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合拍

叶辰渊与叶郝寅对桌而坐，留着这月光，也算是对影成三人了吧。

叶郝寅除了酒好，作为下酒菜牛肉亦做得好。

叶郝寅命人切了两斤年肉来给他们下酒，刚刚坐定，天忽然下起雨来。

秋雨很是缠绵，打在屋顶的竹瓦上泠泠有声。

墙外路过了一群西域的商人，他们此时却掏出一枚铁笛来，鸣鸣咽咽地吹奏起来，曲调极是古怪有趣。

和着那叮咚叮咚的檐头雨声，倒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楚亦晗听着这笛声，干脆放下酒杯，跳上桌子，赤足舞了起来。她身段本就妖烧柔软，和着那乐曲便浑若无骨，极是娇媚。

墙外的商人手中金铃足上金铃沙沙如急雨，和着铁笛乐声，如金蛇狂舞。

楚亦晗好久没有这样肆意地大笑过。

楚亦晗的动作轻灵柔软，仿佛一条丝带，绕在她的周身，又仿佛一只蝴蝶，朝着叶辰渊飞来飞去。

叶辰渊从怀中摸出一只竹箫递给楚亦晗，她心中顿时一喜，和着乐声吹奏起来。

那西域商人见我吹起牵集，尽皆击拍相和。

楚亦晗吹了一阵子，闻到那盘中牛肉的香气阵阵飘来，便将竹箫塞到叶辰渊手里：“你吹！你吹！”

然后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吃起来。

没想到叶辰渊还真的会吹牵集，并且吹得好极了。

竹箫乐声本就哀婉，那铁笛乐声却是激越，两样乐器配合得竟然十分合拍。

起先是叶辰渊的竹箫和着铁笛，后来渐渐却是那西域商人的铁笛和着叶辰渊的竹箫曲调由婉转转向激昂，如同玉门关外，唯见大漠荒烟，远处隐隐传来驼铃声声，一队驼队出现在沙丘之上。

驼铃声渐摇渐近，渐渐密集大作，突然之间雄关洞开，千军万马摇族列阵，呐喊声、马蹄声、铁申撞击声、风声、呼喝声……无数声音和成乐章，铺天盖地般席卷而至，随着乐声节拍越来越快。

那乐声更加苍凉劲越，使如一只雄鹰盘旋直上九天，俯瞰着大漠中的于军万马，越飞越高，越飞越高，大风卷起的尘沙滚滚而来。

等到楚亦晗吃得肚儿圆的时候，那只鹰似乎已经飞上了最高的雪山，雪山中的雪莲绽放，大鹰展着硕大的翅膀抗过，一根羽毛从鹰翅上坠下，慢慢飘，被风吹着慢慢飘，一直飘落到雪莲之前。

那根鹰羽落在雪中，风卷着散雪打在鹰羽之上，雪莲柔嫩的花瓣在风中微微颠抖，万里风沙，终静止于这雪山之巅……竹箫和铁笛夏然而止，酒肆里静得连外面檐头滴水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等到几人都喝得分不清天南地北时，叶辰渊才提出来要去抽查张勉家的决定。

结果刚刚还不知天南地北的叶郝寅仿佛被打了鸡血，瞬间清醒：“什……什么？”

叶郝寅如同被冷水浇了一身，冷汗从额头冒出，伴着他那潮红的脸很是好笑。

“怎么了，皇兄？”

“不是皇兄我不答应你，只是这叫事情吧，还需要从长计议。”

说罢，叶郝寅就想拂袖起身离谱。

一旁的叶辰渊顺势一把抓住了叶郝寅的袖子：“皇兄，连我这么点愿望都不能答应了吗？”说完还不忘眨巴眨巴眼睛。

“皇弟，不是我不想答应你啊！”叶郝寅边说边去拍叶辰渊的背。

没办法，叶郝寅只能继续坐下。

酒到还真是个好东西，一杯又一杯下肚，觥筹交错之间，月光穿过树荫，漏下了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月亮像一个大玉盘，将月光洒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感觉脸上好舒服，多么柔和呀！

叶郝寅的酒果然厉害，他俩饮得太多，站起来的时候都有点儿脚下发虚，像踩在积雪上一般。

雨还在下，天色越来越晚晚，远处朦胧地腾起团团淡白的雨雾，将城郭里的十万参差人家，运河两岸的画桥水阁楼台，全都笼进水雾雨意的画卷里。

风吹着雨丝点点拂在人们滚烫的面颊上，顿时觉得清凉舒适。楚亦晗伸出手来接着绸缎似的细雨,雨落在手心，有鸟儿轻啄般的微痒。远处人家一盏盏的灯，依稀错落地亮起来，那些街市旁的酒楼茶肆，也尽皆明亮起来。

而运河上的河船，也挂起一串串红灯笼，照着船上人家做饭的欢烟，表裹飘散在雨雾之中。

水蒙蒙的城真是好看，就像是一卷画，画师再有能耐，也想象不出来这样的画，这样的繁华，这样的温润，就像是天上的王母娘娘住的地方，就像是天神格外着顾的仙城。

楚亦晗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二人很是头疼，但偏偏当事人却一无所知。

叶郝寅拉着叶辰渊一起在怀念以前简单美好的日子。

他们兄弟几人曾经寒窗十年却求而不得的朝堂，如今朝夕可至，真的站在那里却没有了预想中的激动。

大殿之上终究不是玩闹的地方。

他不认为凭自己在书中得了的那些论断就能对朝堂之事指手画脚，所以一直甚少说话，但没想到最后还是与兄弟几人愈行愈远。

而一直站在一旁的寮幕却在颤颤巍巍，他们生怕叶郝寅说错了什么话，但是传了出去，被别人抓住了把柄。

而酩酊大醉的叶郝寅那还管这些，果然什么酒后吐真言才是真的。

索性叶辰渊还知道收敛一点，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所以每当叶郝寅讲到某些不能说的话题时，总能被叶辰渊完美的避过去。

只是要可怜一下这些寮幕了，他们头上的细汗都快赶上几人喝的酒了。

叶郝寅也就真的在断头的边缘反复横跳了。

天色已经渐渐破晓了，仿佛下一刻就要鸡鸣。

晕乎乎的叶辰渊胡乱的指着前面的人：“你，给我听着，还不快给我把我皇兄给扶回去！谁喝醉了，我才没有喝醉呢！”

楚亦晗看着眼前这个叶辰渊忍不住笑出了声。

叶郝寅的寮幕也还是有眼力见的，连忙把叶郝寅给带了下去，生怕他再这么胡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