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梅姑的,可看着坐在前面的戚昌锋,也没有再问。
戚昌锋对胡家村后山倒是熟悉得很,一路将车子开到马路的尽头。
从后备厢拿了手电递给我和梅姑:“火葬场的车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将他身上的蛇弄走,让火葬场的人将尸体拉走就行了。”
他说到这里,转眼看着我,沉声道:“有劳胡小姐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就是等下见到戚昌锋跪在那里,让我装模作样的说几句原谅话。
这会已经到了凌晨,后山水汽弥漫,越往山里,雾越浓,还时不时的有大滴大滴的雾水滴落。
我外面罩了件斗篷,感觉水滴落在肩膀上,一个个激灵的冷。
走着走着,那雾已经不能说了雾了,又厚又浓,和下雨一样,伸手就能抓到一把水的那种。
水汽中,还夹着淡淡的腥味。
虽然很淡,可闻着还有点熟悉。
我瞬间感觉不太对,转身想跟梅姑说什么。
可一转身,原本就走在我身边的梅姑,和前面带路的戚昌锋都不见了踪影。
只有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站在迷蒙的雾里,看着我。
她头发用一根乌黑的簪子盘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淡得好像这弥漫的水汽。
正站在两三步远草地里,沉眼看着我:“胡岂易召了人手,拿了龙衣,引这些蛟蟒重聚,再将它们封回去。明沧、楚湖都会抢龙衣,这不是你能掺和的。找个不被雾水淋着的地方,安心等着吧。”
她声音轻柔得也好像这水雾一样,明明隔着两三步远,却又似乎缥缈虚幻,就在耳边。
尤其是那双眼睛,沉沉的看着人,让人心头发软,好像无论她说什么,都可以信任的。
那双眼睛,清沉,看不出半点媚态。
可我以前照镜子,总是能看到这双眼睛。
只要一眼,我就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看着她,心头一阵发酸,不由的想抬脚走一步。
“别过去。”她身形却如雾一般,顺着水雾飘散。
可依旧有着淡漠的声音传来:“在这里等着。”
眼看她身形飘散,我本能的想追上去。
可刚一抬脚,胳膊就被什么扯住。
我忙扭头看了一眼,就见明沧双眼闪着异色,紧紧的拉着我道:“这雾水,不是汽水,是水师的柔情弱水。”
明沧一边说,一边伸手扯了一件白色的斗篷出来,往我身上一罩。
伸手扯着兜帽给我戴上,生怕我不知道,还跟我解释道:“化骨柔情,弱水三千,就是胡家用来浸泡那些被人皮困住的蛟蟒的水。这虽然很淡,可沾多了,也会皮肉消融。”
我闻着气味有点像,可没想到真的是这种水。
忙扯着明沧道:“这是我爸在布局的对不对?刚才那个女的,就是柳月梦?”
她有着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我只要看上一眼,就知道!
不是说谁都找不到她吗?
那她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这种柔情弱水,就是用来困蛟龙的,我爸请的帮手,难道就是柳月梦?
他想借着那所谓的“龙衣”将所有的被挖出来的蛟蟒给引了过来,再用这种水困住它们。
我扯着明沧:“什么是龙衣?”
明沧双眼瞳孔收缩了两下,搂着我往回走:“我先送你回去。”
“明沧。”我伸手扯着他,沉眼看着他:“你也想要龙衣,对不对?我爸他们,想困住的,也包括你,对不对?”
所以梅姑带我去戚家,说明了,只是让我走个过场。
明沧也让我站在旁边看。
他们就是在等我爸拿出那件龙衣!
怪不得戚家在戚昌东的棺材上,又是挂生铁链上锁,又是要沾驱蛇的鸡毛,就是为了防止这些蛟蟒开棺取那件龙衣。
我扯着明沧,张嘴想说让他别去抢龙衣。
可对上明沧那又异瞳的眼,我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说这种话的权利。
明沧搂着我,在茫茫雾气中,大步朝外走去。
他用的是术法,没几步就出了雾气所有的范围,朝我沉声道:“龙衣,就是胡家剥下那些蛟蟒的皮炼化的,汲取了蛟蟒身上的原本就慢慢聚拢的龙气,对我们都很重要。”
从我听到“龙衣”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隐约猜到了。
可听明沧解释,还是胸口发闷。
明沧将我送到一棵大树下:“你有着胡岂易的狠劲,又有这把二胡和锉刀,不用怕的。”
说着转身就要走,我不知道为什么,一把扯住了他。
明沧扭头异瞳交过沉色,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可胡家祖坟那边,突然有着“轰”的一声炸开。
像是闷雷,又好像是山崩地裂。
明沧立马伸手将我扯着的手指掰开,抬脚就要朝那边走。
“明沧!”我猛的叫住他,沉声道:“可你不是取了本命脊鳞放在我身上,不能化龙了吗?你要那龙衣有什么用?”
明沧很厉害,我不想他去伤了我爸。
可以我对我爸的了解,他既然布下了这个局,以他对明沧的了解,怕是下了狠心,不是困住明沧,而是真的要杀明沧的!
我真的不想他们对上!
明沧后背一僵,扭头看了看我,那双眼睛,一黑一蓝,可黑的那一只沉静,蓝的那一只妖媚无比。
我猛的想到了疯神婆说过,明沧是身带“双魂”……
正想着,胡家祖坟那边又是一声轰隆。
明沧一脚跨过去,跟着就消失不见了。
我背着二胡,想往那边走。
可一抬脚却见听到狂风阵阵,所有的树被吹得哗哗作响。
整个后山,闷雷声不断,不时有着一道道惊雷炸下来。
那浓雾之中,不时有着如蛇般游走的电光。
不知道是闪电,还是什么……
我背着二胡,看着那条弯曲的山间小路,抬脚就朝那边走去。
凭什么!
都说这些事情跟我有关,可为什么所有的事情,他们都只是让我旁观。
既然不让我管,就不要让我知道这些事情。
他们又要让我去戚家,看着这些事情,然后在最后关头把我推出来,让我置身事外?
我爸想怕是想诛杀了所有蛟蟒,明沧和那些蛟蟒似乎也不是一路的,三方胶着,总会伤着两方……
无论是伤着我爸,还是伤着明沧,我都不好受!
还有柳月梦,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大雨突然哗的一声,就落了下来,依旧带着淡腥的味道。
那种不知道是闷雷,还是山崩地裂的声音,一直响个不停。
往胡家祖坟的山路,也是全是碎石。
我背着二胡,踩着哗哗直流的雨水,往胡家祖坟那边走。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想去。
可心里却不甘心!
明明他们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扯,我也被卷在中间,却连看一眼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雨大得好像倒水一样,我感觉身上衣服都湿透了。
明沧刻意给我披着的白袍,拖着雨水,越发的沉重,我干脆将白袍扯下来,裹住那把二胡。
石头山,雨没下多久,就汇聚成水流顺着小路流动。
雨太大,眼睛里全是水,根本看不清路。
我一脚没注意,踩着几粒碎石,直接滑倒在地。
左手不小心侧了一下,划过一块风化的石头,刚因为肉芽蛊长好的伤口,又涌出血来。
我眨眨眼将水驱开,撑着想站起来。
就见前面突然出现一只手,朝我伸了伸。
柳化川朝我呵呵的低笑:“群蛟众蟒斗法,你去参和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从头到尾,你不过就是一个饵,一个你爸和你妈引诱明沧出来的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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