青野队员应该在戒备着宝木的曲球和滑球吧，这时候冷不丁来个直球，说不定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麻吕思考着，恶狠狠瞪了打击区一眼。

小牧敏锐察觉虹川捕手的怒视，脸上的表情更冷，心里骂了好几声“恶心”，看向投手丘的视线依旧没有偏移。

投手丘上。

“麻吕很少这么烦躁啊。”宝木嘀咕了一句，更加用力点头表示对此事的重视。不过，这还用说吗？当然要尽全力啊！不管站在打击区的人是谁，只要有人站在那里，身为投手就要全力以赴！

这是投手的自尊！

宝木眼里山谷一丝厉芒，双手上抬，藏在投手手套里的左手改变持球握法，右脚抬到与水平地面平行的高度，往前下踏，隐隐疼痛的左手臂没有丝毫影响地抡圆投球！

“嗖！”白球飞向本垒区的速度更快！

小牧冷静注视着球，球速逼近150，球种是滑球？曲球？如果是曲球，要注意高落差和飞向脸上然后投入捕手的特点。如果是滑球……球的轨迹变化了！不是曲球！那是滑球？

他开始挥棒，等等，不是滑球！是直球！

小牧瞳孔微微一缩，大脑却一片清明冷静，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球棒违反惯性的凭空停滞了一瞬，然后，流畅得改变路线向着白球击去！

“砰。”金属球棒擦到了球！白球似乎微微一滞，但依旧顽强飞向捕手手套！

“啪！”麻吕接住！

“好球，一好球。”主裁判判定这是擦棒被捕球，虹川拿下一个好球数。

虹川场上的守备队员和三垒侧休息区立即响起欢呼声和应援声，纷纷大声给自家队长加油，可能是见识了青野队长的待遇，这回也喊着宝木的名字，伊吹、更科、庆和三人更是喊得超大声。

宝木脸上的愁苦顿时更多，快停下来吧，他真的不擅长这种事情啊。不过，麻吕怎么还没传回球？他打了个暗号，但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应。诶，麻吕怎么了？

麻吕此时额头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刚才青野13号在挥棒的途中改变挥棒的轨迹了吧！一开始好像是猜错球种了，按照滑球的球路挥棒。但是！在球异常逼近本垒区的距离时，13号看清球路并作出改变！麻吕看得很清楚，球棒棒头明明应该错过球才是！可是居然击中了！还差点将球打出去！

这是人可以做到的事情吗？13号是怎么回事啊！麻吕看向小牧的眼神多了深深的忌惮。

打击区。

小牧已经收起挥完棒的姿势，他右手拎着球棒，伸出右脚尖轻轻横扫地面，又轻轻踩了踩，压平，熟练且快速整理着打击区的土地。

没有抓住球心……他对左投投手苦手也不擅长打外角球，虹川王牌投手刚才那球具备了自己不擅长的因素。即使如此，没能及时赶上球也是他的失误，回到学校后练两组打击。

嗯，就找三枝君陪练，然后再找西尾前辈。要说升上一军最让小牧高兴的事情，便是陪他进行打击训练的投手也升级了。不过，花笼君是故意的吗？

花笼君应该很清楚他不擅长的因素，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专门让他上场代打？乌丸监督为什么也不阻止？还是在提出五局提前结束比赛的提案之后？应该选择擅长打击虹川王牌投手投球的打者，就像是和白鸥台比赛的时候选择日向君代打，而不是不擅长的他。

选择原本的打者铃木君，也比选他好，花笼君是真心想在这局拿到十五分的分差吗？小牧不明白。只是，想起那个胆大包天、直接上脚踹自己屁股的一年级正捕手，他英俊的脸顿时冷若冰霜！

“恶心！”小牧冷声。

“！！！”捕手区的麻吕脸直接黑了！艹！就算打击实力强大又如何？这个出言不逊的二年级就应该狠狠教训！这么一气，他倒是彻底清醒了，用力将球传回投手丘，等宝木接住球后刻打出暗号。

“内角高球，曲球，好球。”

宝木点头。麻吕的火气好像更大了，球传回来的力道好重啊，不过更有精神了，这点真是可喜可贺，好像突然从武田君的打击阴影里走出来了。他感慨着，眼角余光始终注意着一垒方向的青野五棒神堂！

神堂君虽然离垒了，一副要往二垒冲的姿态，但是没有异动！无论是他投出球的时候，还是麻吕不知为何慢了几拍传回球的时候，神堂君明明有机会盗垒却没有任何动作！

看来他是没有机会将神堂君在一垒上解决了，宝木有些遗憾，将注意力收回来大半。看向打击区的小牧，还是先解决这位打者吧。他举起双手，抬腿往前重重踏下，左臂抡圆，没有什么气势却流畅的将球投出去！

“嗖！”球飞向本垒！

球在逼近打击区的时候，在半空中划出漂亮且犀利的弧线冲着小牧的脸飞去！

小牧眼睛一眯，双脚仿佛被钉子钉住一般不动，身体控制不住的往后仰去但很快就强行停住，而且，他持棒的双手没有随着身体往后撤，而是留在原地挥棒！以微微后仰的姿势，冷静挥棒！

这次他打中了球！

“砰。”金属球棒碰上白球后响起声音不大，短促、清脆，与其他打者打击的声音比起来甚至称得上是安静，所以有些不引人注意，但是！球飞了出去！

速度很快且不断加快！

在湛蓝的天空下往一垒方向划出凌厉美丽的弧线！

“伊吹！”麻吕瞳孔蓦然放大，几乎本能的喊出队友的名字。

“伊吹前辈！”游击手宇佐美几乎是同一时间喊道。

“好！”伊吹拔脚狂奔！他瞪大眼睛，双臂疯狂摆动，一边扭着头牢牢盯着球，一边侧着身体飞快跑动，速度还在不停加快！

投手宝木也跑向一垒补位！

不过，球在伊吹赶到之前落地了。

“界外！好球，两好球！”裁判判定。

伊吹慢慢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里松了一口气。接住将球捡起来的裁判传过来的球，转身，脚步突然一顿。神堂君的姿势没有什么改变！在他去追球的时候，神堂君竟然没有试图跑垒？

是觉得已经领先八分所以没有必要？不！如果是这样的话，前面神堂君就不会拼命跑垒了！不能放松警惕！伊吹调整着呼吸，快步回到自己的防守区域，一站好就将球传回投手丘！

已经回到投手丘的宝木接住球，看着捡起球棒走回打击区的小牧，愁眉苦脸的苦瓜脸露出郑重的神情。

13号第一次面对他的曲球，明明被吓到了！身体后仰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双脚居然没有后退！持棒的双手也没有动！而且还能在不错的时机挥棒、还击中球！差一点就打出界内球了！

比起完全退开的打者和完全不受影响的花笼君，13号是另外一种不同的强大！

糟糕，明明身体和手臂疼得厉害，他却兴奋起来了！哪怕再投球会加剧这种痛感，宝木却还是迫不及待想要和青野13号对决！不，是和小牧君对决！

捕手区。

麻吕大脑正在飞快运转。尽管他很震惊对方应对宝木曲球的方式，现在也心有余悸，但是比起这个，思考如何解决对方这种想法更加激烈！第一次面对宝木的曲球想必印象深刻吧！

既然你有方法应对宝木的曲球，也展示出不害怕的一面，那么，你不会逃避吧！这点可以当做诱饵！

“外角低球，曲球，坏球。”麻吕快速打出暗号。

宝木点头，侧身往后弯腰捡起防滑粉包，快速揉捏几下，扔下，直起身体站好，摆好准备姿势。他嘴角微微弯起，苦瓜脸上的表情顿时惨不忍睹，双手举起，左腿抬起往前下踏，灰尘飞扬，左手抡圆投球！

球飞向本垒！

动静不大，也不引人注意，但毕竟本垒的时候往打者的脸上飞去！比之前那球更加凌厉！

小牧眼神一凝，这次他更不会逃避，身体往旁边躲的本能要控制住！突然，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将准备转动腰部挥棒的想法硬生生压下去！没有挥棒！

“啪！”偏离好球带的曲球钻进麻吕的捕手手套！

“打者未挥棒！坏球，一坏球。”主裁判判定。

竟然没有挥棒！麻吕第一时间抬头去看小牧，很快又收回视线，将球传回投手丘。

打击区。

小牧等麻吕传了球，再次摆好等球的姿势。那球果然是坏球，刚才如果强行挥棒还是可以打中，但只会打出不成样的球来。连界外球都不是，是会被虹川王牌投手或者游击手接杀。

如果他在这里出局，那么花笼君的提案只能到此为止了，所以为什么偏偏选了不擅长左投的他来打击？小牧不在意自己的初登场会不会无功而返，但是……他看向一垒方向，那里，神堂前辈一直没有动作。

是觉得他不可能将球打出去？

不，神堂前辈一直摆出离垒的姿态，那是随时准备进攻的信号！

“小牧前辈，神堂前辈在一垒等着你的打击。”上场前，他去询问一年级正捕手“铃木名字是什么”，得到答案转身要离开时，对方说了这么一句话。

神堂前辈在等着自己……清醒意识到这点的小牧加倍烦躁。

啊啊啊！恶心恶心！太恶心了！等回到休息区的时候，他一定要教训那位可恶的正捕手！绝对是故意的！都说出这种话了，这不是逼着他将球打出去吗！怎么可以辜负前辈的期待？怎么可以因为自己让后辈的计划泡汤？哪怕是超级不可爱的后辈！

小牧承认，他又被那个哈欠星人挑衅到了！

只能打出去了！

小牧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冷冷的目光锁定前方的宝木。

投手丘上。

“小牧君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样，不知道他本人有没有自觉。”宝木活动左肩膀的动作停下，拿出放在右手套的球，轻轻转了转，确定手感后立马投球！略显沧桑的苦瓜脸带着严肃，眼神兴奋又凛然，右腿抬起往前下踏，左手投出球！

“嗖！”白球袭来！

小牧双眼牢牢锁定球，快速分析着球的轨迹。球速？球种？什么时候挥棒？往哪个方向打去？啧，居然又是外角球，不擅长左投加不擅长的外角球？让人觉得恶心的组合啊！他耐心等着，等到球进来，挥棒！

“砰！”球棒棒头击中了球！

今天的天气不错，他想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啊。那就看吧……小牧小臂拉平，将球往三垒的方向打出去，下一秒，就扔下球棒往一垒的方向跑起来！

“我知道！”一垒手伊吹自己喊了起来，冲向一垒垒包。

“我更特喵的知道！”三垒手近山贵和也动起来！侧着身体跑起来，瞪大的眼睛牢牢盯着球，这球是往外野飞！不过力量应该不足以支撑到外野，而且球很有可能出界！就算出界也要追到啊！脚下像是生了风，速度更快了一分，近山贵和突然跳起来去接半空中接球！

一定要接到啊！将小牧贵大接杀！

球近了！

距离地面的高度越来越近！飞向近山贵和的手套！但以七公分的距离与张开得手套错开！

“艹！”近山贵和落地后第一时间扭头去看球，球居然在界内！可恶啊！他还没站稳就上前去捞球，然后，猛然抬头看去，同时手动了起来将球传向二垒方向！目标直指神堂！

神堂已经开始滑垒了！这位自从小牧上场打击后，几乎没有什么大动作的男人，此刻果断精准地滑垒！右脚牢牢踩在白色垒包上！

“成功上垒！”裁判判定神堂成功登上二垒垒包！

“成功上垒！”裁判判定小牧成功登上一垒垒包！

第五局下半局，轮到青野进攻，一口气拿下三分后，进攻还没有结束！此时一、二垒有人，无人出局！

“第七棒，右外野手，星谷环君。”

星谷上场打击！

一垒侧休息区。

“小花笼，小牧前辈在一垒垒包上瞪你，星星星谷前辈在上场前也瞪了你一眼，你的人缘真糟糕。”日向摇头，然后双眼充满期待看着花笼，“如果是我上场打击就绝对不会瞪你！”

“哦。”花笼打哈欠。

“切！小气！为什么不让我上场！不要再说‘你问乌丸监督’！你用这个借口敷衍我整整三次了！也不要说‘哦’，就这个问题你已经整整‘哦’了十二次了！小花笼……”日向抱怨的话戛然而止，耳朵捕捉到某个声音的他，猛然转头往打击区看去！

那里，星谷已经扔下球棒开始冲一垒了！

在这个打席的第一球，星谷居然抓住球心、精准将球打了出去！

已经离垒的小牧冲二垒！

神堂冲三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