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手术中（下）

妮可扭头去看艾莉莉，只一个眼神，艾莉莉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艾莉莉便挽着王皓的手，“我们找个地方去躺一会吧。”

王皓依旧站着不动。

这时候，王母看着儿子那苍白的模样，也大概明白过来，便也劝道，“皓皓，跟女朋友去休息一会。有什么事，我和你姐姐都在这里。把手机拿着，有什么事我们立即通知你。”

王皓抬眼看了一眼妈妈，看出她满眼的心疼，便退了步，“好，那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说完，艾莉莉从妮可手中接过王皓的手机，然后扶着王皓往电梯走去。他们直接去了附近的酒店，开了个房间，便进去休息。

妮可和妈妈坐在手术室门外，也并不说话。她们从小就很少沟通，妮可的印象中，妈妈总是对她很不满，常常冲她吼或者干脆忽略她。此刻妈妈这般茫然、失措、无助的样子，妮可还从未见到过。

妮可犹豫着，是否要去抓住妈妈的手，试图给予妈妈一点力量；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

“迎迎。”妈妈突然轻声喊她。记忆中，母亲很少会这样温柔的叫她。妮可原名迎娣，因为“娣”与“弟”同音，所以爸妈都叫她“迎迎”或“迎娣”。其实之前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叫她“迎娣”，只有在他们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才会偶尔叫她“迎迎”。

妮可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谁这样叫她了。她扭过头去看妈妈。

王母又开口道，“过去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

妮可犹豫了，并没有立刻回答。

“我知道，我们之前强迫你，你不高兴，不想理我们。”见妮可并不回答，王母继续说着。

妮可不知道妈妈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怕了，她害怕以前那样被爸妈压迫的日子，所以她并不想说实话。“我去了隔壁的城市。”

“你过得好吗？”王母问。

妮可又愣住了，她从前无法想象母亲会对她说这样的话。“挺好的。”她回答。

“那就好。”王母伸手，把妮可的手握在自己手中。

是，妮可恍惚了，这真的是她的妈妈吗？原来妈妈也会这样体贴她？她激动的眼泪在眼中打转，不过并没有流下来。她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的眼泪，她撇过头去，即使只是泪花，她也并不想让母亲看见。

···

“手术中”的灯终于暗了，手术室的门被推开。医生和护士陆续出来，妮可和妈妈都迎上去。

“医生，我老公他怎么样了？”王母着急地问。

“手术是成功的，不过病人还没有醒过来，他还在危险期，还要等病人度过危险期。”

手术成功即是好的，那就还有很大的希望。妮可和母亲稍稍放下些心来，不过，也只是稍稍。

“谢谢医生。”妮可说。

又有护士推着病人出来，妮可和母亲便跟上去。他们一起到了病房。

王父眼睛紧闭着，身上插着一些管子，连接着各种仪器。

她们依旧只能坐在旁边静静等着，等他醒来。

妮可起身，出了病房，给弟弟打了电话，告知手术已结束、手术很成功，只是父亲暂时还没有醒来。他们还要继续等。妮可叫弟弟不用着急过来，等他先休息好，到早上再来替妈妈。

外面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白。妮可盯着远处，脑子里还是嗡嗡的。

身体和心里的疲惫感袭来，心情依旧沉重，妮可觉得累极了，她甚至觉得腿上发软，她快要撑不住自己。

她突然想起了郑韶烨，她还没有感谢他送她来医院，还没有感谢他记得给她送衣服过来。还有那束花。她想起来，当她接到艾莉莉的那通电话的时候，那束花从她手中滑落，重重地掉在地上。那是郑韶烨第一次送她花，她却把花丢在了地上。

她很想给郑韶烨打个电话，她想要跟他说声“谢谢”；她想要告诉他，她爸爸的手术很成功；她还想要告诉他，她其实很希望他可以陪在自己身边，只是她不得已才拒绝了他的陪同。

不过，这个时候，他应该在睡觉吧，妮可想。

妮可把手机收起来，转身回了病房。母亲已经开始打瞌睡。妮可让妈妈睡到另外一张空床上。

“你睡在上面吧。”妈妈却说，“我靠着椅子眯一会就好。”

妮可摇摇头，“我不困。等会皓皓来了，我再去睡。”

王母也没再推脱，躺到了床上去睡。

妮可便坐在椅子上，眼睛只在仪器和爸爸的脸之间摇摆。眼皮越发沉重，她便也合上了眼睛。

王皓到病房的时候，只见陪床上躺着一个、椅子上坐着一个，父亲就静静地躺在她们两人之间，他依旧还没有醒过来。

王皓轻轻推了推妮可，“你去酒店睡吧，艾莉莉也还在那里。就让妈妈留在这里，我们也别去叫醒她了。”

妮可揉了揉眼睛，看着母亲睡得很沉的样子，点了点头。

就在妮可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她似乎看到父亲的手指动了一下。她又揉了揉眼，怕是自己看错了。她盯住父亲的手指，她确定，父亲的手指动了。

果然，很快，父亲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妮可激动地拉住王皓，“爸醒了。”

一听到这句话，王母也立刻睁开了眼睛，她坐起来，“醒了？”她问，声音还有些哑哑的。

妮可点头。她和王皓都走到病床旁边。王母也迅速走过来，她一把握起了爸爸的手，担心地问，“你觉得怎么样？你还好吗？”

王父微微点了点头。这时候王皓才想起来按床头的铃，很快便有护士进来。她见状，便又去请了医生过来。

医生过来给王父检查了一番，又安排了一些其他检查项目，说是若是检查无异常，就并无甚大碍，不日即可出院，回家多休养一阵子即可。

妮可他们一家子听见医生这样说，都欣喜的很。

医生见他们有些激动，便阻止道，“病人尚要静养，病房不宜太吵闹，家属还是注意控制下情绪。”

他们疯狂点头，一个劲地向医生道谢。

医生笑着摇了摇头，嘴上说着“应该的，应该的”，然后便出了病房。

他们终于可以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