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挖人

人一旦选择堕落，结局就一定会是深渊。

只要掉进了泥里，那接下来，就算是在泥里打滚，你也能接受了。

人本来就是容易自甘堕落的动物。

要说陆雪曼悔恨吗？她悔恨。

她愧疚吗？她愧疚。

如果时间能倒退回从前，让她再做一次选择，她也许会选择不一样的答案。——前提是她知道真相。

但时间无法倒流，错误无法更改。

已经犯错了，就只能继续错下去。

毕竟人只要不打算去死，就只能继续活着。

无可挽回的罪孽，那就只能继续背着，做过一次凶手，便永远握着刀，沾着血。

所以，痛哭一场之后，陆雪曼就麻木了，麻木久了之后，就疲惫了。

有时候陆雪曼会想，如果麻木也算一种平静的话，自己的人生，算是归于平静了吧。

只是，这种平静，终于在元旦夜的这一个瞬间被打破了。

在一个她意想不到的时间，在一个她意想不到的地点，他出现了，他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但不论如何，消失几年的他，回来了。

陆雪曼说不清内心的感受。

似喜似悲，似愁似惧。

所以，昨天她辗转反侧，几乎一晚没睡，

她不太清楚林风翼突然出现会意味着什么，也不愿意去想。

她只是克制不住地去想所有发生过的事情，想一些多想无益的事。

当想到太过沉迷时，她甚至会产生一种幻想。

如果，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

人在对过去无能为力时，就会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小孩如此，成人也不例外。

考试过后:如果我能回到考试前，我一定会好好复习。

闯祸之后:如果我能回到闯祸前，我一定忍住，不手贱。

虽然段子上说,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全都要。

但其实成年人要做的选择题，远比小孩子要复杂得多，要困难得多。

而且大多选择机会都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回不去了。

陆雪曼甚至想过，如果能回到过去，她愿意放弃自己得到的一切，只要回到原点。

她幻想，睡一觉醒来，她依然还在那个最简单最纯粹的战队，面对着自己简单而纯粹的队友。

回到过去——谁都知道这是无稽的想法，但大多人却总控制不住这样去想。

其实那无非是大脑有自己的主意，知道怎么让自己好过一点。

陆雪曼便沉陷在这样的状态中不可自拔了。

“雪曼姐，雪曼姐？”

一个声音把走神的陆雪曼又唤醒了过来。

“嗯？”陆雪曼的眼神慢慢恢复焦距，然后才看清了面前的人。

是训练营的魏凯。

陆雪曼问，“嗯，怎么了？”

魏凯奇怪地看着她，又问了一遍说，“雪曼姐，我是想问，我们什么时候正式开始训练啊。”

陆雪曼勉强集中精力，想了想才说，“明天吧，怎么……你们这么着急吗？”

她这才注意到训练营的新人都来了，站在魏凯的背后看着自己。

“呵呵，也没有，就是问问……”魏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陆雪曼看到几个新人脸上的兴奋和期待，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年轻人总是这么朝气蓬勃，对未来充满希望，以自己现在的心境和精神状态，真的是不再适合竞技圈了。

但是，既然决定带他们，那就还是得尽自己的力气。

于是她勉强打起精神来，笑了笑说，“好吧，看你们干劲十足的样子，那就尽早开始吧。今天的话，先选角色，你们先把自己的职业报给我，我去找网游部要号。”

“好的好的！”魏凯高兴地点头说，“我是刺客！”“我是射手！”“我是医生！”……

————

另一头，周渊河在散会之后，就立马联系了程瑶。

“小祖宗，你跑哪里去了？快回来救你老大的命！”

程瑶过了半个小时才回信息，“我在逛街，啥事。”

周渊河翻了个白眼，“还啥事，通知临时开会你没看到吗？”

程瑶十分镇定地回复，“没看到。”

周渊河很了解她，“你是没看到还是装没看到。”

“有区别吗？……元旦才半天假，开会开会开他妹的会。”程瑶又一句话把他噎住了。

周渊河只好不跟她计较，直奔主题说，“回来救命吧，老大有难你也不管？”

程瑶没好气地说，“就见你喊救命，能不能直接说事！老是磨磨唧唧的！”

周渊河擦了把汗，这老大当的，跟手下都低声下气的。

于是他直接说，“就昨天晚会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老板有个任务给你嘛。我本来以为可以拖一拖，结果今天因为这个通告的事，他突然想起来了，直接问我头上来了。”

“你特么说话真磨叽！”程瑶都气坏了，“能不能直接说事！什么任务！他又有什么狗屁任务给我了？”

“呃，就是……”周渊河其实也是因为感觉不好启齿才磨叽了一下，看这情况再不说的话程瑶就得骂人了，于是他硬着头皮说，“就是，你不是在那个‘绝世’帮会卧底嘛，老板看上他们战队的那个梦幻舞者了，叫你去探探。……具体情况，一言难尽，你能不能回来再说？”

“梦幻舞者……”程瑶立即就知道说的是谁了，她也感觉周渊河说话的口气有些不太寻常，沉默了一下说，“等我回来，……玛德制杖。”

周渊河知道她骂的是谁，只能习以为常地耸耸肩，已经懒得再“教育”她了，毕竟偶尔听她骂一句——还挺爽的。

程瑶逛街果然从不走远，不到二十分钟，她就回了俱乐部，进门的时候，脸色臭臭的。

周渊河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招呼她进办公室。

进办公室后，程瑶一屁股坐了下来，“说吧说吧，展开说说，撒币老板要整什么幺蛾子？”

“你小声点吧姑奶奶，”周渊河胆战心惊地从百叶帘看了看外面，然后回头说，“还没走呢，你是不是不想好了。”

“怕什么，昨天丢人丢成那样，今天还好意思出门，我真是服他，对了，你看了网上的帖子没有，”程瑶把手机弄成了投影模式，把画面投在了墙上，“你看看，看看各大论坛这些帖子。”

周渊河疑惑地浏览了一下，标题大概都是什么《论输出职业抢占先机的重要性》，《极限对战中失误的致命性》，《权威分析：几个细节证明第一圣骑士并没有使出全力……》……

“这，什么意思？”周渊河还是不懂程瑶为什么给她看这个。

“哼哼，看不懂吗，”程瑶嗤之以鼻地说，“水军啊，一片儿的水贴啊，你看下面的评论。”

程瑶随便点开了一个帖子给周渊河展示。

果然，下面一水的评论都是给郑天玄洗白的。

类似于。

“楼主分析得很有道理，赞同。”

“我就知道，郑队就是一开始没打算认真打，才失了先手，被那人偷袭了。”

“支持楼主，很多人什么都不懂，以为职业选手那么弱呢，不知道什么是风度。”

“是啊是啊，不像某战队某选手，打普通玩家都直接下死手，跟没赢过似的……”

一帮人选择性失忆似的，根本不提郑天玄挑衅在先，自己把人从二楼点下来的。

估计有反对意见的评论都已经被帖主删了。

周渊河知道程瑶的意思了，他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说，“这，常规操作而已，你想说什么？”

“大无语！”程瑶啪地关掉了投影，“算了，恶心！不要脸！丢人！”

“你……”周渊河有些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别人战队的呢，……没见过世面，这有什么好气的。”

“算了算了，没意思，”程瑶撇了撇嘴，“行了，说吧，这任务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周渊河想了想说，“你可以理解为，——挖人。”

“挖人，”程瑶有点疑惑，“挖到哪里，挖到帮会？……挖到战队吗？”

周渊河耸耸肩说，“当然是挖到战队了，挖到帮会有什么必要。”

“不至于吧，盛夏……”程瑶顿了一下说，“那个梦幻舞者是还不错，但是，也还没到需要我们挖墙脚的程度啊，我们战队很缺人吗？”

“大概是放到新秀战队吧。”周渊河了然地笑了笑，却没有跟程瑶解释。

“新秀战队？”程瑶皱眉想了想，然后摇头说，“还是很奇怪啊，战队不是有新兵训练营吗，就算缺人，我们公会就有人，我都能上，为什么还特意挖人，人家本来人就不够。”

周渊河奇怪地看着她，“你这……开始替人家着想了？”

“啊……不是，”程瑶眨了眨眼说，“我就是觉得，老板他怎么就看上盛夏了？他什么时候见过的了，怎么看上的？看的颜值吗？”

周渊河失笑说，“本来就是看的颜值啊，不然……”

“嗯？”程瑶微微一怔，奇怪地看着他。

“啊，不是，”周渊河自知失言，连忙摇摇手说，“算了，你也不要问这么多，又不需要你干多大事，也不用你出面，只要你去打听点消息，问个联系方式，没什么问题吧。”

程瑶眯了眯眼睛，看着周渊河说，“老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周渊河无奈地翻了翻眼睛，“还能不能行了，让你做点事问东问西的，这是老板下的任务，我们照做就行了，后续的事情也不需要我们管。”

“哦？”程瑶想了想，又确认了一遍，“只需要一个联系方式？不需要我们出面？”

“是啊，”周渊河点点头，“那是战队的事，要老板出钱的，哪轮得着我们出面。”

程瑶想了想，好像这个任务也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总之不用自己出面就不用尴尬，于是她点头说，“行吧。”