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姐弟

一

“先生，到了。”出租车司机叫醒了坐在后面睡着了的云羽。

云羽睁开眼付了钱下车，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他昨晚回去后一直在考虑生命之树的事情，没怎么睡着。

云羽走进医院，走进一个病房里。

“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云羽问云菲。

“李文和韩元灵气受到了大损，已经在我的指导下进行抢救了，如果运气好，他们都能活下来。运气不好，一个也活不了”

云羽看着挂在床头的吊瓶，问道：“他们昏迷了多久了”

“昨天傍晚刚刚把他们送到医院，一直到早上，他们没有醒过来一次。”

“其他人伤势如何”

“其余的人基本都平安无事。只是”云菲底下了头。

“只是什么”

“艾丽莎身体负担很大，她在战斗中太拼命了，灵气大损，灵魂之力非常的微弱”云菲声音低了很多，“上次的伤还没好彻底，这一次恐怕她不死也瘫了”

“约翰呢”云羽皱了皱眉头，问道。

“在陪他姐姐，等她醒来。”

云羽摇了摇头：“可怜的姐弟。”

云菲轻叹一口气，示意云羽跟着她，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一所重症监护房门前。

约翰坐在门前的椅子上，头发凌乱，脸上包扎着纱布，黄色的药水渗透了白色的纱布，露出一个个黄色的晕圈。他低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一座雕像。

云羽透过门上的窗户往里面看，看到艾丽莎身上插满了塑料管，旁边一个机器血泵在工作着，将她的血抽出来经过过滤仪将血液的代谢物排出来，然后再送回她的体内。若不是看到她的呼吸罩上还有水汽，很难想象这样的人还活着。

然而这和死了又有多少区别呢只是靠仪器维持着微弱的生命，又不能表达感情，也不能说话，她和死人又有多少区别呢

云羽不顾云菲的阻拦，开门走了进来。

“约翰。”

约翰听到有人叫他，缓缓抬起头，眼神恍惚。

“还能说话吗”

约翰轻轻点了点头。

“你身体的伤如何了”

约翰抬起脚，脚腕上缠着厚厚的石膏。

云羽看了一眼，又抬眼看着约翰。

“我给你带来了一份礼物。”说着云羽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得给他。

约翰愣愣地看着云羽，右手颤颤巍巍地接过纸条。

“嘿，史密斯大夫。”云菲叫过身后的一名的医生，“帮个忙，带这个孩子去一个病房休息一下吧。”

医生扶了扶镜框，看了一眼约翰，点了点头。

“好的，云菲院长。”

二

爸爸是个赌徒。

他经常喝酒，赌博，经常打伤我和我妈妈。

但是他对姐姐总是格外的好，甚至经常带我姐姐出去玩，直到半夜才回来。

我好羡慕，但是不知为何我妈妈却一直在哭。

后来我才知道，我爸爸为了弄钱赌博，让我姐姐出去卖身，让只有14岁的姐姐卖身。

年幼的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偷听父母的谈话得知姐姐已经堕了好几次胎了，但是我还是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直到有一天，我从妈妈那里得知我姐姐已经不能再生育的事情。

那天深夜姐姐回来了，我爸运气好，挣了一小笔钱，买了一大堆酒，喝了个通宵。他不断地对我妈妈大喊大叫，我偷偷溜进了姐姐的屋里，看着面容憔悴躺在床上睡觉的姐姐，我哭了起来。

第二天我爸爸又要带姐姐出去，我人生中第一次阻止了我爸爸，阻止他带我姐姐出门。

我爸爸恼羞成怒，拿起剪刀，说要杀死我这个无能的儿子因为我没法给他挣到钱。

我妈妈跑过来阻止他，被他用剪刀剪断喉咙，血喷到了天花板上，喷到了爸爸的脸上，喷到了我的嘴里。

姐姐没有哭，我哭了。从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了姐姐用板凳打在爸爸的头上，爸爸和妈妈一起倒在血池中。

我被光着脚的姐姐拉出来家门，我们浑身是血，引起了众多路人的目光。

姐姐不在乎，带着我一直跑，我回头，走过的路上全是血，分不清是我们身上的血还是姐姐被刺破的脚底流的血。

一个又一个血脚印，如同美丽的玫瑰花瓣被踩烂在大街上一样，光亮鲜艳，却令人心碎。

我回过头，看到的是姐姐满是汗水的侧脸。漂亮的头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两鬓上，紧贴着姐姐白净的皮肤。

好美。

年幼的我第一次对人有了好感，是我的亲姐姐。

我们被一个男人救下，暂住在他为我们安排的地方，由他提供饮食和衣服。同时他也教我不少东西，他是个很渊博的人，我从他那里学了很多知识。

这一切的帮助并不是无偿的，代价是他和我姐姐共睡一屋。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每天晚上我都要想办法让自己尽快入睡，不然会情不自禁想象到自己姐姐和别的男人的事。

整整三年，我终于熬到了头。我学到了人类所有的科技知识，当我自信可以保护姐姐养活姐姐的时候，我却发现我才做错了。

姐姐从那个人手里接过了一把剑，并且回头微笑地对我说：“终于可以保护你了，约翰。”

男人笑看着我，他的笑容让我顿时觉得一阵恶心，但是我还是忍住了。

“你的姐姐以后就是天神的手下，她获得荣誉称号女武神，只要你和她在一起，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能够击败你们。”

约翰躺在病床上，眼角流出泪水。

“约翰”云菲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你姐姐醒了”

三

“除了这件事你还对我隐瞒了什么”夜空看着站在楼顶眺望远处的悦，指着手里的纸条问道。

悦头也不回，静静地说道：“没什么，我不会害你的，相信我。”

“你现在的行为让我很怀疑，我一直在按照你们的话来行事，但是你们却对我隐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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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事情的真相。我现在把命都给了你们，你们还想要什么”夜空激动地问。

“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乖乖听大人话不就可以了你以为凭你这种年纪的判断力能做什么”悦向后瞥了一眼夜空，看到他手中出现一阵黑雾。

“放弃吧，你杀不死我的。”悦带着诡异的笑容回过头，看着夜空，“这一切可都是你母亲的遗嘱啊。”悦如同烟雾一样飘到夜空眼前，凑到他的耳边。

“你一定会遵从你妈妈的遗言的，对吧，孩子难道你忘了你妈妈死前对你的教育了吗你就这么辜负她”

夜空攥紧了纸条，低下头，身体不停颤抖。

“是的，我继承了夜氏家族的遗产，作为继承人，要完成家族长辈的遗愿。”

“这才是听话的好孩子。”悦看了一眼夜空，低声说，“不要害怕，放心大胆去做吧，有我呢。”

夜空猛地抬起头，眼球变成了血红色。

悦微微一笑，说道：“不要激动。”说完从衣服里拿出一只昏睡的小狗，是夜空带回来的那只。

“我们运气还不错，没想到你竟然意外地发现了它，看来也不用我和幽梦费尽心思去找了。神兽黑暗之狼的幼崽，我就带走了。”

夜空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

“听话才是好孩子嘛。”悦笑了笑，身体逐渐透明了起来。

“战争已经逐步接近尾声了，我需要去做其他的事了。剩下的我不会再给你指导，你要自己靠自己的判断决定。”

夜空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气愤地扔在地上，转身走了。

这时候，一只黑纹白底猫走了过来，用爪子铺开纸条，看到上面写着：

何白荷是我们设计杀死的，只是为了让你能够回归到计划之中，抱歉。

“真是的，悦那家伙还真敢对他说啊。”猫自言自语道。

一个声音响起：“悦一直照顾着夜空，可能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了。再说你控制那个当官的下令除掉这个女人，确实有些太残忍了。”

猫哼了一声，叼起纸条，将它吃了下去。

“如果继续那么放任着夜空，他可能就彻底陷入普通人的生活了，本来我们的计划就不允许出现误差，现在白那个女孩又来掺一脚，必须要趁早将他拉回到计划之中才行。不管什么时候，杀了那个女人，都是最好的办法，现在来看，效果确实还不错。”

“唔”声音犹豫了一会儿，“那你觉得夜歌真的是那么残忍的女人吗毕竟她将自己的女儿和儿子都葬送给了未来。”

“谁知道呢。”猫无心回答，跳到了对面的楼台上。

夜空回到屋里，走下楼，看到夜白刚刚走进门口，衣衫褴褛，满身灰尘。

她有没有看到我和悦在屋顶上呢夜空心里想着，慢慢走了过去。

“辛苦了。”

夜白似乎早已知晓，嘿嘿一笑，说：“小意思。”

四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姐姐，约翰一阵心痛。

“你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了，艾丽莎。”云空怜悯地看着一声不吭的艾丽莎，轻轻安慰道，“至少你不必参加这荒唐的战争了，双腿残疾没有丢失命就不错了。”

艾丽莎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轻轻一笑，说：“很快天神就会把我的力量收走了，我不再是武神了。”

韦德将军在旁边插嘴说：“至少请你把竹节剑留给我们，作为一大战争利器，我们需要它。”

“将军。”约翰抬起头，看着头发花白的韦德将军，说道，“请允许我辞职”

“为什么”韦德看了一眼约翰，问道。

约翰看了云羽一眼，云羽对他点了点头。

“我云族长向一家电脑公司推荐了我，他们给我了一份薪值很高的工作，我想就此退出战争，照顾我的姐姐。”

“你和姐姐的爱情不会有结果的，法律不会允许你们结婚的。”看出了约翰的心事的玛丽在旁边提醒道。

艾丽莎似乎早已知道，看了一眼玛丽，又看了看约翰，看到他满脸通红紧握着拳，轻轻说：“约翰”

“结婚不是爱情的证明。”约翰抬起头，强忍住泪水，“我会照顾我姐姐一辈子，哪怕没有结婚证，哪怕没有孩子，她的一切就是我的一切，我不能没有她。我爱她，不仅仅是爱情她也是我的家人”

所有人沉默了，没有人想劝他，因为他们知道这样做可能只是伤害他。

“我欠了姐姐太多，我爱她，从心里爱她。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我姐姐，她还是我的伴侣。在我伤心的时候安慰我，在我困难的时候帮助我，在我危险的时候保护我，在我寂寞的时候陪着我的那个人，是我的姐姐”

约翰蹲下抱头痛哭，艾丽莎给周围人使了个眼色，其他人悄悄的离开了。

艾丽莎轻轻把轮椅摇到约翰前面，用手抚摸着约翰干涩的头发。

“好几天没有好好洗头了吧。”

约翰抬起头，满脸泪痕，看着他姐姐温柔的脸。

“一直在保护你，安慰你，帮助你，陪着你的那个人，不就是最爱你的那个人吗”

“姐姐”

“你觉得自己是姐弟恋的异性癖的人吗”

“我没有人同意姐弟恋的。”

“我同意。”

“姐姐”

“姐弟恋也好，同性恋也好，异性恋也好，都是爱啊。为什么同样是爱，姐弟恋就不被人接受呢姐姐对弟弟的爱，弟弟对姐姐的爱，不都应该是爱吗”

“但是现在哪有姐弟”

“你不是说结婚不是爱情的证明了吗为什么到现在却开始动摇了”

约翰沉默了，眼睛看向一边，不知所措。

艾丽莎笑了笑，弯下腰，把约翰搂在怀里。

“不管是亲人的爱，还是恋爱的爱，都是伟大的爱。你会去保护我安慰我帮助我陪我一辈子，不论是作为亲人，还是作为恋人吗”

约翰紧紧抱住姐姐的腰，低声说：“会。”

艾丽莎抚摸着约翰的头，轻轻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击破我们的爱，约翰。”

约翰露出了微笑。

“我们两个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能够击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